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从长计议
(盟主加更,恭喜万事如易诞生第一位盟主——夏沁)
赵慧⾝世孤苦,多年前遭遇夫家侵占家财,多年后被往⽇小姑重伤街头,险些丧命,近⽇又惹官司,本是有苦难言,有冤不得伸,走投无路之际,纵是余舒有心义助,然力有不逮,无法同那窦家纪家争长短,谁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裴敬昔⽇承蒙赵⽗的恩情,今朝还报,当有峰回路转之兆。
余舒帮着赵慧梳洗了一遭,加了件⾐裳,扶着她从里屋挪到客厅外,裴敬和秦氏都在。
“天可怜的,妹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秦氏眼里含着泪,上前去挽着赵慧坐到她⾝旁,不同之前的客气,这一回是真亲近真怜惜,她是裴敬二十多年的发<img src="in/qi2.jpg">,对裴敬此刻心情,感同⾝受。
赵慧对她摇头摇,扭头看看看敬,哑声道:“如今裴先生提起来,我又有几分记忆,当年先⽗弥留时,我年岁尚少,是有几回听到过⽗亲提起一位故人,说半年未闻书信,只怕出了什么事情,还拿了往⽇寄来的书信给我,让我有空去打听一下,后来先⽗逝去,我一心伤痛,就将此事忘了,那些书信怕是随着遗物一同⼊土,想来⽗亲当时念的,就是裴先生了。”
“必是我无疑,当年我回乡之后便派人寄了平安信给赵叔,后来有半年时间因家业忙得焦头烂额,就断了信件,后来事情处理妥当,就亲⾝前往,哪想——”哪想人已成古,裴敬苦笑,扶了扶眉心“赵叔他那时还念着我安危,我真愧受。”
场面黯然了一会儿,裴敬收拾了心情,对赵慧道:“莫唤我裴先生,论年纪,我虚长你许岁,你若不嫌,我愿收你做个义妹,⽇后替老人家照应你,可好?”
赵慧愣了愣,看向余舒,她现在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比起偶然相认的裴敬,还是更依赖同她患难与共的余舒。
“裴先生,此事先不急吧,”余舒代替赵慧道“眼下贺郞中还在狱里,那窦家逍遥法外,还一心想要对慧姨赶尽杀绝,还得及早想办法对付他们才是。”
裴敬点点头,道:“贺郞中是必要救的,我现在就到窦家去一趟,要他们撤回诉状。”
余舒见裴敬这么⼲脆,疑惑道:“您有法子让他们不告郞中?”
裴敬冷笑一声“那窦家不过是个三流的商户,靠着祖业支撑到现在,那窦虹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若他们不识相,我就捏断了他家的买卖!”
见状,余舒惊了一惊,裴敬待人一向谦和,没想到还有这強横之态,看来他是必要为赵慧出头了。
“裴先生且慢一慢,”余舒道“恕我直言,您这样做,便是能救得了贺郞中,却是后患无穷,先不说谁对谁错,这事⽇后传出去,先生难免落个恃強霸道之名,更何况,窦家背后头又有纪家扶靠,若说动纪家为他们出头,不是要横生枝节,没准还会被他们反咬一口,依我看,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她这话头头是道,裴敬未尝不明,只是他之前肝火旺盛,并未思虑太多,一心只想为赵慧出气,经余舒这么一盆冷⽔浇下来,顿时冷静了几分。
当下对余舒叹道:“你这年轻人,倒比我还沉得住气。”
余舒微微一笑“我这不是沉得住气,是不想便宜了那群无聇之徒,若要我说,做就要做到底,堂堂正正地为慧姨讨个公道,惩治那些恶人。”
裴敬挑眉道:“莫非你已有了计策?”
“暂不敢称计策,还需要和先生商量一番,才敢定计。”余舒眼光一闪,不把话说満,是因为她对古代社会的法度并不了解,不好一个人妄加揣测。
裴敬点头:“你先说说看。”
余舒看看赵慧秦氏,桌底下,手指在膝上划了划,沉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告我们,我们就不能告他们了吗?我是这样想的”
***
一个时辰后,裴敬和秦氏回到房里,裴敬一路都在思考着方才和余舒的谈话,坐下后才发现秦氏脸⾊不对,关心问道:
“夫人这是怎么了?”
秦氏犹犹豫豫,脸⾊变来变去,迟疑开口:“敬哥,我瞧阿树这孩子,心是不是生的太大。”
裴敬眼⽪一抖,轻笑道:“夫人何出此言,我瞧着她是<img src="in/ting.jpg">好的,有情有义,又有勇有谋,她那法子不是<img src="in/ting.jpg">好的,比我直接去找窦家要聪明得多,釜底菗薪,围魏救赵,啧,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可没她那种心计。”
听到裴敬还有心情赞叹,秦氏急道:“可是她那法子,不光是要针对窦家,连纪家都算计在了里头,果真成事,那纪家岂会和她善罢甘休?”
