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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牧芯 字数:11352 更新:2024-10-30 01:14:37

  “臣赵崇石启奏皇上,此番西南夷进贡之夜明珠一对,昨⽇遭窃,另外尚有太阿宝剑一口、珍⽟珠宝数箱,皆不翼而飞。遗失宝物之清单在此,请皇上过目。”

  早朝之上,礼部侍郞赵崇石向皇上禀报礼部昨夜遭窃的亏损情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夜明珠乃稀世珍宝,下个月皇太后华诞,朕打算呈给⺟后当寿礼的,怎么可以说丢就丢呢?”皇上龙颜大怒道。

  “臣等未脑扑尽职守,懈怠疏忽,请皇上降罪。”

  赵崇石等礼部一班‮员官‬,诚惶诚恐地跪到地上请罪。

  “该死,该死!你们知道吗,当年永乐皇帝为了太阿宝剑,不惜发动战争,讨伐西南夷,远征三年之久,才如愿取得此剑。而朕不费一兵一卒,就让西南夷心甘情愿把宝剑献上来,现在居然被你们给弄丢了,你们说,教朕怎么治你们的罪呀?”皇上怒火中烧,大发雷霆道。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

  赵崇石等又磕头又发抖,跪在地上讨饶。

  由于皇上正在气头上,満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出面替他们求情。这个时候,大家只有静观其变了,谁也想明哲保⾝,避免遭到池鱼之殃。

  “赵崇石,这件事本来是你负责的,有道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朕就给你十天的时间,由你派人去把失物全数追回,缺一不可,知道没?”

  “儿臣启禀⽗皇,追回失物本非易事,况且离皇太后华诞尚有一个月,请⽗皇开恩,多给赵大人宽限一些时⽇吧。”

  七殿下朱瞻垣首先打破沉默,向皇上求情道。

  接著,太子殿下、吏部尚书,以及礼部、刑部各级‮员官‬等,皆纷纷请求皇上网开一面,多宽限几⽇,好让赵崇石等人将功折罪。

  “好了,好了,你们统统给我住口,不许再奏了!赵崇石,你的狐群狗<img src="in/dang2.jpg">还真多,这么多人替你说话!听著,赵崇石,如果十⽇之內你不能全数追回失物,提头来见吧!”

  “微臣,遵…旨…”

  看来皇上这回是真的气坏了,不惜放出狠话,吓得赵崇石等一班人跪在地上,全⾝直发抖。

  *******

  舂暖花开,一片绿意盎然,鱼澹然正全神贯注地临摹著宋徽宗的《腊梅山禽图》,丝毫不为窗外的红花绿叶所下扰。

  “‮姐小‬,‮姐小‬。”

  “你这<img src="in/jian.jpg">丫头怎么搞的?没看见我在作画吗?门也不敲一下就冲进来,还嚷嚷个什么劲儿?”鱼澹然责备绿儿道。

  “‮姐小‬,好消息…”绿儿顺了口气,咽咽口⽔道:“字画摊老板差人送摘云公子的画来。”

  “真的吗?走,快去瞧瞧,顺便吩咐鱼福准备银两。”鱼澹然迫不及待道。

  “‮姐小‬,准备银两做啥?画在这儿,送画来的人早走了。”

  绿儿的话令鱼澹然不解,字画商送画来,怎么没拿润资就离去呢?唉,管他的,大不了明儿个再遗人送去,目前先看画要紧。

  鱼澹然连忙摊开那轴画,此一幅摘云公子的真迹,看得鱼澹然惊喜万分,叹为观止。

  “好一幅《择书美人图》呀!不愧是出于才子之笔,果然不同凡响!”

  “‮姐小‬,‮姐小‬,这图里的女子不正是你吗?画得还真像。”绿儿探头探脑,似懂非懂道。

  “废话,谁要你多嘴?”

  “哦。绿儿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天我们去修竹寺进香,‮姐小‬你到李老先生旧书摊选书时的一景,对不对?没错,就是在李老先生那里。你看,这儿还有书架,这是那些破书本。”

  “绿儿,你懂什么?出去,出去,别来扰坏我观画的兴致。”

  有道是“內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鱼澹然实在无法忍受绿儿像只⿇雀似的在她耳边聒噪不休,⼲脆把绿儿撵出去,自个儿再慢慢欣赏。

  “‮姐小‬,‮姐小‬,你别急著赶我出去…‮姐小‬,有张信笺刚刚从图里掉下来了。”

  绿儿出去后,鱼澹然拾起地上的一只粉蓝信笺,上面写著:

  待卿砚茗轩

  期叙今午后

  品茗话诗书

  因画聊笔墨

  “好潇洒、好俊逸的四行字呀!”鱼澹然由衷赞叹道。

  鱼澹然陷⼊一场沉思之中,搜索关于那天修竹寺前旧书摊旁,关于那个印象不十分清晰的温文男子,关于那一句“‮姐小‬,你也读《楚辞》呀?”…

  他?摘云公子?不会吧?鱼澹然不噤对自己的际遇感到疑惑,但眼前这幅仕女图,的确是出自摘云公子的笔墨线条、摘云公子的风格韵味,还有摘云公子的印监、字迹。

  “砚茗轩?不是修竹寺前那间茶坊吗?今午后…姑娘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鱼澹然面对菱花镜儿,托著娇腮忘情地冥想,口中喃喃自语道。

  *******

  鱼澹然⾝著一袭细丝罗裳,⾐锦冠⽟,纤<img src="in/yao.jpg">修眸,貌舒态逸,婷婷宛若一株空⾕幽兰,清雅、灵逸,而不沾惹半点尘俗习气。

  “鱼姑娘,蒙你赏光,在下⽩容膝备感荣幸。”

  ⽩容膝见鱼家轿舆出现在砚茗轩前,连忙出来<img src="in/ying.jpg">接,笑盈盈作揖道。

  “⽩公子,蒙你赠画,小女子鱼澹然受宠若惊,无功之禄,唯有当面铭谢。”鱼澹然雅雅地回礼道。

  “鱼姑娘,里面请。”

  鱼澹然、⽩容膝各自摒退左右,在砚茗轩中“品茗话诗书,因画聊笔墨”言语颇为投机,谈得不亦乐乎。

  “⽩公子,关于你那幅《择书美人图》,澹然以为有诗尤佳。古人常言,诗以明志,敢请公子赐诗,澹然愿闻其详。”

  “鱼姑娘见笑了。姑娘可是当今圣上谕封的『咏絮才子』,怎会向在下讨诗来著?”

  “哦,看来公子对澹然还有几分了解嘛。”

  鱼澹然不噤讶异,从修竹寺前初见至今,才短短几⽇的工夫,这⽩容膝对自己似乎已有初步的认识。

  ⽩容膝故作⾼深莫测相,一笑以置之。

  事实上,探听这位鱼尚书千金,名満京城的“咏絮才子”并非什么难事,只须多用点心,在旧书摊、字画摊、修竹寺、士绅名流,公卿大夫之间,稍加留意问询,大名鼎鼎的闺阁才子鱼澹然,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呢?

  正如鱼澹然对摘云公子的认知,还不都来自⽗执辈、宇画商、仕子名媛、闺中密友口中,一点一滴拼凑起来关于这位名扬天下才子画家的大致轮廓。

  “鱼姑娘,如果请你为拙作题字,你想题些什么?”

  “⾐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鱼澹然心有所感,不加思索道。

  “贴切、贴切,果是才女,名不虚传,一语道尽容膝近⽇来『寤寐求之』、『辗转反侧』之心境。”

  “⽩公子,你误会了,澹然从来只懂自己的感觉,怎能道出他人的心境呢?那是由于公子声名远播,一画难求,澹然所谓『伊』字,乃公子之画也。”

  鱼澹然、⽩容膝两人以文过招,文来文往,今⽇双方皆“文”逢对手、“文”遇知音,相互切磋颇感愉快且富成就感…

  *******

  包深夜静,赵崇石尚和属下在书房里彻夜苦思,商量追回夜明珠等失物之大计。

  “启禀老爷,夜已三更,请老爷和各位大人歇息吧!追回宝物之事,天亮再议,⾝体要紧。”

  “好吧,好吧,今⽇至此,咱们散会,一切等天明再说。大家都累了,今晚请在府里暂歇一宿。”

  生<img src="in/xing.jpg">耿介的赵崇石,平⽇对部属爱护有加,不忍看大家累坏了,只好宣布解散,让大夥儿歇息去,而他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合上眼睛休息片刻。

  “老爷,该回房歇一歇了。”忠心老仆苦苦劝著主人。

  “老赵,你先下去吧,我在书房伏案而眠,这么晚了,不回房去,免得吵醒夫人。”

  赵崇石胡诌个理由,打发老仆走,因为他<img src="in/gen.jpg">本毫无睡意,他想—个人静下来看看书、想想谋略。

  “爹,您辛苦了,女儿帮您泡人参茶来,趁热喝了吧。”

  “婷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

  赵崇石官途不十分顺邃,家境也一直不太富裕,加上膝下无子,他今生最得意的是上天赐予他一个如此贴心、懂事,又聪慧过人的女儿。

  “爹,娉婷知道您心里苦,让女儿陪您说说话吧。”

  赵娉婷挽著⽗亲的手,⽗女俩伫立窗前,同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儿发愁。

  “天一亮就是第六天了,追查失物的事,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怎不教人忧心忡忡呢?”

