孕仙山脉,乃是显玄成仙之处。
而登天台,则是地仙破境真仙的地方。
若说孕仙山脉是天地坑杀修道人的地方,则登天台便是真正的福缘之地。
显玄真君,属于凡人行列,而地仙则已经是仙者。天地大劫,虽然席卷了天地之间所有生灵,可是受劫数最重的自然是仙者,初成仙者的,几乎九成九都无法渡过劫数。孕仙山脉使人成就地仙,也同样是坑杀众人。
而登天台已然不同。
地仙本就该应劫,真仙一样是应劫。
谁都知道,当天地大劫彻底降下之时,天星崩落,谁人修为更⾼,谁人本领更大,谁就能夺得一线生机。比起地仙,真仙道祖显然更容易夺得那一缕生机。
登天台之巅,便能有一人破⼊真仙境界。
真仙者,乃是天仙以下的最⾼境界,世称道祖,法力通天,手段玄妙无穷。
“不急。”凌胜微微闭眼,一步迈去,却不是朝着登天台,而是往鸿元阁而去。
凌胜不急,但有许多人急了。
有无数光芒投⼊了登天台,不仅仅是东海,还有许多来自于南疆,北地,西土,中原的散仙地仙。
“东海龙宮飞出了许多妖仙真龙。”
“登天台向来只有龙族才能⼊內,且只能登至第九层。如今天地大劫,登天台已无族类限制,只须达到仙者行列,就能踏⼊登天台,若有本领,可直登一十三层,化为真仙。”
“古庭秋⼊住东海龙宮,按说登天台现世,他应当是第一个捷⾜先登的人物,怎么此时还不见踪影?”
“不仅是他,还有苏⽩也未曾出现。”
“传闻秦先河,闲禅法师,法元,张臣汤等人,都已朝登天台而去,就连回北地一趟的徐飞扬,也正急急赶来。倒是那位言分道人,在云玄门被剑魔凌胜一剑击伤,至今不见踪影。”
“不仅是这些年轻俊杰,连老辈人物也都来了。各道宗仙派的太上长老,地仙祖师,以及西土得证金⾝的⾼僧大德,都已纷纷赶来。”
东海,热闹了。
凌胜赶回鸿元阁,让黑猴亲自主持鸿元阁事务,而他自己则是闭关去了。
青蛙取了一块封仙⽟在⾝,踌躇许久,终是把封仙⽟收起,遥望登天台,有不甘之⾊。
…
“闲禅法师此行可有把握登得台顶,化为驻世大菩萨?”
“秦道兄又是否有把握登顶,从地仙,成就真仙?”
“没有。”
“连秦道兄都没有把握,小僧自然也没有把握。”
虽然有许多仙人朝着登天台赶去,好似有无数遁光。但是天地浩瀚,众多遁光都是从天地各处,东海各处飞起,虽然赶往同一处地方,但是东海浩瀚无尽,这些遁光实则相距极远,看着热闹。若是⾝处其中,就知实则也并非显得多么热闹。
就如闲禅法师,初⼊东海便赶往了登天台,一路飞行十万里,也就只遇上了两三位仙人,大多数时候,也只见到茫茫海域,一望无际,难以见得人迹。
说来也巧,秦先河赶往登天台,竟与闲禅法师相遇。
这两位都是天地间少有的年轻人物,一位证得金⾝,是当代佛陀,一位炼得金丹,乃陆地神仙。但是他们一同赶往登天台,却没有把握登得台顶。
因为有一位⼊住东海龙宮,位处于登天台下的古庭秋。
还有一位已经⾝处于东海的剑魔凌胜。
有这两人在此,众仙者便少了几分把握。但登天台上,毕竟不是只靠自⾝本领,因此许多散仙地仙,都并未丧失自信。
“古庭秋在龙宮,至今不出。凌胜去了鸿元阁,闭关一⽇,也未出来。而苏⽩修成大道,便离了空明仙山,如今行踪不定。”秦先羽<img src="in/rou2.jpg">了<img src="in/rou2.jpg">头,说道:“这三人简直让人头疼。”
闲禅法师笑道:“凡事自有缘法。”
“大师说话总是带有玄机。”秦先羽笑道:“据说徐飞扬也来了,其余仙宗,仙岛,都有不少人物到来。但比起年轻一辈的,反倒是那些老辈地仙更为让人忌惮。”
“年轻人物固然惊<img src="in/yan.jpg">,然而毕竟年轻,相较之下,确实是老辈人物更具底蕴。老辈人物道行更为深厚不说,积累只怕也不少,其手段亦是莫测,修行年月长了,不免会有际遇,蔵有什么手段,得到什么法宝。”闲禅笑道:“秦道兄此去登天台,可要当心一些。”
“多谢大师关心。”秦先羽笑道:“大师也该当心一些才是。”
“登天台近了。”
“许多人迫不及待了。”
…
遥遥北地,荒凉冰冷。
茫茫百万里,或是荒土,或是冰雪。
就是这样一处荒芜大地,孕生了众多修行道派,孕生了众多修行之人。
被尊称为北地年轻一辈最为惊才绝<img src="in/yan.jpg">的徐飞扬,已经朝着东海赶去。
但北地不仅一个徐飞扬。
在某一处村落,遍地尸⾝,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俱是横尸在地。
一个⽩⾐男子手上提着个婴儿,他双目微闭,无尽⾎气死气,尽数汇聚于体內。当体內气息稍微圆満一些时,他睁开双眼,把婴儿扔在地上,不等婴孩儿哭出声来,已然一脚踏下,立时踏作⾁酱。
他闭着眼睛,有沉醉之⾊。
这⽩⾐男子一步迈出,方圆十丈的尸首尽数炸碎,连房同屋,草木,岩石,尽数化作齑粉。
每一步踏出,都有许多尸首崩碎,⾎腥万分。
他行走在杀戮当中,行走在⾎腥当中,不染半点鲜⾎。
他就如谪仙落世,不染半点污浊。
虽在杀戮当中,虽在⾎腥之內,但他依然不染尘埃,超尘脫俗。
好似一朵⽩莲,出淤泥而不染。
这人超凡脫俗,道骨仙风,就如谪仙,乍一看去,便是苏⽩。但仔细看去,此人面貌与苏⽩不同。
他不是苏⽩,但他怀有天地人三元**,他怀有上古真仙道统。
“你有天地人三元**?”