“所以才要我暗中相助。”裴敬拉住秦氏的手,温声道“阿树一个小姑娘,承赵慧几饭之恩,尚且知道涌泉相报,我当年蒙受赵公大恩,如今遭遇他后人,便是天有眼,若不能相助,岂不是还不如个孩子?”
“我哪里说是不要你帮她们,”秦氏嗔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们,罢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讲了,你要做,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夫人懂我就好,”裴敬拍拍她的手,起⾝道:“夫人先歇着,我换下⾐裳,同阿树出门一趟。”
***
⻩昏时候,余舒和裴敬坐着马车,抵达长门铺街口,两个人下了马车,左右一盼看。这趟出来,余舒和裴敬是为找到当年送赵慧到义<img src="in/yang.jpg">城的那位管家。
裴敬问道:“是这里吗?”
余舒道:“慧姨说他就在这条街上开书铺,姓⻩名舟,我们一家家找过去吧。”
“走吧。”
这条街上的书铺不少,两人从街东找到街西,一家家寻过去,登门询问,却不得其索,姓⻩的是有,但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一个,天⾊渐暗,正当余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地方,裴敬就指着路对面道:
“那里还有一家,我们过。”
余舒扭了头,看到路对面的书铺,愣了愣,裴敬已经大步穿街走进了店里,她赶忙跟上去,一进店门,就看见了正坐在柜台后头看书的花甲老人。
心道一声没那么巧吧,便听裴敬问道:
“这位老人家,敢问您尊姓?”
老人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下裴敬,一扭头,见到门口的余舒,茫然顿成了惊讶:“小姑娘,你怎么过了这些⽇子才来,我给你留了好几本识字的书,等着你来拿呢。”
裴敬疑惑地看向余舒,余舒冲老人笑笑,对裴敬道:“我⾝无长物时,这位老掌柜曾赊书给我。”
老掌柜听他们说话,知道两人认识,不解道:“你们这是?”
“我们想打听个人,”余舒顿了顿,直接问道:“老伯,您是不是姓⻩?”
“我不曾和你说过吗?”老掌柜道“我是姓⻩。”
余舒和裴敬对视一眼,后者又问道:“⻩掌柜,你早些年是否在盐州一户姓赵的商家做过管事?”
老掌柜将手里书放下,来回看看他二人,犹豫着点了头“没错儿。”
余舒简直想要笑上一声,这世间还就有这么巧的事,什么人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找到了⻩舟,裴敬和余舒说明了来意,⻩掌柜是很愿意替赵慧作证,不需要他们多费口⾆,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还有一件意外之喜,是他竟还存了一份当年赵慧送到窦家去的嫁妆单子。
“姐小是命苦之人,老爷撒手去时,千叮万嘱叫我把她送到窦家,不想那竟是个狼窟,唉,是我无能,不能护住姐小,让她遭了牢狱之冤,当时我心存畏怯,没能为姐小出头,姐小出了牢狱,也不知所踪,我当她不愿见我,谁知道她就在我眼⽪子底下谋生,还落得这步田地。这些年过去,我始终不能释怀,如今我将行朽木,你们既愿替姐小伸张,我这把老骨头,有何不敢的。”
⻩舟提起当年事,十分的愧羞,余舒安慰了他几句,又问了他一些旧事,随他回家去取了那张嫁妆单子,便同裴敬离开了。
路上裴敬提出来,问余舒要不要到狱中探一探贺芳芝,被她头摇拒了:
“以免打草惊蛇,还是先不要去的好,裴先生切莫以你的名义出头,贺郞中在狱里吃的苦,我们⽇后会一滴不落地给他找回来。”
“也好,就先委屈了贺郞中,”裴敬看余舒大有主见的样子,不知不觉就忽视了她的年龄,询问道:“你下面打算如何?”
余舒道:“先生和我讲讲公堂上的规矩吧,免得我到时出了纰漏。”
裴敬皱了皱眉“你、你真要顶替慧娘去击鼓鸣冤?须知道,如此上了公堂,是先要挨上一顿板子才能递状的。”
余舒点点头,神⾊不变“马县令和纪家是一家亲,我们若按正常章程,先递状后开堂,难保他们不会事先准备,私下勾结。先生之前也说过了,击鼓喊冤,官必上堂,当堂即要开审,我们要告,就告他们个措手不及。”
裴敬没错漏余舒眼中最后闪那一下狠⾊,心头跳了跳,总觉有什么把握不住,却抓不到头尾,见她意已决,心知再劝无用,便道:
“那还要先瞒着慧娘,不然要她知晓,怎会容你代她受过,唉,板子可不是好挨的。”
余舒不明一笑,鞭子她都挨过,何惧几下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