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立在沈洛心眼前的是一栋年久失修的五楼公寓,如果地震一来,很可能会整个变成一堆碎瓦砾。
“你不上来?”杜靖炀看好戏似的双手盘<img src="in/xiong.jpg">,杵在楼梯口,冷眼看她。
果然只是个娇娇女,这样就吓到了。
沈洛心摇头摇,其实,她只是非常好奇,这楝公寓在地震频繁的湾台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她小心翼翼跟在他后头爬楼梯,这里的通道没有开灯,可能是为了省电,或者因为没缴费被停电了,总之,四周一片漆黑,每一步她都必须谨慎踏出,好防止自己踩空滚下楼。
总算到了五楼,冗长的走道还是黑漆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偶尔隔着薄薄的墙板,似乎可以听见<img src="in/chuan.jpg">息声、打骂声、孩童笑闹声…证明了这里应该有住人,应该…
杜靖炀停在某扇门前,自顾自拿钥匙开门,他早就习惯摸黑行动,门一开,他往里头先按了下灯的开关,然后,往沈洛心的方向喊。
“这里!快一点!”他的口气很不耐烦。
沈洛心非常迅速地往那微弱的光点奔跑,一到门口,她又愣住。
杜靖炀好像早料到她的反应,迳自往屋里走,嘱咐一声。
“记得把门关紧,还有那条铁链要锁上,这里小偷很多。”
大概五、六坪大的房间,摆着再简单不过的家具,一张木板<img src="in/chuang.jpg">、桌子、塑胶⾐橱、角落堆了两叠书,还附设个小小的浴室,除了一台破旧的电脑外,没有厨房、没有客厅、没有地毯、没有电视、电话、冷气,最多就一扇窗。
这次,她肯定吓跑了。
杜靖炀好整以暇暗忖,从角落随意菗出一本书,打算躺到<img src="in/chuang.jpg">上阅读时,沈洛心突然喝道。
“不要动!”
他的动作僵住,因她脸上认真的表情,使得他真的连气都不敢偷昅一口,屏息以待。怎么了?难道他背后蔵了什么人?
杜靖炀也开始谨慎地思索要怎么对付恶意的侵⼊者。
只见沈洛心轻轻地脫下脚上穿的⽩⾊凉鞋,然后,目光锐利一闪,迅速将鞋子往前扔。
啪!她松了口气,而他,一头雾⽔。谁能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洛心很自然地将另一只鞋子也脫下,放好,把门关上,锁紧,然后慢慢走到扔出的那只凉鞋旁,拿起。
“蟑螂。”她露出笑容,像个纯真天使,而他,脸上迅速爬过五条线。
原来蟑螂就是恶意侵⼊者,妈的,屎狗!
他心里骂过一串脏话,表面却是不动声⾊,冷脸走到<img src="in/chuang.jpg">边,平躺好,迳自悠闲地翻起书本。
沈洛心拿了张卫生纸包好蟑螂尸体,丢到一个像垃圾桶的桶子里。
接着,她看了看四周,好奇地问:“你爸妈呢?”
“爸爸死了,妈妈跟男人跑了。”他不当一回事地说,面无表情。
这答案出乎她意料之外。
“你一个人住?”怎么可以,他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可能还比她小,难道没有半个监护人?
“大姐小,可别把你那一套正常的规矩放在我⾝上。”他挑了挑眉,冷眼说:“这世界多的是不合规矩的事。”
他说的没错,这世界多的是她不懂的事,可是,难道别人的关心对他也是多馀的吗?
“我叫沈洛心,你可以叫我洛洛。”她突然想起还没自我介绍,笑着说:“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杜靖炀。”他看也不看她。
喔,难怪那些人叫他“靖”
好半天他都不开口,沈洛心看他不打算理她,只好自己走到角落想拿本书看,结果
斑级微积分、物理学、经济学、计算机概论…都是一堆她看不懂的东西,她好奇地拿了本翻翻,曲线、数字、符号、定理、公式,才翻两页她就头痛了。
他看这么艰深的书?
“你几岁?”他该不会只是外表像孩子,其实已经二十几岁了?
“十三。”
老天,还比她小两岁!沈洛心讶异地呑口⽔。“你…现在读国一吧?”她试探地问。
<img src="in/chuang.jpg">上的人儿头摇。
那么应该跳级了。“读⾼中?”
她再度猜测,他还是头摇。
“大学?”
杜靖炀合上书本,不耐烦地说:“小学毕业以后我就没念书了!”爸妈都不在了,哪有什么闲钱去学校混⽇子,他还得养活自己!
“你是说你没继续念国中?”
“那些东西我早会了,去学校只是浪费我的时间。”他不客气地说,沈洛心却心有戚戚焉。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在现在的学校里学不到东西,可是,又无法违抗⽗⺟的意思,比起来,也许他更知道自己要什么。
一阵睡意突然袭来,她忍不住打个哈欠,杜靖炀一看她疲倦的样子,起⾝,手往后一摆,指向<img src="in/chuang.jpg">铺。
“睡吧。”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为了几百万的收人,只好忍痛把<img src="in/chuang.jpg">让出去,像她这种娇弱的千金之躯,应该睡不惯木板<img src="in/chuang.jpg">,也许明天就会逃之夭夭。
“那你?”心里很⾼兴有<img src="in/chuang.jpg">可以睡,但她还是抱歉地看他一眼。
“睡地板。”不然还能睡哪儿?厕所吗?
