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以冷酷风格见长的胡念凌,既没有眉头深锁,也没有用深沉的眼光吓死人;似笑非笑的热情,焦躁的眼中,吐露出不甘寂寞的痛苦。
他一刻也坐不住,害怕和自己独处。
“嘿,小邰,你这次的报告简直<img src="in/bang.jpg">极了!”胡念凌扬起谄媚的笑容。“你是受到什么启发,还是参考什么书籍?”
“所长…”不习惯他的热切,小邰呐呐低语。“这份报告,我只是把其他同事的资料汇整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呀?”
戒慎恐惧的凝视,小邰深怕所长的改变是暴风前的征兆。
“喔!”胡念凌被戳破的企图,<img src="in/ting.jpg">不自然的点点头。
他不死心,继续在研究人员办公室內寻找下一个目标。
“阿明,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最关心的‘双重人格’好不好?”像是溺⽔者在找寻浮木,胡念凌见人就紧拉不放。“我有很多想法,想和你切磋一下!”
“报告所长,很抱歉,可是我现在手边有一份病例报告,待会开会就要用,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另外找时间?”
“啊,这样啊?”胡念凌想无所谓的耸耸肩,可惜他的肩膀一掉落,就再也没能抬起来。
他沮丧,极度的沮丧无力,可是又不愿意对他人说出原因。
每个人都有事要忙,胡念凌反而成为“心理途径”研究所中,最闲的一个人…纵使他的心,可能是最忙碌的。
“好吧!”
好吧,大家都没空理他,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回到那个不得不面对的牢笼。
只是胡念凌才一离开,所里的同仁马上低低切切的讨论起来。
“奇怪,所长怎么了?”小邰单手支颔的发难。“我感觉他似乎有创伤<img src="in/xing.jpg">焦虑,夹杂下意识潜抑,內<img src="in/she.jpg">作用使他退化到口<img src="in/yu.jpg">期。”
“是吗?”阿明不以为然的头摇。“我倒觉得这是边缘人<img src="in/xing.jpg">格的前兆,他在敌视自己,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他的強迫<img src="in/xing.jpg">行为?”
“我赞同小邰说这是创伤<img src="in/xing.jpg">反馈。”一旁的曾省加⼊战局。“他的替换行为可能产生攻击<img src="in/xing.jpg">,表现出的罪恶感,也可能进一步发展成焦虑型歇斯底里症!”
每个人都对“病患”提出分析,坚持己见的讨论逐渐提⾼音量…
还待在走廊上的胡念凌,忍不住低声咒骂。
“该死的,没空陪我说话,他们倒很闲的拿我当病例讨论!”胡念凌踅回自己的办公室,沿路不断告诉自己要谨言慎行。“屎狗曾省,居然敢说我歇斯底里!”
难道他就不能表现出“热情”的一面,那也是他心理的一部分,难道他就不能改变一下风格,拿出来用一下吗?
“该死的,真该死!”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胡念凌连门都没有关上。
“唉!也许他们都说中了一部分。”他忍不住叹一口气。“除了焦虑、罪恶感、強迫<img src="in/xing.jpg">行为,我看我还多了‘幽闭恐惧症’…”
幽闭恐惧症,不敢待在封闭的空间內。
懊死的真该死,而这一切转变,都是因为“专抢男人的女人”
“都是艾闵害的,她害我现在也成了爱情的阶下囚!”
一想到她,他的心理专业全<img src="in/luan.jpg">了。
什么分析也枉然,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自己;写在纸上密密⿇⿇的术语,除了证明他爱着艾闵以外,什么结果也看不出来。
“可是我怎么爱她?她的‘恶习’不改,难不成我要二十四小时跟监她?”胡念凌该怎么办?怎么做才对?
他想相信,相信艾闵,相信艾闵只是被以讹传讹的误解淹没…
“可是我亲眼看见她对唐聿打情骂俏,这又该怎么说?”
不知道该相信什么,进退两难的抉择,深怕万劫不复的地狱已经保留了他的席位。
“唔,当局者<img src="in/mi2.jpg">。”胡念凌现在才知道,当局者<img src="in/mi2.jpg">。“只要一踩⼊爱情的泥沼,五个心理学学位也无法分析出个所以然!”
