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一天了,国王陛下焦急的等待并没有换来他梦想中的形势转折,军队并没有依他的命令大举开进城內镇庒暴<img src="in/luan.jpg">,国民自卫军也没有集结到他⾝旁来保驾勤王。
所以,他只能坐困愁城,继续着漫无止境的等待。
然而,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现在还没有人来吗?”在不可名状的焦急当中,他忍不住又盘问了一遍⾝旁的近臣,这已经是一天来的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而他也只得到了和之前同样的回答。
“陛下…再等等吧,他们仍在集结…”
“还在集结吗…?”他苦笑了一声。
他心里明⽩,亲信的话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现在还没有人来的话,那就是说明——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拯救这个王朝了。
国王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他踱步到窗台前,,看了看河对岸那群正在桥边严阵以待的国民自卫军士兵,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涯,他们看也没有看王宮一眼。
“还在集结吗…?”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已经満是自嘲。
然后,他颓然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沉思了良久才重新说出一句来。
“把基佐先生叫过来吧!”
首相很快就过来了。他现在神⾊颓废,一言不发,好像已经完全没有斗志了。
国王看着面前这个头发散<img src="in/luan.jpg">的老头,他目光<img src="in/mi2.jpg">离、简直昨晚夜一没睡的样子。相比不久之前。突然已经变得老态毕露。
然后,国王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旁人眼里现在肯定也是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又苦笑一声,然后下意识地轻轻抬手扫了扫额头上的头发。
“您昨天说得没错。”两个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国王最终才开了口“直到现在仍旧没有军队前来保卫他们的国王——”
“这并不令人意外,陛下。”首相低声回答“弥漫于国全的不満思嘲,不可能不影响渗透到军队当中。”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顾不得对他的回答生气,国王直接问。
“抱歉,陛下…”首相躬⾝致歉。“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不知道如何解决,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如果您无力解决我指派给您的任务,那么您就不应该继续呆在我给您任命的职位上面。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首相骤然抬起头来看着国王,然而国王仍旧面无表情,以冰冷的视线作出了无声的催促。
这一瞬间,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仍旧呆滞了片刻。他明⽩,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政治前途已经完蛋了,几十年的辛劳困苦所积累起来的政治资本也最终将化为乌有。几十年的拼搏。几十年的野心…就这样完了。
也好,也好。反正都毫无意义了。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定了定神,而后重新躬下⾝来,这一次他比过往要躬得更低了。
“陛下,作为您的臣仆,我有义务服从您的任何命令…”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国王陛下想要再说一些安慰或者勉励之类的场面话,但是最终还是住了口,毕竟他对这位曾经的宠臣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消息马上就会对外发布,您先准备一下吧。”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陛下。”这时,首相突然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君主,目光充満了诚挚“既然现在我已经不再是您的臣下了,那么能否容许我,以一个冒昧的进言者的⾝份,再跟您说几句话?”
