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崖举起宝剑向铁门砍去,宝剑当真削铁如泥,可那铁门甚厚,宝剑只⼊得半寸,陆崖又砍,仍然收效不大。
尹兰道:“看来不行啊,就算宝剑厉害,可这样砍下去宝剑也要变成废铁了。”
陆崖也是一筹莫展,正在这时,铁门忽然咣当一声倒下,地面灰尘四起,一个黑⾐人闯了进来站在烟尘之中,青布蒙面,带着头巾,只露着一双眼睛,⾝⾼一丈开外,却如⿇杆般瘦弱,手臂极长,拿着一口大宝剑,⾜有五尺多长。
陆崖正在惊异间,那人不由分说举剑便刺。
陆崖看得分明,向后一纵,躲过这一剑,问道:“什么人?”
那人,并不答话,举剑又刺,直取陆崖前心。
陆崖用剑向上一挡,哪知那人这一剑乃是虚招,手腕下沉,大剑直奔陆崖的腿大,陆崖一转⾝,挥剑横扫来人的面上青布。终究慢了一步,<img src="in/ku.jpg">子被刺破了一个口子,好在冬天⾐服甚厚,未曾受伤。可陆崖也是惊出了一⾝冷汗。
陆崖本不会用剑,适才那一招乃是鞭法,本来应该是双手执双鞭,双鞭配合,可攻可守,相互回应,如此才能打得淋漓尽致,可如今没有双鞭,却多了一把宝剑,无穷的后招无法使用,宝剑虽然锋利,却不能得心应手。
而那人剑法精妙,出手如电,也是陆崖初逢劲敌,几个回合下来,便知不妙。
陆崖边打边喊:“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不问青红皂⽩便打?”
那人冷哼一声也不停手,大宝剑舞动如飞,道:“小小年纪竟然学人偷盗,怎么说我不分青红皂⽩?”
陆崖自知理亏,本来这宝剑并非自己所有,说是偷盗也不算不对,稍一迟疑,险些被那人刺中。
尹兰见陆崖不是对手,有意相帮,故意和那人说话,叫他分神:“我们怎么算偷盗呢?我爹是轩辕庄的人,我们拿这里两件东西就是拿爹爹的。”
那人冷哼一声,道:“张世杰只是这里的管家,可不是庄主。”
尹兰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爹爹是张世杰,你是轩辕庄的什么人?”
那人顿了一下,知道说漏了嘴,剑招放缓,却不答话。
陆崖得空忙把剑鞘提左手,如此便双手有家伙了,正如双鞭一样,把揽月金鞕的绝技施展开来。
这样一来可不得了,陆崖仿似变了个人相仿,右手进攻,左手防御,上砸下捞,越打越快。
那人不由得一惊,道:“这是什么剑法?”
剑的用法不过点、刺、撩、劈、拦、绞,可陆崖的招式大开大合,劈招居多,直刺、轻点的招数极少,防守时,要么拦,要么向上架,而且后招无穷,便是那剑鞘也是向下直劈的招数,他只道陆崖使了什么⾼明的剑招,便不敢轻敌,把生平所学尽数使了出来。
如此又斗了四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尹兰见二人越打越快,⾐服带起的风将地上灰尘搅得四面飞舞,再打下去,陆崖恐怕要吃亏,便问那蒙面人道:“你蒙着面,定是怕我认出你是谁?轩辕庄有多大,见过我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
那人冷笑一声:“你倒说说我是谁?”
尹兰见那人手长脚长,想起地下密室所见的手印,便道:“杨庄主!”
那人一愣,陆崖此时宝剑泰山庒顶般砍落,⾼手过招哪容片刻分神,这一剑下来,那人躲闪已然不及,下意识抬大宝剑相抵,刚刚抬起便道:“不好。”之前他小心翼翼不与陆崖宝剑相碰,可被尹兰一分神竟然忘了这一点,大宝剑从中间分为两段,陆崖的八王剑余势不消,向那人面门劈落。
那人眼睛一闭,心想:完了。
好在陆崖也无心取他<img src="in/xing.jpg">命,剑落到一半,翻手一撩,把他面罩挑落。
尹兰大笑:“杨叔叔,你还不承认吗?”
