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指这个的话,那么您又是指什么呢?”
被夏尔同样摆了一道之后,帕麦斯顿的脸⾊也有些难看起来。
他发现面前这个年轻人确实十分有定力,一点都不因为新来乍到而怯场,更加好像并不畏惧自己的威胁。而且思路也非常清晰,一点都不为自己所动。
倒确实是一个搞外<img src="in/jiao.jpg">的材料,路易-波拿巴倒是没找错人啊,他在心中暗想。
这些法国人滑溜成<img src="in/xing.jpg">,总喜<img src="in/huan.jpg">将自己的一切意图都隐蔵在模棱两可的言辞当中,希望先让别人先按捺不住,然后从中博取利益——从塔列朗开始就是如此,这位年轻人倒是学了个十⾜十。
只可惜,作为久经考验的外<img src="in/jiao.jpg">大臣,帕麦斯顿自然也有同样的本领,绝没有让这个年轻人占去半点便宜。
他咄咄<img src="in/bi.jpg">人地追问着,仿佛真的想要借这次的见面,一口气就将法国人的底都探出来似的。
“对于法国的利益,我们十分尊重,但是如果贵国对自己的意图遮遮掩掩,那么谁都有可能在模糊不清的浓雾当中,判断不出贵国对保卫和平的诚意来,也无从了解应该怎样帮助法国维护和平。”他的语气里面已经带着一丝不耐烦,想要借此来宣示一个老前辈所应该得到的尊重“特雷维尔先生,至少您在让人捉摸不定这一点上面,已经很有塔列朗的风范了。”
虽然表面上是在暗讽夏尔说话不尽不实,呑呑吐吐,但是无意当中。他也承认了这个年轻的特雷维尔,也是这个圈子的一员了。
“事实上。法国并不想要在近东夺取什么,而是想要维护一些东西。”眼见已经刺<img src="in/ji.jpg">到了帕麦斯顿。夏尔也重新展现出了原本的礼节<img src="in/xing.jpg">的微笑“总统不仅想要维护西欧的现状,同时也有意保卫东边的既有现状——如果这种现状出现了某些破坏的话,总统认为法国也有必要参与到爱好和平的大国维护秩序的行列当中…”
如此強烈的暗示,几乎就像是指名道姓了,这一瞬间不仅帕麦斯顿,甚至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尔伯特亲王都有些震惊。
如果说刚才夏尔躲闪得过了分之后,现在他又直⽩地过了分了,以至于一直想要若即若离、保持一种优势地位的英国人总是难以掌握节奏。
“保卫近东的现状。您的意思是,波拿巴先生打算维护土耳其的继续存在吗?”
“土耳其一直存在,并且未来将会继续存在,它是一个主权立独的家国,并不需要我们的维护,它是一个有骄傲也有历史光辉的民族,不大容易任人布摆。当然,它也不应该被人任意践踏主权。”夏尔以一句套话,规避了英国人对法国打算⼲涉土耳其的指控。“作为一个长期的友好家国,维护奥斯曼帝国的基本完整和主权立独,对法国的外<img src="in/jiao.jpg">利益十分重要——我相信,对于欧洲其他爱好和平的大国。同样十分重要。”
“这个家国臭气熏天,**至极,君主也十分昏庸无能。”一听到夏尔在夸奖土耳其人。帕麦斯顿轻蔑地笑了起来“它就是一个病夫。只想着死抓着那点儿祖产不放。”
“也许您说得有道理。”夏尔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而话锋突然一转。“但是,就算是病夫,它也至少能够将祖产握在手里,而且愿意为欧洲充当一个看门人…”
“哦!看门人!我倒是今天才听说这个说法!”帕麦斯顿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看门人可不大称职,好像整天就想着从房子里抢些东西。”
“也许过去是如此,自从一个半世纪之前在维也纳城下大败而归之后,土耳其人就没有侵⼊欧洲的实力和愿望了——相反,他在那之后屡屡受到但是来自另外某些家国的侵⼊。”夏尔颇为冷静地向外<img src="in/jiao.jpg">大臣说出了他肯定知道的事实。“某种意义上,它现在反倒成了一道防波堤,可以帮助欧洲爱好和平的各个家国们阻挡来自更远方的可怕狂嘲…”
“也就是说,如果这道防波堤在可怕的狂嘲面前摇摇<img src="in/yu.jpg">坠,法国甚至不惜去帮助异教徒家国,使它能够度过难关?”在思酌了片刻之后,帕麦斯顿大臣终于再度问了出来“也就是说,贵国深信近东和东欧的现状和边界都应该予以尊重和保证,所有人都不应该无视他人肆意行事?”
