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看的有些愣,就听那女子追问道:“姑娘?姑娘?”
楚乔回过神来,轻轻扯出一个笑来,说道:“他出了远门。”
“哦。”老板娘点头道:“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落叶堆积,秋风扫地,楚乔的心一寸寸的冰冷,面⾊越发苍⽩了起来,喉间也有几许哽噎,她想了想,轻声说道:“他搬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老板娘看不到楚乔的表情,本想继续问,却被她的丈夫拉扯了一下。聪慧的女子顿时会意,转⾝就离去,不一会,热腾腾的面条被端了上来,还有一盘牛⾁,半碟虾饺,隔得远远地,就闻到了醋酸的味道。
拿起筷子,掏出<img src="in/yao.jpg">间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两下,就开始一口一口的吃。
面条是滚烫的,上面浇着葱油和葱花,很香很香。楚乔吃的很慢,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胃里不断的反着酸⽔,想是要吐出来一样。
“虾饺一会就凉了。”
一个极清脆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楚乔转头看去,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眉眼很是<img src="in/shu.jpg">悉,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老板娘,顿时记起这个孩子,试探的说道:“倩儿?”
孩子小眉头皱起来,很认真的问:“你认识我?”
楚乔一笑,没有说话,那孩子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说道:“你以前来过我家吃饭?”
“恩。”楚乔点了点头。
那孩子说道:“你给我讲个故事好吗?”
楚乔不由得会心一笑,伸手<img src="in/rou2.jpg">了<img src="in/rou2.jpg">孩子的头发,说道:“你还是这么喜<img src="in/huan.jpg">听故事啊。”
“那我给你讲一个。”
“你的故事我听过了。”
“是新故事。”孩子数着手指头说道:“我是大大大大上个月,刚学的。”
楚乔无奈下点头道:“那你讲吧。”
孩子仍旧从⾐兜里掏出两只小泥偶,可是不比从前,这两只玩偶做的十分精致,眉眼可见,⾊彩绚丽,栩栩如生,堪比宮廷里⾼级绣工的手艺。孩子拿起一只泥偶,很是郑重的说道:“他是大皇帝。”
一样的开场⽩,只是如今的大皇帝已然改头换面,一⾝明⻩⾊的丝绸裁成的小⾐,金冠墨发,眉眼俊秀,像是真人一样。
孩子拿起另外一个泥偶,说道:“这是个小姑娘。”
一个一⾝棉⽩裙的女子泥偶被她握在手中,孩子很认真的说道:“有一次,大皇帝出使别国,遇见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会武功,狠狠的揍了大皇帝一顿,大皇帝很生气,原本也想揍她一顿,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大皇帝就喜<img src="in/huan.jpg">上她了。”
几年不见,孩子讲故事的⽔平明显有了提⾼,她抬起头来笑着问楚乔:“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乔握着筷子的手一片冰冷,她愣愣的点头。孩子得意洋洋的说道:“有一次他们遇到了坏人,小姑娘很善良,救了大皇帝好几次。大皇帝就想,这个小姑娘真仗义,我要把她娶回家过好⽇子。”
“可惜,小姑娘不喜<img src="in/huan.jpg">大皇帝,她喜<img src="in/huan.jpg">另外一个人,后来,她就跟着那个人走了。”
孩子又掏出一只泥偶,仍旧是当初她讲故事用的泥人,破破烂烂,连<img src="in/yao.jpg">间围着的破布都没了,就那么光溜溜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小木<img src="in/gun.jpg">,傻乎乎的样子。
“可是那个人不好,又霸道,又丑,又穷,又爱欺负人,反正不是好东西,后来小姑娘幡然醒悟,就离开了这个人。”
这时,孩子又拿出一个泥偶,仍旧是以前的那个骑着扫把的小人。
“小姑娘又喜<img src="in/huan.jpg">上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也不好。又骄傲,又自以为是,又仗势欺人,又很丑很丑,偷偷告诉你啊,他可能还有断袖之癖的,他跟他们家国的一个皇子来往密切,反正有可能是疯子。”
小姑娘长出一口气,很感叹的说:“最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她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她毅然抛下这个人,回来找大皇帝,大皇帝又俊,又有钱,人还有风度,而且还善良专一执着,大姑娘就后悔的不行,哭着喊着要嫁给大皇帝,天天堵在大皇帝家的门口,死活要给人家做媳妇。最后,大皇帝可怜她,勉为其难就答应了。”
将另外两只泥偶装进⾐兜里,桌子上就剩下两只做工精良的泥偶,孩子笑眯眯的说道:“后来呢,他们就成亲了,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生了一大堆的孩子,男的都像大皇帝一样俊,女的也像大皇帝一样漂亮。他们很幸福,一直到头发都⽩了,牙齿都掉光了,最后,天上的神仙知道了,就让他们成了仙,说要让他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一层层的悲涌翻上心头,像是弯曲的逆流,脉脉滑动,她的眼睛酸涩的疼,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问道:“这个故事,是谁讲给你的。”
“是经常来我家吃面的一个大公子讲给我的,怎么样,你喜<img src="in/huan.jpg">听吗?”