那人正是杨钦虎,他把眼睛睁开,看了看尹兰,又看了看陆崖,道:“惭愧。”
尹兰道:“杨叔叔,轩辕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此时才来救我们?”她以为杨钦虎是来救他们的,故有此一问。
杨钦虎摇头摇,又道:“惭愧…”
“总惭愧什么?”尹兰道:“你快说说我义⽗呢?还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钦虎道:“我现在有要事在⾝,你们先在庄外等我一会,等下我带你们去见你爹爹。路上我再和你们说。”
尹兰还要在问,被陆崖拦住“杨庄主定有大事,我们不便在此,在庄外等候便是。”
尹兰无奈只得跟陆崖出了庄去。
杨钦虎见二人走远,来到铁屋內,看着庄內花花草草,不噤有些黯然,必定这里花费了他无数的心⾎,今天却要毁在自己手中。他来到密室⼊口,推开弥勒佛,从弥勒佛像下面拉出一<img src="in/gen.jpg">引线,用火点燃,然后飞快向庄门跑去。
此时陆崖已经把大⻩寻回,大⻩平时不系缰绳,陌生人休想拉他走,适才它见官兵来了,竟然自己躲了起来。此时听见陆崖呼哨,才从远处跑来。
尹兰见大⻩如此听陆崖话,正在羡慕不已,却见杨钦虎飞一样地跑出来。
杨钦虎来到近前,上了旁边一匹青马,对尹兰道:“快走!”
说罢策马疾驰,尹、陆二人共乘一骑紧随其后,才走得几步远,只听⾝后一声巨响,吓得尹兰一缩脖子,回头一看那铁屋已经被炸上了天。
杨钦虎专挑些无人小路走,陆崖只好随在他⾝后,渐渐离轩辕庄远了,这才停下,回头看看却仍见浓烟翻滚。
杨钦虎沉默一会,道:“你私闯噤地,等下还要看你爹他怎么说。你这几⽇都去了哪里?还有皇…”他猛然想起陆崖,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这位是…”
尹兰道:“他是我的‘丫鬟’。”
陆崖脸一红,苦笑一下,没作声。心中在想,他要听张世杰怎么说,看来轩辕庄幕后之主定是张世杰无疑了。
杨钦虎看着陆崖,脸上似乎不悦“少侠怎么成了丫鬟?不过你不知道从何处得的这把宝剑。真是锋利得很,否则我倒真想与你好好比试比试。”
陆崖道:“这宝剑不是轩辕庄之物吗?”
杨钦虎眼珠一转“我从不用它。”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原来杨钦虎在地下皇宮建成之后才掌管轩辕庄,他⾝为⽩莲教的教主,却不知密室中另有密室,故此地下皇宮他从未去过。
杨钦虎又继续对尹兰道:“你表哥他们呢?”
尹兰惊道:“没和我们在一起,我还以为回庄了呢,这才带着他回来找的,对了他叫…路不平,是在杭州认识的。”尹兰把杭州发生的事简要向杨钦虎讲了一下。接着问:“怎么轩辕庄会变成这样的?你还没说呢。”
杨钦虎叹息一声,接着道:“那桑哥已经盯上轩辕庄了,今天又得到消息苏州守备⾼静辉来围剿我们,苏杭两地的官军若串通一气,轩辕庄势必难保,为了不让我们的秘密被鞑子知道,有所防范,我只好亲自毁了它们。”他又看了眼陆崖道:“陆小兄弟武艺⾼強,真是难得。”
陆崖一直在旁,不便揷话,此时杨钦虎一问,他拱手道:“岂敢!”手一抬,却好像环抱着尹兰一样。
杨钦虎看在眼中,却装做不知,道:“那我们的⾝份想必你也了解了?”
陆崖毫无隐瞒道:“不错,若我没猜错,轩辕庄应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莲教,还有一部分却是宋朝遗臣。你们全都是抗元的义士,在下钦佩不已。”
杨钦虎一笑:“我才岂敢,我哪里算什么义士,不过你地下探宝可真是收获不小啊。”杨钦虎猜到这宝剑是在轩辕庄所得,只是不明⽩自己为何从不知道,故此假意试探,想要把宝剑骗来。
陆崖虽听出他话中有话,只道是他要把宝剑收回而已,忙将宝剑解下,双手递与杨钦虎道:“这本就是贵庄之物,现在主人在此,礼当奉还。”
杨钦虎接过宝剑“这把剑也不是我的,”一边说着,一边把宝剑拉出剑鞘,见剑柄上写着八王剑:“原来是宋朝的尚方宝剑,那理应属于张太傅才对,如此他便可手握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谗臣…”话未说完,竟然反手向陆崖脑袋砍落。
陆崖、尹兰均是一惊,万万没想到,杨庄主说话间便痛下杀手,陆崖见宝剑来得迅猛,手中拉着缰绳,前面是尹兰,若自己躲开,尹兰恐怕便要遭殃,也容不得多想,完全是⾝体自然反应,把尹兰向前一推,自己闪过头顶要害,可肩膀却躲不开了,那八王剑何等锋利,砍到肩头陆崖这左半边的手算是废了。
杨钦虎眼见得手,谁知陆崖舿下的大⻩马却向前一窜,这一剑没砍到陆崖,正砍到了大⻩的尾巴上,马尾鬃⽑被削掉了几<img src="in/gen.jpg">,当真是吹⽑立断。大⻩受惊,嘶叫着向前疾奔。
尹兰⾼喊道:“杨叔叔,你这是何意?”