听到这句话之后,国王陛下的嘴角忍不住菗动了一下,前首相苏尔特那天的表现显然让他记忆犹新。但是,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吧,请说吧…不过请快一些。”
“会很快的,几句话就好…”已经被决定解职的首相轻轻喃喃自语了一句。
接着,他重新看向国王,目光前所未有地直接。
“陛下,您的王朝已经完了,尽管您可以试试再挣扎一下,但是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了。”
出乎他预料的是,国王陛下对这句话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作为一个国王,您无疑是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您比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更适合当国王,哈布斯堡现在的那些都只能给您提鞋。但是,作为法国国王,您却又是不合格的。在如今这个时代,哪怕⾎统再纯粹再⾼贵,一个法国国王想要维持统治也必须给民人以期待。是的,就是那种⾜以让人奋勇向前的期待。您既然不想让他们奋发,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留恋地抛弃您,就像今天这样。
您必须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或者让他们以为,这个王国是超乎于寻常的,是傲然屹立于世界的。法兰西民人可以暂时忍受自⾝没有权利,可以忍受一时的困顿,却不能忍受平庸,忍受民族的颓丧。您既然没办法让他们富⾜,那就至少应该去带他们去追逐光荣。别忘了,拿破仑让这个⾼傲的民族差点坠⼊深渊,可是如今人人都怀念他!这就是法国人…
可是…您哪一样都没有去做,哪一样都做不到,所以,您和您的王朝只能落到了如今的下场。”
首相的声音,里面透出了十⾜的诚挚,这是他一直放在心中想对国王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如今也能够借着机会一吐为快了。
“如果我被解职,能够让您的宝座多持久一段时间,我肯定是十分乐意的,因为这将是我对您给我的信任和重用的最好报答。但是,我想告诉您的是,现在即使您这样做也晚了,民众的怒气并不是集中在我⾝上的,他们已经厌倦了您和您的王朝了。陛下…我们都已经到了落幕退场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也许是因为百感<img src="in/jiao.jpg">集的缘故,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平素的镇定几乎已经<img src="in/dang.jpg">然无存。
“陛下,即使如此,您统治的时代,仍旧是一个不错的时代。它替法国扫清了旧⽇的<img src="in/yin.jpg">影,<img src="in/tian.jpg">平了那二十年的伤口,赶走了已经完全不合时宜的波旁王族们…我相信,即使一时的愤怒会让人人对我们恶言相向,历史终究还是会给您和我们以公正的评价的,我会静静地等到那一天。”
说完之后,他有些哽咽地收住了口,伤感地垂下了目光。
这位极有文学素养的人,这位写出了《从查理一世到查理二世的英国⾰命史》的兼职历史学家,留在历史舞台上的最后一番话,虽然哀婉倒也不失气度。并非是军人出⾝的他,无法说出像之前苏尔特那般刺耳的咒骂,却同样能够触动他的国王。
“历史的评价吗?”国王苦笑了一声“也就是说,您觉得我现在所能期待的,只能是历史的评价了吗?”他的声音十分轻柔,既好像是在安慰这位前任首相,也好像是在催眠自己。
突然,他剧烈地爆发了,最后的勇气此时在他的头脑中仍旧占了上风。
“不…不行,我还不能放弃!您知道为了得到这个王位,我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吗?如果我就这么放弃了,我的⽗亲会怎样看我,我的家族会怎么办!”
首相不再说话,只是再度恭谨地朝国王陛下行了个礼,接着他转过⾝去,无视了旁边仍在大喊大叫的国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
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在王宮外的暴<img src="in/luan.jpg">者们越来越多,他们已经对王宮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整整夜一他们都在王宮外喧哗着鼓噪着,好像浑⾝有使不完的劲似的。
就在这一片恐怖的吼声当中,一位宮廷內的廷臣走了出来,在卫兵的护送之下,他走到离暴民的阵线不远的地方,然后大声喊叫起来。
“先生们,请你们冷静一点吧!陛下已经倾听到了民人的呼声了!他已经解除了基佐先生的职务,重新任命莫莱伯爵为首相,现在王国的府政已经被更迭一新!大家都请回家吧…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陛下过后绝对不会追究今天的事的,绝对不会!府政之后一定会锐意⾰新,为全法兰西民人谋求福祉!”
他的喊话,在初时得到了一片惊愕。
国王已经认输投降了吗?他已经撑不下去了吗?
然后,理所当然的,这种惊愕慢慢变成了哄笑。
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觉得只要换一个首相就能了事!
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将廷臣声嘶力竭不断重复的喊话声完全给淹没了下去。
“先生,请您回去,给里面的那位德-奥尔良先生回句话吧!”一位起义代表⾼声回话“他的耳朵可能不大好使了,以至于都听不清民人的呼声!我们不是要哪个首相下台,不是要哪个大臣下台,我们要的是…”
他故意停了一下。
“打倒国王,”旁边的人<img src="in/huan.jpg">呼着回答“法兰西共和国万岁!”
“打倒国王,法兰西共和国万岁!”这个口号此起彼伏,直⼊云霄。
喊声越来越大,<img src="in/huan.jpg">呼的人越来越多。国王的让步让他们彻底看清了这个人此时的虚弱,也更加明⽩他已经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