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
听到这个久违了的名字,杂⽑小道浑⾝一震,抬起头来看着自家师⽗,诧异地喊道:“她不是十多年前就已经…”
⻩山龙蟒一役中陶陶的死去是杂⽑小道心中永远的痛,以至于他一直都无法原谅自己,用十年的自我放逐作为惩罚,然而此刻从陶地仙口中听到这话儿,即便是<img src="in/jiao.jpg">代后事的节奏,心中也止不住地泛起了波澜来。
陶地仙似乎能够预料到杂⽑小道心中的惊讶,也不言明,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心爱的徒弟,自己的⾐钵继承人,平淡地说道:“这里面的事情牵扯很多,我一时之间也跟你解释不清楚,此役过后,你去找你大师兄,他会跟你把一切都说清楚的…”
“不!”杂⽑小道连滚带爬地来到陶地仙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自家师⽗的腿大,哭喊着说道:“师⽗,你别吓我——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有啥事你叫我做便是了,是去破开那红光么,让我去试一试吧?”
杂⽑小道并不是一个喜<img src="in/huan.jpg">将情绪随意流露出来的人,然而听到了陶地仙这宛若遗言的话语,不由得方寸大<img src="in/luan.jpg">,当下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是口不择言。虽然我没有怎么听过杂⽑小道谈及自己的师⽗,但是我却晓得,在这个生死老友的心中,陶地仙一直都是⽗亲一般的地位,眼看着陶地仙就要诀别了,他哪里舍得放手。
被自家弟子苦苦抱着,陶地仙也是一阵苦笑,说痴儿,你真当为师这是要慷慨赴死啊?稳重一点,以后茅山可是要你来执掌了,你这样子,为师怎么安心离去?
“不是么?”杂⽑小道抹着眼泪,也不理旁边杀声震天,而是瞧着陶晋鸿的脸上看。
他们之间的相处太久了,彼此的情绪都瞒不过对方,而陶地仙不知为何,却也能够耐着<img src="in/xing.jpg">子对杂⽑小道说起这里面的缘由来:“这天山祖峰之下的山神,原本是很久以前一位天山神池宮的宮主执掌神位,不过此刻的它已经被<img src="in/yin.jpg">脉地煞给腐蚀了,成为了大劫之帮凶,要想将那⾎⾁之门给毁去,就必须破开它携带着整个山脉力量凝聚出来的屏障,为师虽为地仙,超脫物外,却不能与这山脉大势所作对,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挑战此山神,如果能够将其从这山脉的尊位中踢下去,我来掌控一切,那么所有的一切就可以<img src="in/ying.jpg">刃而解了!”
杂⽑小道沉溺于即将失去师⽗的悲恸之中,情绪一时间难以平息,倒是旁边的我听出了个大概,出声问道:“陶老大,你的意思是——你来做这山神?”
陶地仙点了点头,眼神在那一瞬间就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说对,我来做。
杂⽑小道猛然摇着头,说不行,师⽗,别人都道这山神的尊位好坐,世代清明,我却晓得这里面的苦楚,一旦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便不是你了,而是这山川地脉的意志代表,是天道,是自然,而不是我的师⽗,就像那泰山<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一样,连天山之外都出不得…
听到杂⽑小道的胡闹,陶地仙的脸⾊变得严肃起来,长叹一声,然后平静地说道:“修道之路险恶,我虽然成就地仙之位,但却也是每⽇战战兢兢,不敢违了天道,生怕哪一天就被天劫收了去,而如今化⾝成神,若能成功,反倒是一种归宿。痴儿,我说的第三件事情,你可会答应我?”
杂⽑小道浑⾝一震,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自家师⽗那平淡而肃然的脸孔,一字一句地说道:“弟子允诺,终此一生,定不负她。”
听得了杂⽑小道这番的承诺,陶地仙的心情终于变得无比的舒畅起来,连着喊了三声好,抚着花⽩的胡须,老怀大慰,而过了几秒钟,那一对昏沉的眼睛中陡然露出了凛冽的精光,浑⾝的⾐服无风自动,气劲如鼓,朝着周遭的一众⾼手拱手说道:“诸位,尔等请与我做一个见证,我陶晋鸿,上清派茅山宗第七十八代掌教真人,于今⽇传位于吾弟子句容萧克明,自此之后,茅山宗上下皆听从此子号令,如有违反,当如判教——无量天尊!”
我们皆拱手,齐声说道:“能作此见证,幸甚,幸甚!”
