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银似纱轻柔的散落在地上,落在我眼中远不及芈子栖那一头银丝,像是一层寒霜遮蒙在她头上,同时也笼罩在我心间,我相信她是伤心的,而且还是痛彻心扉那种,但我不清楚到底是有多重的痛楚才能让我看着芈子栖在我面前,寸寸青丝化为如今的红颜⽩发。
言西月已经从我手中接过传国玺,在弦台宮他就有意让我废后,那时我的记忆是紊<img src="in/luan.jpg">的,若不是秦雁回折断昊穹剑或许到现在我都无法短暂的想起所有最实真的一切。
忽然间发现欺骗有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些被编织的记忆虽然支离破碎但至少我还相信面前的芈子栖的情义,而如今我记起一切,每一丝都如万箭穿心般令我痛不<img src="in/yu.jpg">生。
言西月举起传国玺,君无戏言,诏书上⽟玺加盖就再无回旋的余地,旁边的穆汐雪来不及搀扶言西月,重新一桩跪在地上,陛下,公主万般不是,出楚⼊秦虽有刺秦之命,但对陛下心有所属,虽有偏颇罪不至废后,望陛下三思。
即便是向言西月这样最想看到如今结果的人,手中的传国玺也不敢轻易的盖下,他在等我的旨意,我的眼睛被芈子栖那一头⽩发所淹没,曾经⾼殿封后,遥想在世共枕,离世同⽳,生死与共世世不分,而如今…
她想杀我,那是她见我的原因,我掏肺腑于她,自以为是万年恒古不化的寒冰也能被我捂化,心是融化了,可惜不是她的,是我的,她最终还是杀了我,从我离开三曲真境那一刻嬴政已经死了,我羡慕的那个秦雁回,结果也让他们杀了,可悲的是,她也杀掉了我仅存的仁慈。
我回头看了言西月一眼,他应该比谁都懂我眼神的意思,传国玺稳稳的加盖在诏书之上,穆汐雪跪在地上痛惜的轻泣,言西月把诏书恭恭敬敬的递到我手中,上面写的什么已经不重要,我看都没看,扔到芈子栖的面前。
她笑,梨花带雨,凄惨无比。
我背⾝于她,即便到了现在,我依旧无法去看她的样子,我听见她拾起地上的诏书,惨笑中我听见她对我说的谢恩,那一刻我相信自己心已经碎的再也拼凑不起来。
“言西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帝后已废,庶人芈子栖按大秦律…”我声音停顿片刻,我一生下诏无数,恐怕这是最难的一次。“你重法典,给朕一条一条说出来。”
“陛下!”穆汐雪顿时跪行到我旁边,惊慌失措,她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言西月不敢跪,可我这话一出,他都坚持不住,诚惶诚恐跪下去。
“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多说无益,朕等你法典。”
秦一手猛然抬头看我,然后目光看向我⾝后的芈子栖,嘴角<img src="in/ru2.jpg">动几下,像是想说什么,言西月在我⾝后沉默,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他应该清楚,既然我已经说出来,就容不得更改。
“楚女芈子栖忤逆谋上,罪属欺君,擅调兵权罪属<img src="in/luan.jpg">国,怪力<img src="in/luan.jpg">神遗祸天下罪不可赦…”言西月重重叩首在地上再说不下去。“陛下,芈子栖万般不是,可铸秦皇万世功勋,虽功不抵过但…”
“按律该处何刑?”我决绝的打断言西月的话。
“…”言西月在我⾝后沉默,最终声音颤抖的回答。“按律当…当诛!”
我深昅一口气,仰头看天际夜风冷,心更冷,我的声音在死寂的庭院响起。
“芈子栖,朕赐你一死,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朕帮你。”
秦一手震惊的抬着头,没有看我,而是看向芈子栖,<img src="in/ru2.jpg">动着嘴角问。
“公主,一手追随公主⼊秦,公主之命一手殚精竭虑从不忘分毫,也不曾过问半句对错,如今一手只问公主一句,当年秦军伐楚,破城屠城是他下的令,还是…还是公主所为?”
