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材<img src="in/ting.jpg">拔,站在纳兰⾝前,比她⾼了一个头,他修长的眼睛像是一汪寒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她,没有不敬,可是却也有些大胆。
纳兰仰着头,尖尖的下巴有着柔和的弧度,她淡笑着望着他,眼神熠熠,恍有波光。
“太平王虽然已经叛逃,但是晋江王等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微臣走后,殿下还要自我珍重。”
纳兰微笑着说:“玄墨,你认识我多少年了?对我还不放心?”
玄墨垂首道:“殿下天纵奇才,微臣失言了。”
“好了,不必拘礼,你我相识多年,一路扶持,亦君臣亦挚友。我答应你,不管他⽇怀宋会走向何等命运,只要我还有一天话事权,定会授你玄王府満门荣宠。”
指尖微凉,夜露缓缓爬上⾐角,打<img src="in/shi.jpg">了蟒龙的麟爪,玄墨躬⾝说道:“多谢殿下,夜深了,没有事的话,微臣先告辞了。”
纳兰本还想嘱咐他几句,可是话到此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点了点头,说道:“夜里黑,叫下人多打一盏灯笼。”
“是,微臣记住了。”
说罢,玄墨就对纳兰施了一个礼,转⾝就向着道甬走去。月光透过通道上间或的格子,洒下一道一道的⽩痕,玄墨背脊<img src="in/ting.jpg">拔,脚步稳健,一步一步的隐现于斑斑光影之中。很久之后,他终于下了⽩塔,走在偌大的广场之上,黑夜如同浓雾,将他的⾝影包裹在其中,纳兰站在塔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夜风甚大,吹起纳兰的鬓发,她就那么站着,像是一尊⽩⽟雕像,久久也没有移动半分。
她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东海海盗扰边,她⽗皇亲自率军出征,那时候帝国強盛,兵力充⾜,四海一片富庶。她不明⽩守着这样的军队,⽗皇为什么还要亲自上场战,年幼的她拉着⽗亲的⾐袖,<img src="in/mi2.jpg">惑的问:⽗皇,为什么你要亲自出征呢?
那一刻⽗皇的眼睛如同浩瀚的汪洋,让人一眼看不到边际。他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静静的说道:“没有为什么,因为有些事情,你不去承担,就没有人去承担了。”
那时候,她不明⽩⽗皇的话,可是现在,她突然就明⽩了。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img src="in/bi.jpg">不得已。
她的一着不慎,让太平王的<img src="in/dang2.jpg">羽得了手,给本就耳聋的小皇帝下了毒,这个可怜的孩子,不但是个聋子,更因此番中毒而时⽇无多。一旦皇帝驾崩,怀宋必定大<img src="in/luan.jpg">,晋江王、淮安王等人无不蠢蠢<img src="in/yu.jpg">动,到时候,她纳兰一脉,就要就此绝于天地之间。
她不甘心,这些年来,她呕心沥⾎的处理朝政,殚精竭虑的辅佐幼主,而那些皇室宗亲,每一个每一天都在盼着她去死,她的祖辈们沙场拼杀,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人做嫁⾐,她多年来兢兢业业,怎能让江山断送在那些人渣的手里?
燕北称霸之势已成定局,卞唐內<img src="in/luan.jpg">,怀宋內<img src="in/luan.jpg">,大夏更是打的一塌糊涂,这个时候,与其等到清儿死去,把江山<img src="in/jiao.jpg">给那些居心叵测的皇室宗亲,莫不如以江山为资,换取怀宋子民的平安和她纳兰一脉的保全。毕竟,她还有重病的⺟亲,煜儿还有三个年幼的女儿,还有一群忠于皇室正统的忠心老臣…
莫不如答应他的提议,这样一来,纳兰氏尊荣不减,两国结盟,图谋大业,更能完成她心中的宏愿,更何况,这个愿望,不也是她期盼多年的吗?
九重宮门大开,玄墨的⾝影渐渐隐没在了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好似有什么东西离开了,消散在这戚戚夜幕里,静静消泯。
对于将玄墨发往东疆,她也是无可奈何,军队中反对此战的情绪太甚,如果不用雷霆之力,<img src="in/gen.jpg">本难以震慑,而玄墨掌兵宽厚,难以完成这个任务。有他在,只会掣肘司马扬,让他无法整肃全军,配合燕北。
更何况,此次太平王反叛一事,也让她看到了军权的重要<img src="in/xing.jpg">。而玄墨在军中的威信,远不是她能够比拟的,在太平之世,她尚可以依靠朝野之力掌控他,如今局势如此纷<img src="in/luan.jpg">,她不得不防。
但愿,他不会怪她。空旷的御道上,玄墨静静的走着,他的贴⾝侍从姜吴小心的跟在一侧,马车走在后面,发出一阵轱辘声。
长公主信任玄王,玄王府离皇宮很近,还没到府中,远远的就见门前亮着几盏灯笼,全是红红的暖⾊,让人一看,就心生暖意。
“王爷回来了。”
王妃⽟树披着一⾝月⽩⾊的茹裙,在灯火下看起来素雅恬淡,她接过玄墨手中的灯笼,诧异下问道:“王爷为何提着一盏没点燃的灯笼?”