  “爹,吉人自有天相,您别太担心。”

  “婷儿,你知道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为⽗⾝受皇恩,蒙圣上器重,如今却疏于职守,有伤皇上识人之明…唉,生死事小,失职事大矣!”

  赵崇石一片⾚诚,忠君爱国,乃读书人的典型。

  赵娉婷自幼受其⽗⾝教、言教的影响,亦有“以天下‮家国‬为己任,置个人死生于度外”的<img src="in/xiong.jpg">襟,她只恨生为女儿⾝,纵使<img src="in/bao.jpg">读诗书,也无用武之地,不能为⽗亲分忧解劳。

  *******

  隔天午后,七殿下朱瞻垣亲自过赵府,登门拜访。他本想前来了解一下追查失物的情形,探望赵崇石,顺便看看能否得见赵娉婷美娇女,一解相思之苦。

  “回禀七殿下,我家老爷出门办公去了,还没回来;夫人到庙里去,也不在家。”赵府看门家丁据实禀报。

  “那…没关系,我进去等,我有要紧的事,非得见你家老爷不可。”

  朱瞻垣心中打著他的如意算盘,假公济私道。

  家丁当然不敢把朱瞻垣挡在门外,只好请他进屋里奉茶。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自个儿在此处等即可,不必拘礼。”

  朱瞻垣其实是塞翁之意,不在“茶”摒退仆人之后,他便漫步到后院,试图在花团锦簇、丽宇连苑之中找出佳人香闺,这不是件易事,使他不得不埋怨,礼教之森严,深闺之难觅呀。

  彪中‮妇少‬愁多少等闲待得红颜老

  忽见陌头杨柳棱惹呀惹呀惹相思

  岸上嘲⽔来又回悔呀悔呀怨了谁

  谁毅夫婿千里觅封侯

  早当嫁予⽇⽇弄嘲儿

  朱瞻垣隐隐听见琴音和歌声,他⼲脆循声而行,终于在雨欣斋里望见一少女<img src="in/cao.jpg">琴而歌。

  悠扬的旋律,和著庭前杨柳依依,随风起伏,此情此景不噤令朱瞻垣想起“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等朱瞻垣再走近一看,那位天仙般的女子,果然下出所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好歌喉,好琴音,赵姑娘,在下朱瞻垣有礼了。”

  朱瞻垣忘情地站在一旁,痴痴地凝视著赵娉婷优雅的神情,举止,聆听赵娉婷的琴与歌,陶醉其中。

  “七…殿下,你…七殿下光临寒舍,臣女有失远<img src="in/ying.jpg">,还请殿下别见怪。”

  赵娉婷一时之间太‮奋兴‬、太讶异了,几乎不晓得如何应对,她娇羞地低下头去,久久不敢正视朱瞻垣。

  “赵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朱瞻垣见赵娉婷含羞之状,不噤愈看心中愈是<img src="in/huan.jpg">快,这或许正是她和他表妹鱼澹然相异之处吧。鱼澹然的天真烂漫,赵娉婷的婉约典雅,他两者皆喜<img src="in/huan.jpg">,但唯有后者能令他怦然心动。

  “七殿下,请。”

  朱瞻垣情不自噤地扶住赵娉婷的细肩,深情的目光直<img src="in/bi.jpg">赵娉婷的娇颜,惹得赵娉婷‮涩羞‬不已,不知如何自处,⼲脆把脸颊贴到他厚实的<img src="in/xiong.jpg">膛。

  “婷婷,等令尊的事情一过,我马上禀明⽗皇,请⽗皇赐婚,我朱瞻垣今生非卿不娶。”

  “七殿下,我爹的事…”

  这些⽇子以来,赵娉婷只要想到那些失物始终下落不明,她就愁眉下层,郁郁寡<img src="in/huan.jpg">。

  “别担心,赵大人是个好官,这点⽗皇心里明⽩,不会有事的,満朝文武都联名力保,只消赵大人追回失物,一切即能将功折罪。”

  朱瞻垣尽力安抚赵娉婷的担忧与愁绪,其实任谁都清楚,此番赵崇石若未能在十⽇之內追回遗失宝物,恐怕是难辞其咎。

  *******

  鱼澹然祖⽗冥诞,鱼老夫人携孙女儿同往修竹寺,诵经礼佛以悼念鱼守仁之广魂。

  鱼老夫人正和寺中住持在前殿诵经超渡之时,鱼澹然⼲脆到后院走走逛逛。

  “‮姐小‬,你看,那棵大树下有秋千耶。”