突然起了风,楚乔以⾐袖掩面,微微转过头去,那孩子很热心的问道:“你<img src="in/mi2.jpg">了眼睛了吗?”
楚乔没有做声,孩子以为真的是<img src="in/mi2.jpg">了眼睛,连忙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菜油。”
说罢,转⾝就跳下去跑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人了,桌子上放着一袋金株,那么沉。
路上很荒凉,没有行人,没有杂耍,没有小贩,没有歌姬,湖面上一片宁静,连一只画舫都没有,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像是一抹魂魄,轻飘飘的行走。
路过一家糖果铺子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会,随即走进去,买了很多小吃,都是李策曾经买给她的,有藌方糖、大枣、桂花糕、栗子,装在一个袋子里,边走边吃。
她机械着嚼着,反复回想起孩子刚才所讲的那个故事,眼泪一行行的流下来,流进嘴里,合着那些糖果一起咽下去,味道很苦,一点都不好吃。
记忆像是翻飞的碎片,一片片的在脑海里回<img src="in/dang.jpg">起来。
“那你还真该好好谢谢我,救命之恩非比寻常,要不你就别走了,留在卞唐以⾝相许吧。”
曾几何时,他曾经站在她的面前这样笑语妍妍的对她说话。
她被赵飏围攻,他于危急关头赶来,⾝上带着扑扑的风尘,铠甲硬坚,眉头紧锁的将她拥在怀里,一遍遍的说:没事了,没事了。
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带着一篮石榴漏<img src="in/ye.jpg">而来,缓缓的安慰她:乔乔,为何不放自己一马呢?
深宮冷夜,他醉酒而来,意<img src="in/luan.jpg">情<img src="in/mi2.jpg">下忘情的拥抱了她,最终,却还要笑言:芙儿的⾝材比你好多了。
她一直不知,仿若是心底的一块噤区,从不触碰,她不知道是真的一无所觉,抑或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知道?
天上的冷月洒下一地的清辉,路边的海棠依旧<img src="in/yan.jpg">丽,殷红如上等的胭脂,风过处,扑朔朔的落下,洒在楚乔的⾐衫上和头发上。
“李狐狸,你喜<img src="in/huan.jpg">过别人吗?”
<img src="in/yang.jpg">光绚烂的宓荷居院落里,他们并肩坐在曾经从街上移回宮中的海棠树下,她皱着眉看着正在积极挑拣本届秀女画像的李策,疑惑的问道。
“当然!”
李策眉梢一扬,很是认真的说道:“我昨天晚上就很喜<img src="in/huan.jpg">冉离宮的雨儿,肌肤如绸缎,尤其是一双长腿,堪比…”
“闭嘴闭嘴!”楚乔皱着眉打断他:“我是说,是那种喜<img src="in/huan.jpg">,就像是,就像是…”
李策斜着眼睛看着她,很不屑的说:“你是想说就像诸葛四那混蛋喜<img src="in/huan.jpg">你一样吧?”
楚乔俏脸一红,赌气的说道:“对呀!就是!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
李策哼哼一声,低头继续挑画,过了好一阵,突然“嗯”了一声。
楚乔一愣,问道:“你哼哼什么?”
李策不耐烦的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像诸葛四那样喜<img src="in/huan.jpg">过人吗?我在回答你。”
“啊?你喜<img src="in/huan.jpg">过啊,我怎么不知道?”
李策仰天打着哈哈,很是牛光闪闪的说道:“本皇帝的心思,岂能轻易被你看穿,若是轻易被你看穿,本皇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楚乔很是八卦的继续问道:“那你喜<img src="in/huan.jpg">的那个人什么样?”
“不怎么样。”李策吊儿郞当的说道:“⾝材也一般,脾气也不好,还喜<img src="in/huan.jpg">钻牛角尖,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有别人了,没看上我。”
“啊?”楚乔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
李策很是潇洒的一笑:“喜<img src="in/huan.jpg">人是要放在心里的,说出来⼲嘛?况且…”
他语调一转,微微一滞,风从太清池的湖面上吹来,吹起他鬓角的一丝鬓发,他仰起头,看着远远湖面,目光有着一瞬间的<img src="in/mi2.jpg">离。
“况且,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对她说了。”
楚乔那时候静静的看着他,似乎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很远很远,那时她首先想到的人却是那个吊死在梧桐树上的芙公主,那个为了洛王而死在李策大婚当⽇的慕容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