沈洛心考虑一下说:“我看我们睡一起好了,<img src="in/chuang.jpg">虽然小,不过我们都很瘦,挤一挤应该可以…”
“你说什么!我是男生,你要跟我一起睡?”
他莫名感到一阵愤怒,因她的不设防,她的天真已经接近⽩痴的程度,不知道十三岁的男生也能犯侵女人吗?
“你不愿意?”不要就算了嘛,有必要这么生气?
杜靖炀哼一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透气,搞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火气从何而来。
沈洛心也很好奇他突然发火的原因,不过,她实在太累了,没力气追问,只好等以后有机会再问了。
她躺好,盖上薄被,合起双眼,樱<img src="in/chun2.jpg">喃喃吐着话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说给他听。
“我家很有钱、很漂亮,我爸爸妈妈也很疼我,每年生⽇不管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买给我。去年,我告诉他们我要的礼物就是全家人陪我吃一顿晚餐,结果,这是第一次我得不到想要的生⽇礼物。
我爸爸用快递送给我一个订做的洋娃娃,我妈妈也从巴黎寄给我一件洋装,我哥哥帮我带来一台最新的笔记型电脑,我姐姐送我一条订做的项链…他们都送我很昂贵的礼物,可是,他们就是没办法凑齐陪我吃晚饭…”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就像梦呓一样。
“他们给我好多好多钱,可是只要有钱,就可以买感情吗?我不要,我不是东西…”
杜靖炀始终不发一语,他看着外头的夜空许久,直到梦呓停止了,她发出均匀微弱的呼昅声,他才转过头,慢慢走到<img src="in/chuang.jpg">边。
其实,她只是个脆弱寂寞的小女孩,需要别人的关爱…杜靖炀凝视她⽩嫰的脸蛋,目光不知不觉再也无法移开了。
又是那种陌生、不知名的情感波动,从心口涌出,越来越強烈,几乎呑噬他整个人,淹没他的理智。
如果你需要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别再伤心难过…他坐在<img src="in/chuang.jpg">畔,想摸她苍⽩的脸颊,总觉得那看起来很冰冷,可,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那一晚,他睡不着,就像守护天使般凝望她的睡颜,一整夜。
沈洛心一觉醒来,<img src="in/yang.jpg">光从窗口照<img src="in/she.jpg">进来,洒落一地明亮。
浴室有声音。她慢慢起⾝,走进去,杜靖炀正背对着她刷牙,瞥见她的⾝影,他没说话,没反应,仍迳自刷牙洗脸。
沈洛心退出狭小的浴室,这一刻才真正想起自己在哪里,又做了什么事。
她离家出走,用一张提款卡,跟一个小她两岁的男孩<img src="in/jiao.jpg">换收留她。
感觉好像呼昅到自由的空气,她満⾜地扬起悦愉的笑容,忽然发觉桌上堆了一些昨晚没看见的东西。她好奇地走过去。
免洗內<img src="in/ku.jpg">、<img src="in/xiong.jpg">⾐、简单的盥洗用具、⽑巾…他特地为她准备的?
“是用你的钱买的。”杜靖炀已经梳洗完毕,一脸酷酷的,对她解释自己的行为。“我可不想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女生躲在我家里。”
嘴巴虽然毒辣了点,其实,他这个人还不坏嘛,<img src="in/ting.jpg">体贴的。
“谢谢。”她笑昑昑向他道谢,突如其来,他脸上迅速掠过一抹红,但很快就恢复平时的冷淡。
“我去打工了。”目前,对他最重要的是钱赚,其它的都是次要,包括照顾一个寂寞的女孩。
“等等!”沈洛心赶紧抓住他,急着说:“给我五分钟,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她拿起盥洗用具,迅速走进浴室梳洗。
杜靖炀先是一愣,随后错愕。
“你要跟我一起去工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沈洛心満嘴泡沫,她转头对他颔首,又回头专心刷牙。
“今天不是假⽇,你要去学校上课,不是吗?”难不成她打算跷课?
“呜…”沈洛心发出一串口齿不清的话语,杜靖炀完全猜不出她想说什么,见到他一脸疑惑,她赶忙漱口洗脸。
“我不去上学了。”
“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可以说是震惊了。
“因为我在学校学不到东西,所以,我不想去了。”她理所当然用他说过的话套进她自己的境况。
杜靖炀虽然惊讶却不打算花费<img src="in/chun2.jpg">⾆劝说她。
反正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她的情人,认识甚至不満一天,他不想为她的事费心。
“你想怎么做随便你,不过,你不要跟着我。”
“我不要一个人。”她很坚持地说,美丽的眼眸里隐隐有着落寞,就像深深刻在他心头,带来一阵痛楚,让他没办法拒绝她。
“知道了,你快点。”他甩开脸,刻意忽视自己对她快要无限度的容忍。
我只是为了钱才忍受她,没有其它的意思,绝对没有!
他不断地否认,然而见到她开心的模样,他忽然觉得一阵満⾜,他喜<img src="in/huan.jpg">看她的笑容。
真的只为了那几百万?他已经越来越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