杨钦虎催马紧追不舍,道:“你若还是你爹的女儿就杀了他,他知道义军那么多事,留他不得。”
尹兰急道:“杨叔叔,你听我解释…”
杨钦虎哪里肯听,继续追来,大⻩虽然神骏,无奈驮着两人,那杨钦虎舿下青马也是非比寻常,乃是随杨钦虎征战多年的战马,因此两匹马越跑越近。
尹兰道:“陆崖,你放下我自己逃了吧,如此下去我们终究是要被追上的。”慌<img src="in/luan.jpg">中她也来不及开玩笑,直呼陆崖其名。
陆崖道:“没事,刚才我已赢他一阵,未必便打不过他,可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其实他心里知道,刚才是凭借剑利,险险胜出,那把鬼头刀也已经遗落在密室中,如今⾝无寸铁,若说打败杨钦虎谈何容易?
尹兰心中感动,但又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候,稍一迟疑,陆崖便有<img src="in/xing.jpg">命之忧,道:“杨庄主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放我下逃命要紧。”
陆崖道:“既然你义⽗知道你私闯噤地,恐怕也会对你不利。”
尹兰道:“不会的,我爹没有子女,只有我这一个义女,他待我恩重如山,我不会有事。”
便在此时,杨钦虎已然追到陆崖马后,举宝剑便砍。
陆崖听得背后金风响动,知道不好,叫声:“低头。”将尹兰⾝子庒在马脖子上,同时双手用力向下拉大⻩的缰绳,大⻩将前腿跪下,那宝剑就从陆崖头顶砍空,接着一束头发从头顶飘落。
杨钦虎不依不饶,转过马头又来杀陆崖。
尹兰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急道:“他是陆秀夫之子,”见杨钦虎一愣,尹兰这才继续说道:“他是陆秀夫之子,名叫陆崖,是自己人,杨叔叔你不能杀他。”
陆崖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陆秀夫之子?”
尹兰道:“我听到你的名字就已经知道了,因为陆丞相常和我爹提起你,我也知道是你在崖山冒充皇上投海的,只是想不到你尚在人间。”
陆崖疑惑地看着尹兰,想不到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城府竟然这么深,她绝非寻常之辈。
尹兰歉意地看了陆崖一眼,道:“我之前也还不敢肯定,可后来你说不许我告诉江虎你的名字,再加上你和我说起幼年的事情,我就更加确定了你的⾝份,虽然我答应过你不向他人说起你的姓名,可现在…”
陆崖心里明⽩,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就算你不说,恐怕将来也会有人知道的。”
杨钦虎満脸狐疑,问道:“你当真是陆丞相之子?”
陆崖点头。
杨钦虎问道:“你有什么证明?”
陆崖道:“不需要证明,是不是陆丞相之子对我来说关系都不大。”他记恨陆秀夫杀⺟,记恨陆秀夫用自己替换赵昺,因此厉声道:“虽有⽗子之名,实再无⽗子之情。”
尹兰听他这样说,心中着急:陆崖啊陆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可全靠这个⾝份活命呢。
“不管有没有证明,你都是陆丞相的儿子,今天就算死了你也改变不了。”尹兰着急地对陆崖说道。
陆崖眼中含泪,他不得不承认尹兰所说的话,无言以对。
杨钦虎这才收起宝剑“陆崖是吗?我相信尹姑娘的话,不过你还不能走,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候看他怎么处置。”
陆崖心中疑惑,我的<img src="in/xing.jpg">命竟要掌握在别人手中吗?带我见谁?是我爹还是张世杰?又或是赵昺?既然杨钦虎拿不了主意的,自然是⾝份很⾼的人了。⾝份⾼又怎么样?我倒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果是陆秀夫,我就当面问他怎么那么忍心,舍弃我们⺟子的。
杨钦虎带着二人,依然尽走些崎岖小路,走了多时,三人转弯抹角来到一处⽔边停下,杨钦虎问陆崖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陆崖先是摇头摇,接着大悟道:“是太湖?”
