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渡口,在一众头领们的努力下,五千余人终于有了一个模样,列出了一个基本的方阵。
之所以能这么快,还是得益于两点。一是各头领都让人喊官兵不多,打败他们没问题;二是大部分人看到精锐顶到前面去了,觉得如果官军来多的话,各头领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让精锐去送死。
因此,从这两方面一考虑,他们心里就不慌了,一不慌动作就快了。
紫金梁看到义军已经按照自己所设想的,沿着⻩河边排好了阵型。稍微有点得意,对在他⾝边的不粘泥道:“你知道我什么要这么安排么?”
不粘泥是逃跑的功夫厉害,所以得了这个外号。他见紫金梁问他,看了下不明⽩,就问道:“为什么?”
“汉时韩信的背⽔一战,背靠⻩河没地方逃,就只有决一死战。我估摸着官军这次如果不来个万把来人,是打不赢我们的。”紫金梁微晃着脑袋,稍微有点得意地解释道。
不粘泥看了看,有点不解地道:“不是还有浮桥可以跑么?”
紫金梁虽然用上了这背⽔之战的计策,可心中还是稍微有点没底,万一要是官军真得来了万把来人,那怎么办,所以还得留条后路,万一有问题也可以撤。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支义军虽然表面上拥护他为首,可终归还是存在好多股势力。他说的话,好的听,不利他们的就不见得有人会赞成。
他要是说毁了浮桥,用破釜沉舟的决心进行背⽔一战,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反对的,大敌当前,不利于作战。
因此,紫金梁没有派人去毁了那浮桥。现在他见不粘泥问起浮桥,就解释道:“浮桥上还有人守着,未奉军令敢上桥,就杀,这就等于是没有后路了。”
不粘泥听得点点头,可总觉得隐隐有点不对,却又想不起来,他本是个急<img src="in/xing.jpg">子,想不起来就不再想,抛到了脑后。
“肃静,肃静…”各头领手下的小头目一边巡视一边喊着,让那些虽然整好队了却还有在<img src="in/jiao.jpg">头接耳的家伙闭嘴。
至于那些士卒携带的细软,都绑在他们自己的⾝上。这点虽然不是很妥,但他们自从成军之后,一直是边打边走,边走边打的情况,细软不绑⾝上,很可能就没了。
所以各头领都没有要求士卒们把细软扔掉或者堆到一处,大家都是穷疯了的人,要是细软离开了⾝,还能不能找回来就难说了。因此,头领们在这一点上,颇有自知之明,没有下一个会让大部分人抵制的命令。
或者等战事打多了,有了一定的人力和财力之后,这种情况会有所改变,但现在才造反没多久,一直处于逃命的阶段,就只能先这么维持着了。
队伍还没有完全静下来,但此时耳朵尖的人已隐隐听到了隆隆地马蹄声。紧接着,看到官道方向尘土飞扬,规模虽不是很大,却预示着有骑兵群向⻩河渡口而来了。
义军中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这个效果比那些小头目吆喝他们闭嘴要更管用,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紧张地看向马蹄声传来的那个方向。
在义军中的很多人在心里暗自向満天神佛祷告,希望来的官军没有多少人。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只猜到了数量,没有猜对对象。
马蹄声响起的那个坡上,最终露出来的是他们所<img src="in/shu.jpg">悉的骑军。破烂的⾐服,简陋的武器,⼲瘦的战马,这些是刚才去追明军夜不收的兄弟。
不少义军中人长嘘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人。甚至有乐观的人想到,骑军兄弟不会是把那些明军夜不收给杀了,然后收兵回来了吧。
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快就失望了,先是看到那些骑军兄弟们跑得很快,再近一些后,能看出他们的脸⾊惊慌。这些迹象到他们脑子里一综合,得到了一个结论,这些骑军兄弟们是在逃跑!
不粘泥首先得到了这个结论,脸⾊当即有点变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有他们打不过的敌人在追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五千多人能不能抵挡的住即将出现的敌人。
他正想找紫金梁商量的时候,就发现正对面的那个方向,也就是骑军逃回来的那个方向,传来了更大更响的马蹄声,扬起的尘土覆盖了半个天空。前面那些骑军兄弟们所带起的尘土和这一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这下不用商量了,任何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看出来了,追赶那些骑军兄弟们的,是非常非常多的官军骑兵。
自己这边也就三四百骑的样子,而敌人怕是有几千骑军吧。要是步军对上骑军,那非得要几倍的兵力,才有可能打得赢骑军。
五千余义军,包括各首领们,心里一下都没了底,开始惶恐起来。甚至有一些地位比较⾼,在列阵时能走动的人,开始悄悄往渡桥方向靠近。
紫金梁毕竟是老大,看到官军还没有现出⾝影,自己这边就已经怕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窝囊。
于是,他开始纵马在队列之间跑起来,边跑边喊:“兄弟们不要怕,官军也就是那些将领的家丁厉害一点。现在能打的兄弟都在前面,只要扛住了冲在最前面的家丁,胜利就是属于我们的了。”
他手下的头目跟在紫金梁的后面,用差不多的话大声鼓舞着士气。
其他头领也知道目前的士气不行,要是就这么下去,恐怕是和对阵洪剃头一样,被对方的精锐家丁一冲锋,人就散了,然后对方全军庒上,自己这边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了,那就是逃跑。
于是,他们也纷纷开始用各自的方式鼓舞士气。说真的,首领们这么一鼓舞,还真的有效果,不少人心就定了下来,尽量往好的方面开始幻想起来。
但让首领们没有想到的是,追杀明军夜不收的那五六十骑,在逃回自己阵营时,纷纷在大喊:“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好多骑军啊,太多了…”
“官军都是骑军,不得了了,都是精锐…”
甚至还有几个在喊:“快跑,几千骑军庒过来了。”
“完了完了,比洪剃头还厉害的官兵来了。”
只有少数几个边军出⾝的骑军没有喊,但他们听到自己同伴喊话的內容,知道要糟,原本就有点苍⽩的脸⾊又加重了几分。
这么一来,义军的士气又开始瓦解了,听到他们喊声的义军,脸⾊越发难看,开始前后左右得看起来,看是否有首领下令撤了,或者有人带头先跑,自己就可以跟着跑。
首领们看到这个情况,杀那些逃回来骑军的心都有了。都这么没有眼力劲,不知道这边需要得是振奋军心么!
这些逃回来的骑军快到己方阵列时,开始减速,然后分辨自己的首领在那里,跑过去汇报情况。
首领们铁青着脸听着他们禀告,结果却还是弄不清明军到底来了多少人,气得这些首领纷纷怒骂这些饭桶。
李鸿基就在⾼<img src="in/ying.jpg">祥的边上,看到这个场景,再想起与自己放对的明军精锐夜不收,心中对这战已完全没有信心。
他悄悄靠近⾼<img src="in/ying.jpg">祥,低声道:“舅舅,这仗肯定打不赢的,与其被明军剿灭在这⻩河滩上,还不如回陕西。”
⾼<img src="in/ying.jpg">祥正对眼前的情况发愁而烦,听到外甥这么一说,更是烦躁起来,冷着脸看向李鸿基道:“休得<img src="in/luan.jpg">说,敌人都没看见,怎么能自<img src="in/luan.jpg">了阵脚。”
训完之后,他又转回头去看自己的那些手下,并不时吆喝或者鼓舞一下。
李鸿基见舅舅不听他的劝,不会审时度势,刚愎自用,心中暗叹了一声,示意了李过,不显眼地往浮桥那边移动起来。
终于,马蹄声越来越近,官军开始在岸坡上露出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