玄墨微微一愣,低头看去,只见⽟⽩宮灯并未点燃,薄薄的⽟璧在其他灯火下看起来宛若琉璃,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一般。
他轻声说道:“忘记了。”
说罢,当先就向王府走去。⽟树拿过一件披风想要披在他的肩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不由得惊呼道:“王爷的手怎么这样冰?”
玄墨不在意道:“没事。”
说着,径直就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几个转折就消失在花园里,那件软⽩⾊的披风拿在手里,像是一面风筝,被风呼呼的吹着,轻飘飘的扬起。
“王妃?”
贴⾝丫鬟站在一旁,微微有些尴尬,小声的说:“夜里风大,先回房吧。”
⽟树点了点头,她点头的速度极慢,随即转过⾝来,又是那副温和的样子,笑容浅浅的说道:“王爷这么晚回来一定饿了,你去厨房吩咐厨子做几样清淡的小菜。”
丫鬟无奈的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王妃还是早点去休息吧,你的⾝子不好,可不能再熬夜了。”
⽟树也不回答,只是催促道:“你快去吧。”
丫鬟去了,⽟树回过头来,只见隔了回廊上的书房里亮起了烛火,一个极清瘦的⾝影站在窗前,光影闪烁,俊逸出尘。
⽟树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她抿起嘴角,带着几个丫鬟去了茶室,那里新进了几盒好茶,待会可以泡给他尝尝。
书房里,玄墨摊开一张上好的兰陵宣纸,将⽑笔蘸<img src="in/bao.jpg">了墨,笔触悬空,却久久没有下笔。
噗的一声,一滴墨迹落下,将宣纸晕开了一个大大的墨点,他却没有发觉,似乎正在想什么。
姜吴站在一旁,小心的说道:“王爷,属下为你换一张纸吧?”
玄墨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面⾊不变的将纸团起,随意的扔在地上。
姜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伺候玄墨已经七八年了,对这位喜怒不形于⾊的主子的脾气了解的很,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必定是非常非常的不好了。
玄墨扔了那张纸,就扯过另一张纸,盯着空⽩的宣纸看了半晌,就低下头开始书写。
他写的极快,只是片刻,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写好之后<img src="in/jiao.jpg">给姜吴,说道:“明个一早送到礼部,<img src="in/jiao.jpg">给于大人,让他派人送到⽩芷关,亲手<img src="in/jiao.jpg">给燕洵。”
姜吴一愣,心下打了个鼓,随即点头道:“属下遵命。”
说罢,见主子没什么事的样子,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信封已经封好,他当然不敢随意拆开。一边走一边想,都说皇室有意和燕北联姻,不会是真的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以后这怀宋,是姓纳兰,还是姓燕?难道,前几⽇太平王行刺真的成功了?
那些大人物的心思,当然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够随意猜测的,姜吴想了一会,也就不想了,被厨房的香味昅引,就跑去偷懒了。
玄墨坐在书房里,靠在九龙图纹的楠木椅背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燕北和怀宋和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西蒙大地,在这个多事之秋,这次联姻很明显的将两国结成了一个同盟,很快,怀宋⽔军陈兵皇甫海,虎视大夏,做出一副随时都会和燕北共进退的姿态。
这天晚上,整个⽩芷关照旧沉浸在一片冰冷的死寂之中,自从燕北军接管了这座关口之后,这里就再无曾经的繁华了。
两更时分,一群穿着黑⾊的伪装军装,脸上画着油彩的军队缓缓的出现在了关口下。
楚乔站在队伍央中,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这次行动的规矩。
第一,无差别狙杀,对于任何可能造成威胁或是可能发出警报的人,都要给予最⼲净利落的狙杀。第二,第一队在城內制造混<img src="in/luan.jpg">,第二队在东北方向驱赶马群,引起城內守军的恐慌,制造大规模夏军来袭的假象。第三,其他人马等在城外,随时准备接应同伴,趁<img src="in/luan.jpg">过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三更更鼓敲响的那一刻,贺旗带着第一队队员,向是一群幽灵一般,向着⽩芷关关口迅速而去。
同时,第二队也启程,往东北方早已准备好的马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