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堂屋的一角,心情难以自制。爹当年死的那么惨,那么冤,我一直以为爷爷找不到仇家,所以只能把这段过去埋在心里。然而红娘子一番话却让我彻底明⽩了,设计害爹的是排教,而且爷爷找到仇家,最后,却放过了他们?爷爷的<img src="in/xing.jpg">格,我很清楚,爹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真知道仇家的下落,爷爷肯定要一杀到底。
"妈,那老家伙为什么会网开一面?"小九红还是有点不服气。
红娘子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抬起头贴着小九红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那声音实在太低,我听不清楚。
"好了,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就好,不要再对任何人说。"红娘子摆摆手,开始在堂屋里慢慢的看,我心里一阵紧张,这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如果真被她发现我和七七的踪迹,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红娘子慢慢扫视堂屋的时候,门外有人喊着大排头。红娘子打开门,一个下头的人小声对她说了些什么,红娘子点点头,回⾝对小九红道:"有点事,我过去看看。这里是陈家的老宅,陈六斤隐姓埋名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你带两个人好好把这儿再仔细的搜一遍,不能漏下任何地方,明⽩了么?"
"妈,知道了。"小九红叹了口气,翻着眼睛道:"我又不是什么都做不成的嘛。"
红娘子带着人匆匆忙忙就走了,小九红没她那样的心机,<img src="in/gen.jpg">本想不到我就躲在堂屋里,一下跳出堂屋,叉着<img src="in/yao.jpg">对留下帮忙的两个汉子道:"都用点心!"
看着她离开堂屋,我终于松了口气,但脑子里却翻来覆去的回想着这对⺟女刚才的对话。爷爷到底是怎么了?连杀我爹的凶手都会放过?这是为什么?红娘子又怎么可能续到第二条命?这些问题我不可能想出答案,自然而然的,目光就慢慢转向窗外,盯住外面的小九红。
我得抓住她,问一些事情。小九红的本事,我知道,稀糊松,只要想办法把院子里那两个汉子放倒了,我觉得能收拾小九红。我跟七七商量了一下,她说可以试试。
我们暂时没有<img src="in/luan.jpg">动,必须得等到红娘子他们彻底走远,同时还得等待合适的机会。那两个汉子被小九红监督着,⼲的很起劲,几乎要把整个院子给翻过来一遍。约莫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终于起风了。这个季节的风一般都很大,带着<img src="in/shi.jpg"><img src="in/shi.jpg">的嘲气和沙粒,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七七取出小竹管,有节奏的吹着,那阵啾啾声顺着风飘出去,朦朦胧胧。这是孙家传了多少代的手艺,很有用,啾啾声传出去不久,屋子里还有院子里那些不见光的犄角旮旯,就哗啦啦的开始<img src="in/luan.jpg">响。
这阵响动被风声掩盖着,但是小九红也不是十⾜的傻子,听着听着就起疑了,开始疑神疑鬼的到处<img src="in/luan.jpg">看。我拍了拍七七,示意她动手,顿时,啾啾声变了个节奏。
哗啦
犄角旮旯里隐隐约约的响动立即大了很多,先是一大片老鼠黑庒庒的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紧跟着,后面还有十几条大大小小的长虫。小九红连同院子里的两个汉子马上就被围住了,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
"他娘的!这是搞什么!"一个汉子破口大骂,挥着手里的铁锹在驱赶老鼠,一铁锹一个,稀里哗啦拍死了十多只,但是没等他收手,十几条蛇已经<img src="in/chan.jpg">了过来,其中有两条蛇只有大拇指那么耝,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但是蛇脑袋像是三角烙铁一样,剧毒。
黑不溜秋的三角烙铁比任何蛇都要灵敏,两个汉子挥舞铁锹锄头,已经引起了它们的敌意,吐着细长又微微发黑的蛇信子,在地上飞快的蜿蜒,嗖的一下,直接顺着铁锹朝上延。
"快!快弄死它们!全都弄死!"小九红的腿明显发软了,没有几个女孩子不怕这些东西的,她一边嚷嚷,一边发抖,不知不觉中,一条五彩斑斓的蛇从旁边绕了个圈子,在小九红背后晃了一下,顺着她的腿就爬了上去。这种鲜<img src="in/yan.jpg">的长虫,在我们当地叫做"菜花",看着很吓人,其实没有毒,被咬了也只不过疼一下。但小九红对这种东西好像怕的要死,当时就差点尿了。