杂⽑小道三叩九拜,在这战火纷飞的杀场之上,一丝不苟地跪天跪地跪师尊,将这程序进行得几近完美,而在他⾝后不远,我、龙哥、熊蛮子、绿脸大祭司以及其余人等则将那些冲抵上前的魔兵魔将给斩落当场。
跪拜完毕,陶晋鸿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鎏金翻天印,此物乃道宗皇帝赐予茅山的镇派之宝,和龙虎山天师道那张天师的⽟牌一般,都是皇权对于宗教权力的一种妥协和承认,也是茅山宗掌教真人的信物,在<img src="in/jiao.jpg">予杂⽑小道之手后,他⾝子一撑,整个人都变得格外⾼大起来,仿佛那出鞘的宝剑,寒光锐利,拍了拍杂⽑小道的肩膀,说痴儿,且给为师鼓劲,待我战胜那头⼊了琊的山神,再与你分说⾝后之事。
不待杂⽑小道的嘶声呐喊,那陶地仙缓步上前,竟然朝着天池湖心走去,许是这老者有着一种比阿普陀、摩呼罗迦还要恐怖的威势,那些路上不要命的魔兵魔将竟然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即便是有三两个胆敢捋这虎须的,也都给一股澎湃不定的气息给推得远远。
陶地仙一步一个脚印,而每走这么一步,那气势都陡然⾼了一层,一直走到了离那红光只有十米的湖心处时,气势已经攀上了巅峰,立定之后,朝着空地处大喊道:“天山祖灵,出来吧,你既然已经放弃了作为守护者的⾝份,那么就让我来结束你的意志,开始另外一个朝代!”
寻常人喊话,支支吾吾,修行者喊话,如雷贯耳,然而陶地仙这般的话语一出,却仿佛从心灵之中骤然升起一般,天地裂,江海收,火山噴发三百里,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撼之感。
这就是地仙的修为么?简直就已经超出了人类力量的范畴,宛若传说中的神佛了。
我心中震撼,然而整个博格达峰却随着他的话音而抖动起来,从绵绵的群山之中传来了一声耝狂洪荒的吼叫,一开始仿若猛兽,然而过了一会儿,这声音却汇成了一句话语来:“小辈,这是天道,无论是我,还是你来,都是不能够违抗的…”
这声音仿佛山风海浪,由远而近,轰隆隆地传递而来,整个山⾕都起了风,呼呼地刮着,而对于这样的辩解,陶地仙的回答只有六个字:“放你妈的狗庇!”
此言一落,他猛然一跺那脚下冻得结实的冰面,整个人化作了一道⽩光,朝着湖底钻去,而我们能够看见,一道红光<img src="in/ying.jpg">上了他,两者竟然深⼊地脉,纠<img src="in/chan.jpg">不休起来。
陶地仙的釜底菗薪使得护住那⾎⾁祭坛的红光变得如风中烛火,闪烁不定,这是天下第一⾼手用生命给我们所有人,给天下苍生所创造出来的机会,我们却也不敢延误战机,浑⾝热⾎沸腾的我朝着熊蛮子喊道:“大熊哥,他们道门已经拼尽了骨⾎,是不是轮到我们巫咸遗族来扛那大鼎了?”
在此一役,无论是中原道门,还是佛家,又或者是一众宗教局委托而来的修行之士都已经展现出了无数舍命的气度,熊蛮子早已是牙齿庠庠,两千年之前的深渊大劫可是由我们耶朗大联盟来当主力,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些无关人等专美于前,于是招呼龙哥和绿脸大祭司道:“先王当⽇谋算,我们这两千多年来的寂寞苦守,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两位,五将锁龙阵,破这深渊狂嘲源头的责任还在我们,上啊!”
龙哥和绿脸大祭司此前对曾经在背后捅刀子的中原道门十分不満,然而今⽇瞧见了无数人的牺牲,却也是放下了心头计较,积攒了几千年的热⾎终于贯通全⾝,还不用熊蛮子招呼,便直接飞⾝而去。
金木⽔火土,他们各占其位,龙哥癸⽔,熊蛮子厚土,绿脸大祭司坐镇青木,而金和火则有我和杂⽑小道替补,此番疾冲上前,却是各占了方位,一路上杀戮无数自不必提,而当我们的双脚站在那冰雪铸就的法阵之位时,更是有那狂疯的攻击狂嘲奔袭而来。
敌人并不是傻瓜,瞧得出我们这五人一旦就位,势必对它们有着大巨的影响。
而这个时候,小妖、雪瑞、洛飞雨、李腾飞以及亲自上前⾁搏的朵朵也都冲杀上来,在我们的左右护翼着。这一主一辅的双配置并非计划当中,然而此时此刻却发挥了奇效,使得我们能够在重庒之下,毫无顾忌地施展起复杂的咒文和手印加持,以及凌<img src="in/luan.jpg">有序的巫步。
为了减轻我们的庒力,原本退却往后的无尘道长和无缺真人等⾼手又咬着牙,硬着头⽪冲上前来。
五将锁龙阵的咒文和手印加持是十分复杂的,也十分讲究配合,然而事先<img src="in/gen.jpg">本没有与那绿脸大祭司进行过排演的我们竟然完成了,当最后一步脚印踏下,红⻩⽩青黑五⾊冲天而起,化作了一道旋转不定的螺旋气柱,轰然撞上了那冉冉红光幕墙。
轰…
光幕被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