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进听了黎百草这突然感慨的话,心里便颤了一颤。还不及多想,陈达就在那边迫不及待地发问了:“怎地守不住?”
黎百草微微低下头,目光也下垂地道:“华yīn县已是一座围城了,应马河是城里的上⽔来源,被官兵把控着,除了城里有限的几口深井,几乎是断了⽔源。而且,不知大当家的有没有清点过,现在这县城的粮仓里还有多少粮草?”
史进听到这里,眉头就蹙的更紧了,自从他醒来到现在,还没有清点了解一下县城的情况。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是守城的支柱。其重要xìng,恐怕就连街上三岁的⽑孩都是晓得。史进便转首看向陈达,満含真切地希望,陈达能给个让人乐观的答案。
但屋里的人都更静了。陈达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叹了口气。史进就知道处境不佳,接着他想起了魁二,估计就是他在那夜给一把火烧了的。史进也曾听魁二说过这个,因为本意就是要搅<img src="in/luan.jpg">华yīn城的守军,所以也没加阻拦,任由他胡作非为。没想到,现在却给自己添了这么大的堵。
黎百草顿过了这么一下,便接着道:“粮草都没有了,连⾕仓都烧平了。咱少华山的兄弟们出来也只带了一顿的口粮,到现在,估计都吃完了。这夜一倒好挨,可明天怎么办。要守下去,以后怎么办?”
史进知道这缺粮的后果。手下的兄弟们要是挨饿了,且不说没有力气去打仗,就是jīng神都要萎靡。那这城守起来,是真困难。
“这还只是缺粮缺⽔,还有⿇烦的事呢…接连的战事,城里还有尸体没有清理,华yīn县的风俗大家也都晓得,但凡生死都是要归祖坟安葬,你要他们烧焚,谁肯?”黎百草还不等上一个⿇烦想出办法来,就又抛出这样一个难题来。
时迁听着,面sè就变了,道:“这围城之中,哪里有机会埋回祖坟去!这天气下,过不得几rì就腐臭了,不快快的烧了,那可是要惹瘟神的!”
陈达也晓得这事情棘手的很,心下定夺了半天,咬了咬牙,从嘴里挤出句硬话来:“那就下令三rì內百姓必须焚尸!”
“这使不得!”史进一听这话便一口否决,道:“我们这样強硬,只会让那狗县令的谣言落到实处,将百姓推到我们的对立面去,那这城就算守得住,那又有意义?”
“可是,若不这样那又有什么办法?”陈达很是为难。
“办法倒是有一个”黎百草听到这里,便揷了句话,见大家都看向他⾝上,就说出自己的意思来:“今晚纠集全城的兄弟,索xìng突围出去,回到山上再做打算不迟!这华yīn县的烂摊子就丢给官军料理,等收拾好了,我们卷土重来也好嘛。”
在史进心里,并不想以武力拿下这座城,但现在,已经yīn差<img src="in/yang.jpg">错地走到这一步了,在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前,那放弃和不放弃华yīn县都是一样的。孟督监的兵马不除,那么就算突围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大家。
陈达此刻站起⾝来,道:“百草,我晓得你的意思,但这城…却真的放弃不得。在这里好歹牵制着孟督监的大半兵力,如果我们突围成功,回到山寨,那就会把官兵的全部兵力都引到那里去。到那时,山寨和史家庄也不但没有充分的时间去做相应的准备,而且还有顶住兵临城下的全部庒力。”
史进听了陈达的想法,点了点头,道:“陈达说的在理。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山寨和史家庄怎么样了,但如果华yīn县就这么放弃了,不但会长了官军的士气,还会引火上⾝,给山寨方面带来更多的兵祸。所以,城还是要守下去,但问题也是要解决的!”
黎百草从史进的话语里听出了他內心的坚定,颇有一点与城存亡的意愿。黎百草虽然和史进相知不深,但这些rì子的相处,他所感受到的史进,却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物。他的那种心界,是不能以常人的思想去揣度的。这次,面对这么多的难题,虽然在黎百草不能暴露自己的⾝份,但在暗中,他却时时刻刻在为大家想着办法,可是想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答案,所以才出此下策,劝大家离开。现在史进表明了心念,说会解决一切⿇烦,黎百草不再说什么就坚定的信了。为什么会这么坚信,就连黎百草自己都说不明⽩,但有史进这句话,就⾜以让他心里踏踏实实。
黎百草双手抱拳,道:“大当家的心意已决,那赴汤蹈火,兄弟都跟你去!”
陈达时迁也信心満満地相互看了一眼,坚定地同声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史进也猛地站起来,看着面前的兄弟,心里颇是感慨,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还能有什么难得住我们!”
大家一同点头,痛快的笑了。
为了不暴露黎百草的⾝份,他在军中的时间不宜过久,因为rì后这样的⾝份还有重大的作用。所以,黎百草便收拾了药箱,挎在腋下,转⾝嘱咐了史进一些疗伤的注意事宜,便跨步自回家去了。
史进目送他的背影到门角外,直到他转了弯再也看不到了,才转回⾝来。虽然黎百草与他们同心,共生共死,但史进心里真正所想的,其实黎百草却并不晓得。史进之所以不愿弃城而去,而是这样不知死活地守着,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说实话,在这样坎坷的条件下,又面对这样一个強劲的对手,能不能守得住华yīn县,他真的不知道。但史进心里明⽩的是,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要提兄弟们顶着!
这华yīn县如果守不住,那么史进也要将全部的罪名大包大揽,死罪是万万逃不过的。但陈达、朱武、杨chūn都是从犯,打点好了,也许可以保得下命。时迁和黎百草在明处与他们没有牵扯,官军所归罪的名册上也就不会牵连。如果战况不利,他在这里牵制着兵力,少华山的众兄弟和史家庄的众乡亲都好有机会逃命,哪怕流落江湖,也总比史进回守山上,让大家和他一起阵亡要来的強。但如果守得住,那便更好了,自然也要另当别论。
史进将最坏的结果也考虑过了,并一一为众兄弟铺了后路,心底也算多多少少有些释然。由此他也就可以少些顾虑,能够放手去做一些事情。特别是他那份死不服输的xìng子,又一次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史进走回桌边,叫来一盏灯火,将桌上照了个雪亮。
史进炯炯有神的双眸,紧紧盯着桌上的地图,随着思维在脑海里翻滚,手指便在地图上游弋起来。
陈达和时迁认真地瞧着他,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也深深地将思维陷在地图里。他们知道,史进那可怕的头脑开始运转了,用不了多久,总会有一个解决的路子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