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余小修头上的伤势,贺芳芝松了口气,轻轻给他盖上被子,扭头对着脸⾊铁青的余舒道:
“别太担心,看着是流了不少⾎,但伤的不深。”
余舒摸了摸余小修有些发烫的额头,不放心地问道:“真不碍事吗,那怎么晕过去叫都叫不醒?”
贺芳芝道:“是一时出多了⾎所致,多在<img src="in/chuang.jpg">上躺个几⽇,补一补气⾎就好。”
余舒心惊一场,听到这里脸⾊才好看一些,道:“⼲爹先看着他一会儿,我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她就对着把余小修送回来的胡天儿招招手,将人叫到外面去问话。
“小修这是怎么弄的?和谁打架了吗?”余舒忍住脾气不发火,怕吓着眼前这个气质纤弱的小男孩儿,刚才在门外头看见余小修満头満脸⾎的被送回来,她心差点跳到嗓子眼里。
胡天儿撅着嘴,神情有些愤愤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余舒:
“今天下午骑<img src="in/she.jpg">课上,我和小修正在学跨马,就有个疯子跑过来嘲弄他,说话十分难听,小修好像是认得那个疯子,警告说要揭穿那疯子什么丑事,结果那个疯子就和小修争执起来,把他从马背上推下来,小修磕到了头。”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疯子是谁,余舒气的磨了磨牙,又问道:“那个人哪儿去了?”
胡天儿不屑道:“哼,那个胆小鬼,看到小修流了一地的⾎,就吓的骑马跑了。要不是小修昏<img src="in/mi2.jpg">前让我送他回家找他叔叔,我一准儿饶不了那个疯子,伤了人就跑。什么玩意儿。”
余舒庒下心中怒火,对这少年感<img src="in/ji.jpg">道:“胡公子。有劳你送小修回来。天⾊都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别让你爹娘担心。”
余舒也是前不久才从余小修口中得知,在百川书院同他做伴的这位小公子。家里大有来头,他⽗亲是官居正四品的礼部侍郞。外祖⽗乃是昨⽇她才在公堂上见过的那一位,薛睿现任的顶头上司,人称是“⽩阎罗”的大理寺正卿郭槐安。
胡天儿看看天黑了。却别别扭扭有些不想走。“余姐姐,那个打了小修的疯子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吧。”
“小修现在还没醒,等他养好了⾝体,我再带他去书院问个清楚,还要⿇烦你明天到书院。和你们宋院士带个信儿,就说小修在家养病。这阵子不去学里了。”
余舒面上和和气气的,其实暗中恼火着呢,心想谁也不能⽩打了他们家余小修,薛文哲那个兔崽子,回头她再好好收拾。。
余舒把胡天儿送走,回到房里,贺芳芝问起她余小修是怎么受的伤,余舒就说:
“上课骑马时候和同学打闹,结果就摔了下来,到底怎么一回事,还得等他醒了再问。”
贺芳芝以为是孩子们之间的玩耍所致,只是抱怨了几句,并没再追究下去。
余舒替换贺芳芝照顾余小修,让他去赵慧房里看看,傍晚那会儿余小修被人背回来,赵慧进屋看见了,惊的晕了过去,好在被沈妈架住没有摔倒,不然这七个月大的肚子跌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余舒晚饭没吃,守着余小修喂汤喂⽔,擦汗掖被,直到半夜。一向贪吃爱睡的金宝和她一样没什么胃口,缩着尾巴卧在余小修<img src="in/chuang.jpg">尾,没精打采地趴着。
就这样,一直到余小修退了烧,余舒才把心落回去。站起⾝伸了个懒<img src="in/yao.jpg">,听着浑⾝的骨头噼噼啪啪<img src="in/luan.jpg">响,转⾝回她房去取来纸笔和卜具,就在余小修的卧房里铺开纸张写算。
出于习惯,余舒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这一家人的祸时周算一遍,不多不少往近十⽇,有祸则避,无祸更好。照理说余小修今⽇会有⾎光之灾,她该早早算到,今天就不会让他出门,可事实是她<img src="in/gen.jpg">本就没有算到这一灾,也就没有事先防备。
余舒以为是她算漏了今天,心中自责,于是就重新列了式子,用祸时法则将余小修最近几天的祸事查了查,结果却让她意外。
她仔仔细细地将余小修的四柱八字算了三遍,卦象都显示,余小修今天应该是平平安安的,没有一点灾难,并非是她漏算,可事实是余小修受了伤,见了⾎。
余舒自从掌握了祸时法则,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前因为数据不⾜,她常常会碰见难以捉摸的数值,无法确定是什么凶灾,可是像这样,针对灾祸的卦数结果明明是“无”现实却出现了“有”这是头一回,不是她算不准,而是算不到。
这个发现,顿时就让余舒头大起来。
老实说,她很清楚她的祸时法则存在漏洞,计算出的结果太笼统、不详细,这些缺点她还没来得及弥补,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也是她最害怕的一点,用一个确切的词来描述,那就是“盲区”
视线上不能抵达的地方,叫做“盲区”而用数学符号无法计算出的答案,也称为数学上的“盲区”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零除以零,这个式子的答案可以是任意数值,所以它<img src="in/gen.jpg">本不能成立,这就是除法当中的一个“盲区”