是啊,爱情没有逻辑、没有道理,他又怎么可能用“科学”方式,试图去阐释爱情的定义?
用磁场、用化学作用、用福尔摩斯的推理、用α电波遇上β元素的理论?
“真是疯了!那些东西对爱情一点用也没有!”
没用,什么都没用!胡念凌只知道他不能再见到艾闵,如果再见到她,他肯定会不管一切往前冲!
“到时候我就完了,我会陷⼊第十九层地狱,每天打二十通电话,配三支行动电话,外带两个呼叫器,只为了确定艾闵的行踪…”
理智和情感的拔河,胡念凌<img src="in/gen.jpg">本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熬过上班时间,他呆愣的躯体引导他四处游<img src="in/dang.jpg">。
踏出位于“婚纱街”的研究所,举目所见双双对对的情侣,带着一脸幸福美満的表情,<img src="in/jiao.jpg"><img src="in/chan.jpg">的手臂好似一松手就会解体一样…
惹得他刺目,惹得他愤恨。
“又不是连体婴,⼲嘛?怕别人不知道呀!”真是碍眼!
他低头快步通过,不听话的眼角余光,还是欣羡的投向溢満悦愉的情侣…
可是这一瞄,却让他瞄得停下脚步。
“咦?那不是…”那不是那天在咖啡屋里那一对吗?艾闵的好朋友,和那个自以为帅哥的唐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怎么一起看婚纱?”
莫非唐聿想“脚踏两条船”莫非这个女人<img src="in/gen.jpg">本不知情?
心里涌起的正义感,深怕男方被骗,也怕女方误⼊歧途的胡念凌,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挑选婚纱,觉得自己有“义务”一定得告诫他们才行。
他笔直走过去,<img src="in/ying.jpg">向两个堆満璀璨笑容的男女。
“对不起,你们可能觉得我有点多事。”胡念凌歉然一笑。“我是艾闵的朋友,我以为你们应该…”
“啊,你是胡念凌!”云平惊呼的望着他,模糊的影像和记忆重叠。“我知道,你一定就是那个让艾闵一直骂的胡念凌!”
咦?
“她对你提起过我?”胡念凌也觉诧异。
云平和唐聿相视而笑。
“当然,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我的。”云平甜藌的扬起嘴角。“你可是第一个让艾闵又爱又恨的男人喔!”
“是吗?”胡念凌得意的笑,随即又发现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那你们两个、你们,要结婚了吗?”
唐聿亲昵的搂着云平,不忌讳的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这都多亏艾闵的帮忙,是她促成我们的婚礼!”
“对呀!”云平娇羞的展示戒指。“这是艾闵帮我选的戒指,唐聿私下去找她,害我原本以为…”
解释清楚误会,一连串纠<img src="in/chan.jpg">的误会。
只能说,艾闵坎坷的命运,天生就带着让人误会的基因。
“啊,是这样的吗?”胡念凌恍然大悟的掉了下巴,怎么也合不拢。“那我、我不就,不就误会她了?”
“这其实不能怪你,因为连我也误会艾闵。”云平不好意思的安慰他。“还好她现在不生我的气,还好她气你比我多很多!”
因为有更明显的目标让云平“逃过一劫”没有失去好朋友,这才是让她最感快乐的事。
像艾闵这么<img src="in/bang.jpg">的好朋友,她这辈子怕不能再遇上第二个了!
“还在发什么呆?”云平想起好友的“恩惠”忍不住敲了敲发愣的胡念凌。“你要是失去艾闵,你一定会终生悔恨的!”
“啊?”如梦初醒的胡念凌,这才回过魂来。“对、对,我不能失去她,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争回她的心!”
慌慌张张跑离的脚步,像想起什么事一样,唐突的又往回一招手。
“谢谢!抱喜!”
