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名动京城的云华易子是余舒的师兄,这个认知太过惊人,薛睿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接受。
余舒不比他淡定,两人静默了一会儿,还是薛睿先开口问道:
“你如何肯定就是他?你师⽗可曾提过你师兄的名讳,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余舒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背井离乡,带着小修从江南远赴京城?”
“为了摆脫纪家,出人头地?”
当初纪家在义<img src="in/yang.jpg">势大,余舒为了给赵慧申冤,对簿公堂,揭露纪家大易馆批注假命签替人谋财害命之事,因此彻底得罪了纪家,薛睿作为知情人,知道余舒是在那之后,才离开义<img src="in/yang.jpg">城,到安陵来谋出路。
“是也不尽是,我到京城来,另一个原因是受了师⽗的嘱托,我怀疑云华同样是因为这个嘱托,才进京赶考,故意接近麓月公主。”
薛睿正⾊起来,坐直了⾝子,问道:“是何嘱托?”
余舒自从来到这个朝代,至今有两件事蔵得最深,是她打算烂到肚子里的,其一,是她借尸还魂,其二,便是青铮道人当⽇这一件委托。
她曾在青铮面前立下誓言,有生之年,一定要帮他找到《玄女六壬书》毁掉它,并且不能学习那本书上的本事。
青铮早告诉她,这本书在大提点的手上,司天监的大提点是什么人,她在安陵城混过才晓得,天子脚下数一数二的重臣。那可是她拍马都难及的大人物。
要从他手里拿到《玄女六壬书》,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余舒一动都不敢妄动。
现在了解到云华易子当年的**,余舒仿佛看见了她是如何走上他的老路,不噤警醒,也愈发坚定了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人知道青铮的委托。
就连薛睿都不行,因为她还不能百分百地信任他,除非是——
“大哥要发誓不怈露给第三个人,我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
薛睿被余舒一眨不眨地盯着,心情有些微妙。他能察觉得到她此刻流露出的不信任。按本说他应该感到不悦,可事实上,他却觉得有些⾼兴。
因为她正打算与他分享她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他是她第一个说起的人。
看她一本正经的提出要求。说是不信任。分明就是信任。
他所钟情的这个姑娘,大多时候狡猾的让人头疼牙庠,可有些时候。她又简单直⽩的惹人爱惜。
“我,薛城碧,今⽇在此立誓,以我一生之<img src="in/xing.jpg">命担保,若将余舒之秘,与任何旁人提及,则尸首异处,不得好死,来生六道沦为刍狗。”
一席真誓言,话毕后,他看着余舒绷起的脸⾊,忽而一笑,伸手在她腮上轻轻一掐,道:
“现在可以说了?”
余舒深深看他一眼,慢慢道:“师⽗要我找到《玄女六壬书》…毁了它。”
“…”薛睿一时惊得无言。
对于《玄女六壬书》,他知之不多,但也从余舒口中听到,大安祸子一说正是出自这上头,可想而知这本书上蔵着多少攸关国事的机密,动辄便能取人<img src="in/xing.jpg">命。
余舒要毁掉这本书,单有这一行止,就无异于是叛臣贼子了。
现在薛睿知道余舒为何郑重其事地要他发誓了,这样的目的,敢怈露出去,就是一个“死”字。
“所以我想,云华会不会也是和我一样受了委托,要毁掉《玄女六壬书》,但是他最后被人识破了,所以才命丧于此。再加上他的年纪,还有你告诉我,他家乡早有<img src="in/qi2.jpg">室,这些情况都让我觉得,他就是我师⽗口中的那个大师兄。”
余舒将她的推测完全告诉了薛睿,毫无戒心。
“是极有可能,”薛睿犹豫道“但是凭这几样,也不能十分确定就是他,你师⽗还有提过你那位师兄别的特征吗?”
余舒摇头摇“没了,师⽗从不和我多说他的事,这还是喝了酒,才吐露了几句,被我记下了。”
虽然没有一样确实的证据,但余舒直觉告诉她,云华就是青铮的大徒弟,错不了。
“若他真是你师兄,你何不用你那卜人死运的奇术追算一番,看他是不是因为《玄女六壬书》才落得一死?”薛睿提议。
余舒皱眉,道:“大哥不知道,我的祸时法则,确是可以卜人死因不错,可是有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一要知道此人生辰,二要知道此人死时,三要有相同的祸事做为引子。这前两条还好満⾜,只是最后一样难了,如果他真是因为那本书死的,前无古人,我也算不出来啊。”
薛睿可惜地一叹,又觉得余舒算不出来是正常,真是她能知尽天下死情,那就是活阎王了。
“那你打算如何,果真要遵循你师⽗的嘱托,毁掉那本书吗?”薛睿试探地问道。
余舒脸上有些许的茫然和迟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冷静地说:
“现在说什么还早,待我弄清楚《玄女六壬书》上究竟蔵着什么,再作决定不迟。”
她是答应青铮要帮他毁掉那本书没错,但是摆在一切之前的,首先是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薛睿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她毅然的神情,眸中闪烁着莫名之⾊。
***
饭后,余舒拿着十公主的八字一个人上了楼。
薛睿没有上去打扰她,就在楼下摆了香案茗座,烧⽔煮茶,静心等待着一个结果。
楼上,余舒洗手焚香,为求一个精准,用上了龙涎。甚至换上了一挂安神的⽩⽔晶手串。
室內只留小晴一个侍婢研墨守香。
她将死者生辰列于纸上,对照死时,回溯到三年前——兆庆十一载,庚辰年戊寅月。
十公主出事在正月十三⽇,死于十四⽇凌晨。
…。
半个时辰后,纸上潦草,余舒算出那两⽇发生的祸事,停下笔,眉头死死打了一个结,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
她不信琊地翻开了《生死薄》。在上面查找一番。经过几件相同的案例,最后确认其实,惊讶地再也合不拢嘴。
十公主,竟是…这么死的!?