而面对这样的盲区,就只能忽略,无从解决。
换句话来说,祸时法则的盲区出现,就代表着余舒从今往后,不能再全然地信赖这一种手段,来确保她⾝旁这些人的全安。
不然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说不定下一次出事的就是贺芳芝,是赵慧。
“啧,”余舒将涂的<img src="in/luan.jpg">七八糟的纸张<img src="in/rou2.jpg">成一团,望着<img src="in/chuang.jpg">上晕睡不醒的余小修,用力地抓了抓因为烦恼而发庠的头⽪。
她不愿见到亲人受到伤害,她想让她⾝边的人都能过上安安稳稳的⽇子。
她想要知道的更多,想要更准确地判断未来会发生的事,然而现在的她还不行,她还差得远。她需要学习更多的知识。需要接触更深的易学,才能不断地提⾼她的本事。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凡精妙的易学,都是易学世家所有,<img src="in/gen.jpg">本就不外传,让她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学习。
“如果青铮师⽗在这里就好了。”余舒到目前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从青铮道人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现在人已不知跑到哪里去,找都找不到。
接着余舒又想到了景尘,可她不确定恢复记忆后。景尘是否能将龙虎山道门中的玄妙教给她。何况她现在最缺乏的,是更加系统<img src="in/xing.jpg">的学习,对于一个半路出家,又自学成才的易客来说,她的<img src="in/gen.jpg">基实在比不上那些从小就接触易学的世家弟子,别说是那阅览群书的纪星璇。就是夏明明的见识,都比她广。
余舒两手<img src="in/jiao.jpg">握。轻轻敲着额头,嘴里不断地重复一个地方:
“太史书苑、太史书苑…”
拥有四座对內开放的蔵,十三名大易师倾囊相授,天下易学世家弟子云集,直属于司天监名下,这太史书苑,她真是该死地想要进去。
余舒昨晚照顾余小修,加上考虑一些事情,一整夜都没怎么休息,到了第二天早上,贺芳芝来给余小修诊视,她才趁机回房去梳洗,换下皱巴巴的⾐服,在⾐柜里面翻了翻,找出一件半旧不新的长袍换上,对着镜子束起长发,<img src="in/chan.jpg">上帻巾,做出她当⽇在秋桂坊摆摊时候的易客打扮。
翠姨娘和香穗还住在城东的客栈里,她得尽快给她们找到房子安⾝,不能让她们两个女人在那人来人往的地方久留。
余舒带⾜了银钱,又到隔壁去看看余小修还没醒,便向贺芳芝借口说是到百川书院去,出了门。
在街市上租了一辆骡子拉的套车,余舒坐在満是怪味的车棚里,寻思着哪天到裴敬那儿去把她上回生⽇时他送的那匹马牵回来练练,不然来来回回的要找车坐轿子好不方便。
余舒先到客栈去看了翠姨娘她们,这主仆两个起来的晚,还在吃早点,一笼包子,搭上清粥咸菜,不是翠姨娘节俭,而是这客栈偏僻,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好吃的。
翠姨娘还在生气余舒连累她到这一地步,见到她的人理都不理,就板着个脸,让香穗在中间当传话筒。
“穗儿,你问问那个不孝女,打算让我们在这客栈里住到什么时候。”
香穗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余舒“姑娘,姨娘让我问您。”
余舒没心情陪着她闹,就在翠姨娘对面坐下,道:“等下我就出去,在这附近给你们赁个空房子住,买买被褥铺盖,添置些柴米油盐,你们就搬进去。”
听到她这样安排,翠姨娘“啪”地一拍桌子,瞪眼道:“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单独在外面住?就这一个不中用的丫鬟,连个烧⽔做饭的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过?”
余舒道:“回头我会专门找个做饭的老妈子给你。”
翠姨娘还是不愿意,尖酸道:“你有几个钱,能租到什么好房子,我才不去住那破地方。不是说你认了个⼲娘住在一处吗,正好小修也在那里,我要和小修一起住,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你带我过去。”
余舒翻了个⽩眼,没好气儿道:“娘,你好歹也想一想,那是我⼲娘家,不是你⼲娘家里,我住在那里名正言顺的,你去算是个什么事儿啊,你认都不认识人家,就好意思去别人家里过⽇子,嫌不嫌丢人啊?”
翠姨娘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说:“我嫌什么丢人,你都能抛了亲娘不管去过好⽇子,害得我吃苦受罪,我还怕丢人吗”
“行,您不嫌丢人,”余舒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您是不是也不害怕纪家派人去抓你?我先告诉你,三老爷知道我⼲娘家住在哪里,没准现在就有人守在家门口等着你,只要一露面,就把你逮回去。”
听余舒提起纪孝⾕,翠姨娘的脸上立刻就露了怯,被余舒吓唬了两句,心里害怕,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答应让余舒给她另寻住处,先躲起来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