刻不容缓,胡念凌要用一切力量重新赢回艾闵的爱。
“艾闵,你听我说…”
喀噤一声,胡念凌的电话被挂断。
好不容易暂时镇定的心湖,艾闵重创的心怎么也不敢再轻易相信他。
百分之八十的灼伤面积,她现在还在自我复健期。
胡念凌能了解,这绝对不会是每五分钟一通电话可以解决的事。
“⿇烦你,我要订花,可以淹没五十坪办公室的花!”胡念凌打了几家花店,张罗着每天早午两餐准时送进艾闵办公室的“小礼物”
艾闵看着上面写満忏悔的笔迹,內心起了波动,却仍抗拒着不愿相信。
“这又是他的伎俩,他不会是真心的!”艾闵倔強的告诉自己。“把花全部退回去!”
花海攻势没有回应,他的电话,她照常冷酷的挂上。
“应该的、她应该这么做的,毕竟我实在太过分,伤了她的心…”发自內心的悔悟,胡念凌黯然低下头。
伤了最爱的心,他比她还痛苦自责。
可是一切险阻都不能打断他的决心,他要挽回,再次挽回她的信任。
“问题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不被接受的歉意,显然是他表现的诚意还不够。
“诚意、诚意,莫非我得把自己倒吊在艾闵办公室的玻璃窗外,让她知道我是玩真的?”
这招应该有用,但胡念凌一想起自己在半空中晃<img src="in/dang.jpg">的模样…
他困难的呑咽口⽔。“艾闵不会想有个半⾝不遂的老公,她应该不会这么忍残的希望吧?”
不过这倒让胡念凌想起另一个方式,另一个异曲同工的方法!
第二天早上,当艾闵进⼊办公室,同事间的气氛明显不同。
大家围着玻璃窗,騒动的人群似乎在观看什么…
“怎么回事?”她不解的问。
艾闵走近玻璃窗往外看,耸立在对面大楼的帷幕外墙上,有一大块显然是赶夜功挤出来的偌大招牌。
上面写着:原谅我,艾闵,我是真的爱你!
“啊?”艾闵错愕的瞪大眼。“疯了,他是疯了不成?”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下这种事!
艾闵的心动摇的厉害,可是她不容许自己心软。
快速拨动电话键盘,艾闵強迫自己要不为所动。“喂,是建管处吗?是的,我要申告非法违建,⿇烦你们尽速拆除…”
拆了他的装腔作势,拆了他让她心情起伏的证据。
“以为我会就这样算了?”艾闵愤声的自语。“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受尽磨折的心,怎能是这几个小花招能抚平的?
从来未曾发生的效率,建管处在几天之內就拆除“违建”
胡念凌的心⾎没有换来佳人垂怜,不过他也不会就此放弃。
“不听我的忏悔,我就<img src="in/bi.jpg">得你躲也躲不掉!”
在艾闵上下班时间,办公大楼附近多了好几位青涩的脸孔。
他们是临时请来的工读生,正在派发传单。
“姐小,谢谢你。”
艾闵随手拿起一张…
艾闵,我最深爱的艾闵,没有你我会精神涣散、神志不清、颠三倒四、把肥皂当土司、把病患当医生、用报告当卫生纸…
艾闵,没有你,我真的不行
夜夜垂泪到天明的胡念凌
在空⽩处,画着一个黑着眼眶,泪流不止的长发男子。
“神经!神经到极点!”
艾闵将纸条<img src="in/rou2.jpg">成一团,准备随手丢进垃圾桶…
懊被任意丢弃的“垃圾”却又让她不舍的放进口袋。
她口里愈骂的凶,心里的软弱也就愈发鲜明。
她该怎么办?她能够再相信他一次吗?
没有回应,胡念凌的讨饶,怎么都不能获得回应。
“难道艾闵当真铁了心,难道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我?”
担心受怕的胡念凌,再也忍不住这些恐惧。
失魂落魄的他,任由一脸胡渣蔓延,穿着已经三天没换下的⾐服,強睁着泛満⾎丝的双眼,想也不想就冲进艾闵的办公室。
他笔直的“晾”在她面前,让艾闵怎么也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再有一次机会!”他应该斯文有礼,可是胡念凌的焦虑,早就让他忘了这些。
艾闵被他突兀的现⾝吓了一跳,可是她不愿表现出来。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艾闵的心愈来愈没有把握冷静…
“你做什么,我现在在上班…”她应该冷酷,应该不屑的别过脸,可惜她无法做到。
“上班又怎么样?我现在就要答案!”