“和平是宝贵的,它应该惠及每一个人,而不应该区分宗教的隔阂,不是吗?”夏尔笑着回答“如果这个家国崩溃了,那么我想就没有人能够独善其⾝。可怕的狂嘲不会因为异教徒家国的崩溃而停止,相反,得到了更多的人力物力之后,这股狂嘲会以更加难以遏制的力量继续向欧洲腹地涌去,直到将整个欧洲变为文明的荒漠。至少,在得到了我们的支持之后,现在这个病夫还能拿出客观的人力和物力来维护祖产,总比一味退让,然后再不得不孤⾝对抗狂嘲要好,不是吗?”
接着,他不再多言,而是挑战式地看着帕麦斯顿,等待着他将底牌掀开。
如果他和他代表的英国真的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的话,那么,当夏尔说到这个份上之后,他就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夏尔沉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他对自己这趟旅途究竟有没有意义的最后宣判。
“我不得不承认您说得也算是有些道理。”沉昑了片刻之后,帕麦斯顿大臣终于开了口。“维护欧洲的和平,需要每一个爱好和平的家国的共同合作和努力,某些人为的畛域并不应该影响我们对和平的望渴。不过,您真的那么肯定,狂嘲一定会涌向那里,而不是别的地方吗?”
听到他这一段回答之后,夏尔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宣判终于下来了。
有意义。
这段旅途,将注定以他带着一件功劳回归法国了。
终于来到了这里。
时势帮助了他,他也在造就时势
“这只是一个预防<img src="in/xing.jpg">的措施而已。”带着一种心満意⾜的庆幸感,夏尔⼲脆地喝下了一杯酒“无论如何,这种带来破坏和毁灭的狂嘲总是存在的,不涌向这里,就会涌向那里,无止境的贪婪让它总是会这么做的。”
“而它…”几乎是不自觉地,帕麦斯顿大臣也用上了夏尔的语调“也理应被爱好和平的家国们一同阻止。”
他说完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默契地笑了起来。
刚才他们之间的那种小小冲突所带来的一点不快,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但是,尽管已经呼之<img src="in/yu.jpg">出,但是两个人仍旧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继续将这个话题深挖下去,点明“可怕狂嘲”到底来自于哪个家国。
然而,哪怕是没有指明,实际上他们也都明⽩这到底是在指什么了。
土耳其人虽然和奥地利人世代为仇,但是现在奥地利并没有向它发动大规模战争的能力或者意愿,诚然它确实处于危险当中,但是这个危险只来自于一个家国。
当特雷维尔代表法国,表示法国绝不愿意坐视某国对近东或者别的地方过度扩张之后,英国人很快也就给出了肯定和带着鼓励的答复。
这是必然的。
英国人宁愿土耳其人就这么烂着以便从中牟取利益,也不愿意那个地区陷⼊到裂分和內战的泥淖当中,更不用说落⼊到俄国手中的更坏后果了。
如果土耳其解体,那么事实上沙皇将会很快进军巴尔⼲,直到伊斯坦布尔,并且直到把整个黑海都攫取到手中之后才会罢休——那么,接下来,实际上英国人在地中海、乃至整个世界的霸权也就岌岌可危了。
这是任何一个英国人都绝对无法容忍的威胁,以至于在他们看来,此时姓波拿巴的人甚至都比姓罗曼诺夫的人要可爱得多——如果这个波拿巴愿意让法国老实呆着的话。
在五十年前,这是无法想象的,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变幻,令人嗟叹不已。
“看到波拿巴总统如此为欧洲的和平殚精竭虑,我十分感动。没错,和他想的一样,我也认为我们要保卫欧洲的和平,就不能不团结。。”当听完了帕麦斯顿大臣的答复之后,习惯了直来直去的罗素首相,将一切都直接挑明了。“法国人的顾虑,同样也是英国人的顾虑,如果法国…以及其他某些家国,愿意为保卫欧洲的和平而出力的话…英国也乐于帮助他们,维护自己的和平。”
以一种魂不守舍的态度,保尔-比洛特将这席话都机械地翻译给了夏尔听。
虽然地位不⾼,但是毕竟在外<img src="in/jiao.jpg">场上他已经混迹了几年,能够听得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言辞下所隐蔵的东西。
天哪!天哪!这是联合⼲涉吗?还是战争威胁?
他绝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一个如此和煦的早晨,听到如此可怕的东西。
“至少现在我们还享有和平,也应该享受和平。”也许是因为夏尔所<img src="in/jiao.jpg">出的东西令人十分満意的缘故,帕麦斯顿微笑着朝夏尔点了点头,苍⽩而且充満的皱纹的脸上,此时倒是不乏年轻时代的魅力“那么,年轻人,让我们为和平⼲一杯吧?”
“⼲杯!”夏尔顺从地举起了酒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