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连绵,今⽇方才乍晴,连⽇的雨丝,将満树桃花洗得玲珑有致,堪能⼊画。
顾婉难得有了几分兴致,坐在书房里,备齐笔墨,绘了一幅烟雨图——‘连雨不知舂去,一晴方觉夏深’。一手磊落行书,慢慢写就,虽然这一笔字,少了几分婉约,却多了大气。
一幅图画完,尚未来得及落款,便听外面宝琴言道:“小娘子,大郞说要与王叔外出访友,今⽇不在家用烦了。”顾婉笔锋一顿,笑着答应,知道大哥和王策大约是为了家里新购⼊的那几十顷地的事儿奔波,虽然不是什么难事,可到底方方面面都要打点到,将来才不至于出了⿇烦。
送了大哥出门,顾婉反而失了兴致,半倚在躺椅上,望着纤薄透明的窗纱,熏炉里的烟雾,散了一丝丝薄荷的味道,清凉沁人,恍惚间,又忆起当时罗晓婉全须全尾的从济民堂的大门里走出的情形
那位嘴巴<img src="in/ting.jpg">辣的小娘子,还故意对门房上的管事道谢——言说自己对济民堂允准暂住之恩,感<img src="in/ji.jpg">万分,只可惜一直无机会面见王神医,以表谢意,只好一笔一笔地算了吃住花用,分毫不差地给付,那一封银子,真是让门房的管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罗晓婉最大的优点,也是声音清亮动听,她立在济民堂前面,朗声把自己用了济民堂多少茶⽔,吃了多少米食,烧了几块儿炭火,一一数算清楚,面上言笑晏晏,真真是心怀感<img src="in/ji.jpg">的模样,话里话外是虽然王神医避而不见,但她罗晓婉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绝不会对王神医说自己没得救而心存怨念。
偏偏她不等王贤民听到信儿露面,话中只有感<img src="in/ji.jpg">,绝无怨怼,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人
这一番唱做俱佳,大约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全涯州的人都知道王贤民王神医头一次有违他菩萨面孔,说什么也不肯救人的嘴脸了。
其实,这本不是大事,天底下的大多数成名的大夫,都会吝惜羽⽑,只不过,王神医以往的名声太好,稍微有一点儿瑕疵,带来的议论,肯定比本来就没啥好名声的大夫们大。
“扑哧…罗晓婉还真是促狭”
也就是罗晓婉,若单只齐飞⽩一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玲珑剔透又可爱的小心思
顾婉头摇失笑,真想亲眼看看,听说罗晓婉健健康康地离去,还有她的所作所为之后,那位王神医的脸⾊到底如何,想来,他就是面⽪再厚,让全涯州的人都知道了他这位‘活菩萨’的实真嘴脸,也会让他头疼几天的。~
这次拜寿之行,顾婉本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没想到,收获却不小,先不说救人一命,功德无量,单是多多少少让王贤民在自家大哥心中的形象差了一些,就很划算了。
而且,还见识到赫赫有名的塞上‘飞⽩’。
顾婉眉目疏朗,洒然而笑,心情着实不错,虽然很可能,这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毕竟,双方<img src="in/gen.jpg">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恐怕是相遇无期。
不过,齐飞⽩和她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记得上一世,她也听说过这位杀手的大名,人们对他的评价,大多是冷漠孤傲,杀人不眨眼,自己见到的这个齐飞⽩,却是难得的<img src="in/xing.jpg">情中人,<img src="in/xing.jpg">子还有那么一点儿可爱。更何况,一个愿意为了陌生采桑女,不惜得罪官府的男人,无论如何,也能称一声英雄吧。
当此<img src="in/luan.jpg">世,他这样的人,还是多一些为好
自此之后,塞上‘飞⽩’在顾婉心中的印象就定了形,直到很多年之后,顾家大房这一支,已经成了涯州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某⽇午后,顾婉邀请沐七公子,和孙镖头几位故人品茗,偶然说起自己对‘塞上飞⽩’的第一印象——
孙镖头当时便哑然失笑——“傻丫头,虽然现在世人对那人颇有赞许,可他只⾝孤剑,离开塞北,抛家舍业,重⼊江湖,做下众多惊天动地的事,却并非为了家国公义,只是酬知己罢了。”
那是一个,世间约定俗成的规则束缚不住的男人,单纯的可怕,若非把持他这把‘利剑’的,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恐怕,这人就会变成江湖一‘祸害’。
顾婉和齐飞⽩,沐延昭,相识许多年之后才知道,这两个无论从哪里看,都不该有<img src="in/jiao.jpg">集的男人,竟然是知己好友。
他们二人相识极早,都很年少,不过陌路相逢,却意外投缘,从此知己相<img src="in/jiao.jpg">,一生不离不弃。以他们两个的⾝份,这种友情,着实难得了。
齐飞⽩自从结识沐延昭之后,便脫离将他驯养成杀手的‘⾎盟’,逃过三十三重追杀,杀了不知多少拦路者,终得自由,之后两年时间,二人本再无联系,却在某一⽇,他接到沐延昭的传书,便一人仗剑,闯⼊塞上龙王的酒宴,搅了龙王布局,帮七公子夺回镖银,也因此一举成名天下知。
顾婉闲坐书房,随手翻了几本杂记,下午无事,又偶然想起冬⽇过了,可家里储蔵的腊⾁和冻⾁都还有不少,顾家现在不缺银钱,顾安然和顾婉又都是在吃食上不肯委屈的,新鲜的野味天天要购进,<img src="in/gen.jpg">本吃不完。
这些过了一冬的腊⾁,顾家两兄妹,就不大乐意吃了,一开始王大王二,吴叔钱婶他们舍不得,时不时拿来当菜,后来见家里人少,新鲜的也吃不过来,也只能先紧着新的,才不算浪费。
顾婉一转念,想起与其搁家里放到味道更不好,还不如舍去给福田院,就招呼吴叔钱婶他们帮忙,冻⾁都化开炖汤,然后抬去给那些苦哈哈背井离乡的逃难的灾民加餐,要是换了往常,吴叔钱婶他们总会嘀咕几句自家主子太大方,这一次到没有,实在是因着在他们眼里,夏⽇冻⾁用到的冰块儿,可比那⾁要贵的多。
腾折到夕<img src="in/yang.jpg">初升,家里储蔵的⾁类才算处理⼲净,顾婉松了口气,洗了个澡,刚擦⼲净头发,顾安然就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