忽然,天上落下一人,一⾝⽩⾐,飘然如仙。
两人面貌不同,但气质极为相似,皆是超脫凡俗,仿若天上谪仙下界。
当相较之下,还是后来降下的这位,更具脫俗之意。
因为此人,便是天地修道人公认的谪仙,苏⽩。
“你是谁?”那⽩⾐男子皱眉道:“你怎知我有三元**?”
“看来没错了。”苏⽩轻声自语,随后淡淡道:“三元**的真仙道统,就在你⾝上?”
那⽩⾐男子一挑眉头,道:“是又如何?”
苏⽩神⾊淡然,缓缓说道:“天地之间,只容许一人怀有三元**,这一人注定只能是为另一人做嫁⾐。”
⽩⾐男子心中暗怒,喝道:“阁下是谁?”
苏⽩没有答他,只是说道:“三元**,我亦曾习练。”
答非所问。
但是⽩⾐男子瞳孔一缩。
三元**只须一人有,眼前这人有,他自⾝也有。
两人注定只能活一个?
⽩⾐男子背后微凉,忽然杀意顿生,他踏前一步,双手一合,就有个浑⽩光团。
“天雷⽩火!”
⽩⾐男子将这⽩光朝着苏⽩打去。
苏⽩淡然不变,只是伸手一点。
一声清鸣,天地皆清明。
有一道剑光,从九霄而落。
那是一柄仙剑。
仙剑划过,所谓天雷⽩火,立时分作两半。
轰!轰!
被斩为两半的天雷⽩火从苏⽩⾝侧过去,分别擦过苏⽩脸侧两边飞扬的发丝。
黑发细丝立时化为乌有。
两半天雷⽩火飞至⾝后数百丈,一个砸在了山峰上,山峰塌倒,一个落在了地上,炸出百丈方圆的坑洞。
苏⽩面容依然平淡,他伸手一握仙剑,有剑芒透过万里,刺人心魄。
“你…”那⽩⾐男子惊道:“你的剑气,居然能够斩破我的天雷⽩火?你…你是剑魔凌胜?”
苏⽩淡淡笑了声,笑容平淡,可笑音却忽然显得有些深沉。
那个剑奴的名声,居然比他更为响亮?
“我不是凌胜,我是苏⽩。”
苏⽩缓缓走上前去,手上仙剑清凉如⽔,倒映⽩云,又好似冰霜。
“你…”
⽩⾐男子心中暗惊,手上又有道术凝结。
苏⽩遥遥一点,把道术点中。
这道术骤然崩灭。
⽩⾐男子面⾊煞是苍⽩无⾎,连退数十步,忽然摔落在地。
苏⽩把适才那婴儿的残骸⾁酱扫开,虽然没有露出厌恶之⾊,但也没有任何同情怜悯。他本就是谪仙,不染尘埃,不然情爱。
走到那⽩⾐男子⾝前,苏⽩缓缓立定,把仙剑横在此人头上。
“记住了,我是苏⽩。”
那⽩⾐男子露出惊恐之⾊。
仙剑骤然划落。
怀有上古真仙道统的⽩⾐男子,⾝躯一分为二。
苏⽩神情淡然,只是觉得三元**的道统落在这人手里,委实埋没了。他忽然伸手一摄,就从尸⾝上取出许多东西,包括许多书籍,传承物事。
其实那⽩⾐男子能够凭借一份真仙道统修到今⽇成就,已是极为不易。但是在苏⽩眼中,此人比不上凌胜,
剑气通玄篇落在凌胜手里,不算埋没了。
可先天混元祖气落在凌胜的手里,就好似宝珠蒙尘。
虽然先天混元祖气已然取了回来,但是这般一耽搁,苏⽩意<img src="in/yu.jpg">一举霞举飞升的想法,便化作泡影。
“凌胜…”
谪仙苏⽩,就站在无数残肢断臂当中,⾎腥气息之中,抬着头,遥望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