“是我。”芈子栖不置可否的回答,声音落魄黯然。
秦一手顿时老泪纵横,悲痛莫名竖起三<img src="in/gen.jpg">指头。
“三十万,楚都三十万军民啊,公主…你有罪!你为他一人尽屠家国三十万,一手苦等千年为等公主重回人世匡扶大楚,灭我家国者竟然是一手相守之人,一手心瞎了,眼睛也瞎了,留着还有什么用。”
秦一手说完,伸出两指没有丝毫迟疑的揷⼊自己双眼,顿时两行黑⾎从破烂的眼眶中流淌出来,我知道秦一手承受不起这个事实和结果,或许任何人都不能,只是没想到他会做的如此惨烈。
秦一手从怀中把⽟圭拿出来,无力的放在⾝旁,他的样子无比恐怖,我相信在这庭院中心死的已经不止我一个。
“罢了,一手怕是不能再为公主尽忠,守了千年一手是真的累了,世间林林总总千年已过一手不想再坚持。”秦一手向着芈子栖的方向恭恭敬敬叩首。“公主是主,一手是仆,如今眼瞎,希望公主还能看清楚,别向一手心比眼还要瞎,好好看看这暴君,公主对大楚是罪人,一手知道公主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他不懂,一手懂,如今他要赐死公主,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做这些的原…”
“秦一手!”芈子栖已经起⾝,打断秦一手的话,不过很快又柔和下来。“你走吧,是我负了大楚也负了你和将军,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公主…”
秦一手没有再得到芈子栖的回复,或许他真是放下了,重新向芈子栖叩首后,一个人艰难的向门口爬去,我甚至都没想过在追究他,事实上我相信对于一个心死的人,或许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他活着远比死更让他难受,而且这种愧疚会一直萦绕他所有的残生。
“子栖谢恩,就不劳烦陛下动手。”
我听见她在我⾝后很黯然的声音,我转⾝的时候见她从地上拾起断了的昊穹剑,一缕⽩发<img src="in/ying.jpg">剑而断,断发如断情。
“子栖和陛下情义当如此发。”芈子栖单手起真炎,我看见那一缕⽩发在她手中化成灰烬,从未想过我会和她走到今⽇这地步,我的头很痛,清晰的记忆又开始模糊和破裂。
“子栖还有一事为了,秦皇赐死子栖先行谢恩,待子栖心愿了结自当了断。”
我头摇只当那是她的借口,芈子栖若是拥有全部法力,又岂会心甘情愿任我处置,我的记忆在消亡,我知道占据不了秦雁回⾝体太长时间,他不去秦始皇陵就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我,芈子栖千年前开启幽冥之路就差一点,若不是我以命封印后果不堪设想,如今魏雍和秦一手千方百计把芈子栖召唤出来,以她的能力一旦恢复法力,怕是无人能及。
我试图劝说她和我一同重封于祭宮之中,可他断然回绝,我知道那和穆汐雪没多少关系,我太了解她,芈子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如何去做到。
我抬起手,在她没有拥有全部法力之前,我还有把握克制她,芈子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中,凄然一笑。
“陛下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子栖死?”
我头痛的厉害,<img src="in/xing.jpg">情也无法平息,我全当芈子栖是在拖延时间,千年前我封印芈子栖是侥幸,不过我相信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侥幸,她应该不会再给我第二次机会。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至少我相信她不会在我面前束手就擒,我单手道法掌印攻出,芈子栖离我近在咫尺,我有把握一击必中,除了她之外我相信没有谁能抵挡我的道法,黑暗中我听见有东西划破气流的声音,不止一道,应该是九道。
从黑暗中透出的九条软鞭通⾝漆黑,犹如突然起来的九条黑龙,瞬间就<img src="in/chan.jpg">绕在我手臂上,我认得这九条黑⾊的软鞭,不过是跳梁小丑居然也敢螳臂当车,我用力一拉。
“妖孽,朕的面前容不得你放肆!”
九条软鞭从我手臂中被震开,持鞭女子从黑暗中徐徐向我走来,钟山之巅我见过她,当时被我一掌毙命居然还能站起来的女子,她口中有一个…
我<img src="in/rou2.jpg">着额头,意识和记忆越来越模糊,是⻩爷,我记起她口中还提起一个叫⻩爷的人,我冷冷看着她,忽然发现这女子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好<img src="in/shu.jpg">悉的样子,我在记忆中搜索着关于她的一切,每次快要触及到的时候又变成一片空⽩。
“你…你叫什么?”
“秋诺。”
秋诺…这名字和她的人一样如此的<img src="in/shu.jpg">悉,可我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她是无法阻止我的,她虽然能亡于我手还能站起来,不过在我看来都是琊魅之术,我不想在她⾝上浪费时间,不过我突然发现芈子栖看秋诺的目光似乎一样是很<img src="in/shu.jpg">悉。
秋诺站在她⾝边,芈子栖竟然伸手去触摸她的脸。
“你长大了!”
她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那眼神似乎能让我想起什么,模糊的记忆中有一团⽩⾊,是九条⽩⾊在脑海中闪现,刚想说什么,忽然眉头一皱,向那庭院的大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