杨钦虎笑道:“正是,轩辕庄不过是我们在苏州的屏障,太湖內才是真正的蔵⾝之所,这里⽔道<img src="in/jiao.jpg">错,湖中岛屿众多,几位⾝份⾼的人都在这里住。”接着又对陆崖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位真正说了算的人。”
陆崖不答话,见这里周围一片芦苇,再往前看有一家饭庄,这里人迹罕至,那饭庄却酒旗⾼挑,不噤疑惑。
杨钦虎也见到陆崖看着酒旗,道:“那里的饭庄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是我们的前哨而已,我带你们过去。”
三人来到饭庄跟前,陆崖看到这饭庄也没什么生意,心想在这种地方开饭庄,有生意才奇怪。饭庄两个伙计无事,正在门口闲坐。见到杨钦虎带人来,马上起⾝<img src="in/ying.jpg">接。
杨钦虎把手一摆,道:“不必多礼了,”吩咐其中一个伙计“准备些饭菜来,之后我还要到岛上去。”
那伙计下去忙活,另一个则端茶递⽔,伺候三人。
陆崖见那伙计殷勤便搭讪道:“小哥贵姓啊?”
那小伙计道:“还什么贵姓,我姓⻩,客官就叫我⻩太郞就好了。”
杨钦虎道:“这家店是我们的前站,若有官军来他们便负责通风报信,等下我们去店的后门坐船去⽩莲教的总坛,也是抗元义军的大本营。”
⻩太郞道:“杨庄主肯带您来,也是自己人了,咱们这小店只做自己人的生意。”
陆崖还没说话,杨钦虎跟⻩太郞介绍说道:“他叫陆崖,暂时还不是自己人,若到了岛上不是自己人便要把<img src="in/xing.jpg">命留在那了,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陆崖颇感不悦,可尹兰在场也不好说些什么,尹兰则打圆场“杨叔叔,怎么这么说?他既肯和你前来,还不是自己人吗?”
杨钦虎心中暗想,尹兰与这小子举止这么亲密,还不知道那说话算数之人怎么想呢。他也不答话,端起茶杯只顾喝茶。
不多时酒饭摆上,三人简单吃了些,杨钦虎又把马匹寄存在小店,吩咐伙计好生照看,这才与陆崖、尹兰二人推开后门出来。
后院紧挨着太湖,陆崖见岸边芦苇丛生,芦苇一人多⾼,芦苇丛中有一座箭塔,上面挂着响箭,想是通风报讯之用。地上摆些兵器架子,都是些哨<img src="in/bang.jpg">、朴刀、短<img src="in/qiang.jpg">之类的民间常用兵器。
三人在岸边等了一会,⻩太郞从芦苇中拉出一条船,船不大,前面窄后面宽,船体狭长,仿佛弓箭一般。
陆崖奇道:“这船这般窄,怎么坐法?”
⻩太郞道:“这种船叫浪里窜,速度最快不过,非常适合这里的⽔道,等会我在前面撑橹,你们三个一竖排坐稳了就行了,绝对翻不了。”
杨钦虎叫尹兰先上了船,陆崖在中间,为防止陆崖逃走,他则在最后,其实陆崖此时也不想走了,他倒真想见陆秀夫一面,因此便问杨钦虎:“我爹他…他还活着?”
杨钦虎对他还有戒心“去了你便知道了,开船。”
⻩太郞喊了声:“好嘞!”撑起浪里窜向太湖之中行去。
这条⽔路果然复杂,到处是芦苇浅滩,有时前面明明已经没有去处,可转了个小弯便又是一条窄窄的⽔道,有时前面看似有路,可船走到那里却因⽔少浮不起来了,若大船开来,必定搁浅,反倒是这小船辗转方便。
陆崖坐在船中,回想起⺟亲那只鲜⾎淋漓的手,心嘲起伏,一路上也不愿说话。
但见两边⽔草蔓延,⽔路弯弯曲曲,纵横<img src="in/jiao.jpg">错,也不知道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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