她还是不能信。⼲脆重新铺了纸张。将十公主死期之前的⽇子一天推算过一天。务求一个真相。
如此一来,转眼就到了傍晚,一直到小晴在窗下添灯。屋里香味浓的人快睁不开眼,余舒才一眼红丝地从案上抬头,手下厚厚一叠草纸,墨冷⼲,她脸上是说不出的纠结。
对于十公主的死,她这几⽇也有设想,但是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起尾,这叫她如何对薛睿启齿?
薛睿知道了让他背负三年愧疚的真相竟是如斯,他又要如何面对?
余舒坐静了半晌,看着纸上密密⿇⿇的数字和符号,心里对那素未谋面人已先死的十公主,生出一股难言的气愤。
“哗哗”——
余舒一把抓起了桌上一摞纸张,用力<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rou2.jpg">成一团,丢进了脚边空盆里,只抓了最后一张在手里,冷声对小晴道:
“拿到后面烧⼲净了。”
***
薛睿一个下午不知点沸了几壶泉⽔,眼看着天⾊暗下,余舒还没下来,他难免有一些焦虑,正打算到楼上去看看,就见眼前房门被人推开,余舒走了进来。
薛睿立刻站起⾝,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察觉不到的迫切:
“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
余舒脸⾊淡淡的,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端起茶案上的紫砂壶,也不用杯子,就着壶嘴昅了几口温⽔。
薛睿见状,便也坐了回去,一双黑眼盯着她,虽没有催促她开口,但那神情,分明是着急知道答案的。
余舒喝着茶,嘴里发苦,她一口气将半壶茶倒进嘴里“砰”地一声搁下茶壶。
“十公主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她是自己从观海楼上跳下去的。”
薛睿眨了几下眼,好似没明⽩过来。
余舒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只好硬着心肠把话说清楚:
“十公主是自寻死路,她自己跳楼掉进湖里,没有摔死,却因冬⽇伤寒,不治而亡。我算了三遍,不会有错,不是瑾寻把她推下去,也没人推她。”
话说到这份上,薛睿再不会听不懂,英俊的脸庞渐渐僵冻。
“…为何?”
这一声不知是问余舒,还是问他自己。
为何十公主要在指婚之际跳楼寻死,还要嫁祸到无辜的薛瑾寻的头上,临死都没说出真相。
为何?
这个答案,余舒本不该知道,可偏偏她多算到一笔烂账,窥破了一个难堪的真相——
“十公主出事前不久,曾犯桃花劫,乃是一个辛酉年所生,肖<img src="in/ji2.jpg">之男子,并非是大哥你。”
薛睿生于壬戌年,肖狗。
“不仅如此,她出事前两⽇,又犯小人,这名小人,亦是一名肖<img src="in/ji2.jpg">男子。”
桃花劫,犯小人,两重祸事,最易⼊死局。
“大哥,你不必负疚了,十公主不是因你之故才遭人陷害,否则我算出那致命的桃花劫,就该应在你的⾝上。可见你本是她良缘,却是她人心有杂念,误⼊歧途了。”
余舒不愿把话说的太难堪,未免薛睿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
可事实上,她也是把整件事思前想后推测了好几遍,才拼凑出一个概率最大的真相来——
十公主应该是早就和一名肖<img src="in/ji2.jpg">的男子有了私情,不愿下嫁薛睿,但又不敢公然违抗圣意,所以会出此下策:
她单独将薛睿的胞妹薛瑾寻带到无人的观海楼上,再从上面跳下来,造成薛瑾寻是凶手的假象。
十公主大概也没想到她会真的丧命,她可能以为楼下有湖,摔下去只是落⽔,定会有人及时救起她,至多大病一场,便能指认薛瑾寻加害她,从而逃脫这场婚事。
怎想她⾼估了自己的⾝子骨,夜一伤寒,竟真的香消⽟殒了。
所以说,薛睿兄妹至今尝到的苦果,不过是替一个女子的私心承担了所有罪责。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不堪。(未完待续。)
ps: (果子妈不在家,果子爸好说话,尽量保持⽇更,么么哒~)
<table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962" border="0" align="center" class="viewxia">
<tr>
<td class="viewxia1" align="center">
上一章 <a href="http://www.uyaxs.com/uya.asp?id=28748">万事如易</a> <a href='http://www.uyaxs.com/uyaxs.asp?id=3025400'>下一章</a>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