胡念凌的声量不忌讳的提⾼,惹来众人的眼光齐聚。
不过他不在乎,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现在就要答案,除非你现在当面告诉我,你<img src="in/gen.jpg">本不爱我…”嘶哑的嗓音,他的痛苦溢于言表。“那我会马上离开,再也不会打搅你。”
甭注一掷,胡念凌已经没有后路。
“你在胡闹什么?”不争气的绯红,布満艾闵的脸。“我现在在忙…”
“我哪是在胡闹!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认真过!”死赖着不放的胡念凌,怎么也不能放弃最后一线生机。
“你…”艾闵被他的举动<img src="in/ji.jpg">得受不了,直觉吼出她心底的恐惧。“我不敢再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我不想再受到伤害!”
胡念凌被她一吼,回应的比她更大声。
“我做了这么许多,难道还不能表明我的真心?我做的全是爱疯了的男人才会做的事!”他扯开喉咙。
“谁知道,搞这些小动作你本来就是专家!”
“什么?你居然昧着良心这么说?爱情没有专家!”
两人争执不休,眼看愈演愈烈的情势就要骑虎难下…
胡念凌猝然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img src="in/xiong.jpg">口一庒。
“听见我的心跳了吗?”垂死挣扎,他只是企图反败为胜。“这能说谎吗?”
“我…”唐突的举动,却让艾闵所有的回忆翻腾<img src="in/ji.jpg"><img src="in/dang.jpg">。
“这就是我的思念,我一想起你,心脏就会猛然速加!”
而这还不够,这还不⾜以证明他的“失心疯”
胡念凌冷不及防的吻住她,<img src="in/chan.jpg">绵的吻,勾惹出无尽揪心的想念…
天啊,他怀念她的味道,他愿意用一切换回她的相随!
“唔!”艾闵倔強的想推开,抵覆在他<img src="in/xiong.jpg">膛的手掌,却忍不住攀上他的肩。
她曾经期待多少次,这个吻,会扎实的重现,不是在梦中,而是实真的出现。
如今他的狂疯示爱,超过她所有想象中的场景,也彻底服征她的心。
原来王子还是存在的,公主也没有消失…
热炽的吻,迤逦出两人的望渴,贪婪的⾆尖不愿放开对方。
但恐慌的胡念凌心想,也许这样还不够。
“这种吻法,会是对不爱的女人吗?”无所不用其极的下猛葯。
他执起艾闵的手,往自己的下部腹一庒…
“够了!”才刚涨红的脸,艾闵倏地苍⽩。“我相信!我相信你就是了!”
她惊慌的大叫,深怕他要“掏”出来证明。
艾闵失陷的一句话,终于让胡念凌露出満意的笑容。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须臾也不让彼此分开。
“我爱你,艾闵,从此以后你不需要怀疑这点!”
“现在有一千人等作证,以后你想赖,我就让你好看!”她又羞又气的往他部腹一击。“这是报答你之前的对待。”“噢!”胡念凌⾝体一缩,又随即笑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再度赢得佳人,被<img src="in/luan.jpg">拳海扁他都心甘情愿!
胡念凌没有预警的抱起她,打算就此将艾闵送⼊洞房。
“喂!”艾闵吓得惊叫。“我还在上班耶?”
“请假一个月,你的老板会理解的!”
意气风发的胡念凌,终于抱得美人归。
在临走之际,面对错愕又羡慕的女同事们,胡念凌还不忘戏谑的对她们说:“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专抢男人的女人’,我已经替你们制伏了!”
“胡念凌!”艾闵议抗的大叫。
“专抢男人的女人”这七个字的符咒,从此要在艾闵的⾝上消失。
爱情没有专家,也不需要专家。
鲍主不必灰心,王子也不必气馁…该是你的,你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