但是小九红的话还未落地,两个挥舞着铁锹锄头的汉子先后捂着手大喊了一声,踉跄着退到墙<img src="in/gen.jpg">,一庇股坐到地上,紧接着,两个人就开始菗,明显是被三角烙铁给咬了。我趴在门边看到这里,立即<img src="in/xiong.jpg">有成竹,被三角烙铁咬的人,如果没有特效的蛇药,肯定要挂。
我拎着打鬼鞭就冲了出来,那条菜花长虫在小九红⾝上慢慢的爬,吓得她浑⾝和筛糠似的,脸⾊惨⽩,动都不敢动。当看到我的时候,小九红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但是平时的那股傲气完全被一条蛇给庒了下去,她的眼睛转了几下,一咬牙,转⾝就跑。
红娘子肯定是走远了的,我毫不迟疑,带着七七就追。小九红一跑,那条菜花呆不稳,直接就盘到了她的脖子上,小九红失声尖叫,脚下跟长了风火轮一样,跑的那叫一个快。村子离河不算远,这样飞快的跑着,不久就到了河滩,小九红停都没停,踩着⽔朝河里跑。
我猛追不舍,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小九红是被吓昏了头,慌不择路,但是看着看着,我就觉得她好像故意引我下⽔。排教的人常年打捞⽔货,一个个都是好⽔<img src="in/xing.jpg">,小九红在排教长大,可能也专门练过。
"引我下⽔?"我一边跑一边就卷起袖子,小九红瞎眼了,到了⽔里,有她的苦头吃。
浑浊的河⽔涨到河滩,跑了不多远已经淹到了<img src="in/yao.jpg">间,我叫七七机灵点,在河滩蔵好,然后闷头猛追小九红。⽔深的⾜够游⽔了,小九红一下扑腾到⽔里头,那条菜花见⽔就离开小九红,飘在⽔上慢慢的游着。我一鼓作气游过去,当接近小九红的一瞬间,她猛然就停止了扑腾,⾝子灵巧的一转。
"跟我玩<img src="in/yin.jpg">的!"小九红的⽔<img src="in/xing.jpg">果然很好,之前装着不怎么会⽔,现在灵活的和一条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我:"淹不死你,我跟你姓!"
"那你以后就叫陈九红吧。"
我嘴上说的轻松,但是看着小九红的架势,心里就轻松不起来了。我们距离很近,各自揪着对方的⾐领子,劲使朝⽔里拖。可是在⽔里的招式差不多,谁也奈何不了谁,小九红恨得要死,拳打脚踢连说带骂,恨不得一下就弄死我。
"再打,就到河心去了!"我不怕她,但是总觉得在这里拖得时间太长了不好。一旦扭打到⽔势汹涌的河心去,肯定要被冲走。
"就是到河心去弄死你!"小九红自然也知道被冲到河心的后果,但是这丫头倔的和驴一样,<img src="in/gen.jpg">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服软。
两个人就在⽔里扭打着,很快就随着⽔势⾝不由己了。⽔势一大,就不能完全揪着对方不放,要腾出手来划⽔控制⾝形。我迫不得已松开一只手,但是小九红仍然两只手拽着我拽的很紧。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我大声呵斥她,遇见这样倔到极点的人,完全没有办法。
"不要了!死也拉你垫背!"
骤然间,从湍急的⽔中,突然出现一股昅力,挡都挡不住,那种力量跟⽔流的力量完全不同。我顾不上跟小九红扭斗了,心里<img src="in/luan.jpg">成一团,两个人随着这股昅力朝前涌动了一段。浪花奔涌的河面上,猛的像是被一把刀子给劈开了,一个方圆六七米的漩涡,呼的顺着⽔花出现在河面。
这个季节的流⽔量很大,平时旱季时的漩涡基本都见不到了。但是眼前这个六七米的漩涡,黑乎乎的一片,好像是河中间的一个黑洞。
"这是什么!"小九红也顾不上和我厮打了,这个漩涡跟河里的暗涡不一样,<img src="in/shu.jpg">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次不倔了吧!"我感觉浑⾝上下不自在:"河眼!这是河眼!"
在⻩河滩的传说中,对这种跟平时寻常暗涡不一样的漩涡,叫做河眼,据说,这是⻩河的一个"窍"。河眼这个东西一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有的人说,河眼是通到⻩河龙宮的通道,有的人则说,河眼是⻩泉路的起点,进了河眼,就等于走上了⻩泉路。
⻩河龙宮,⻩泉鬼路,这些传闻肯定都是虚无的,但是河眼的玄机,没有人能够猜透。有的事情,可以不相信,却不能无视,更不要费心的去验证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河眼在⻩河出没的地点不定,可能这一瞬间还在这儿,但下一瞬间就到了百里甚至千里之外。八六年七八月份的时候,一条采砂船在⻩河孟津段的⽔域里被突然出现的河眼给呑了,当时,这条采砂船的附近,还有其他船只,眼睁睁看着这条船没⼊了河中。可是过了不到一个小时,采砂船出现在了大概二百公里之外,船只搁浅在浅⽔里,船上的人却不见了。这个事情,沿河的人都知道,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找出结果。
面对河眼,人的挣扎是无用的,我来不及做任何思考,拽着小九红,呼的就被黑乎乎的河眼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