  “哇,太好了!走,绿儿,我们去<img src="in/dang.jpg">秋千。”

  于是,鱼澹然活蹦<img src="in/luan.jpg">眺地往秋千处奔去。

  “绿儿,⾼一点,⾼一点,再⾼一点…”

  鱼澹然可没那分雅致坐在秋千上慢慢摇,慢慢<img src="in/dang.jpg">,她从小就喜<img src="in/huan.jpg"><img src="in/dang.jpg">得又⾼又快,整个人像即将凌空飞起似的,那种感觉多痛快啊!

  所以,鱼澹然不断地使唤绿儿替她摇秋千,让她<img src="in/dang.jpg">得更⾼、更⾼…

  “绿儿,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呀?—点儿力气都使下上,去找鱼福来替我摇。”

  “‮姐小‬,鱼福陪老夫人在前殿诵经,哪有那个闲工夫来伺候你,将就点吧,还是让奴婢来。”

  鱼澹然扫兴地翘起嘴来,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男人比女子有用多了,但仅单指力气大这方面而已。

  “绿儿,我拜托你,用点儿劲,行不行?”

  绿儿两条手臂<img src="in/jiao.jpg">替使用,摇得臂膀都坑谙了,还是満⾜不了主子的刺<img src="in/ji.jpg">感,幸好有位⽩⾐公子及时出现,背著鱼澹然对绿儿比手划脚,他有意“以桃代李”暗中替绿儿使力气摇秋千。

  “对嘛,这才像话呀,我的好丫头,⾼一点,再⾼一点…”

  鱼澹然感觉自己像只小鸟儿,轻盈灵巧,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她一时乐昏了头,还真没想到绿儿一个姑娘家,哪来如此大的手劲儿。

  “好了,不玩了!绿儿,你手肯定酸死了,休息一会儿吧。”

  鱼澹然才没这么好心哩,管婢女手酸还不酸?其实,是她自己<img src="in/dang.jpg">来<img src="in/dang.jpg">去,<img src="in/dang.jpg">得头都晕了,想停下来歇一歇。

  “鱼姑娘,不错嘛,你还知道在下手酸死了。”

  “怎么是你?⽩…公子,绿儿呢?”

  鱼澹然被⾝后的⽩容膝吓了一小跳,她万万没想到,方才‮劲使‬为自己摇秋千的人,居然是摘云公子⽩容膝!

  “唉,真可惜你是摘云公子,不然我就把你带回去,天天帮我摇秋千。”鱼澹然感叹道。

  “鱼姑娘,你存心累死我呀!像你这种<img src="in/dang.jpg">秋千法,就算在下有十条手臂,也不堪你如此‮磨折‬啊。”⽩容膝故意夸大其辞。

  ⽩容膝今天总算大开眼界了。他本来外出办事,岂料半路上遇见鱼家轿舆,⼲脆跟来瞧瞧,想趁机会会美娇娃,谁知竟有此大发现。

  “鱼姑娘,你平时都这么调⽪吗?”

  “要你管!我就是野丫头,不行啊!那些端庄得体的言行,温婉娴静的淑女风范,全是装出来唬人用的,怎样?很⾼明吧!在陌生人面前,不能太失礼,只好委屈—下;与<img src="in/shu.jpg">人相处,如果还须再装下去,那我肯定会变成疯子。”

  鱼澹然对⽩容膝全盘托出她的“待人处世”原则,她想既然⽩容膝已经看到她不淑女的—面了,那也没什么好“装”了,事实本来如此。

  “好个野丫头,我喜<img src="in/huan.jpg">!”

  ⽩容膝由衷言道。他本来就对聪颖、慧黠的鱼澹然印象深刻,如今更看到一个率真、活泼、调⽪的鱼澹然,这样的姑娘,真是封建社会下少之又少的类型,何其有幸地让他给碰上了。

  *******

  早朝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因为今天正是礼部侍郞赵崇石奉命追回遗失宝物的第十一天。一直到昨天傍晚为止,大家都没听说什么好消息,所以今儿个人人心里有数,只是不晓得皇上会如何处置赵崇石而已。

  “赵崇石呢?夜明珠等失物找回来了没?”

  皇上居⾼临下,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在礼部一行人之中,看不到赵崇石的⾝影,随口问了一句。

  “臣回禀皇上,赵大人未能如期寻回遗失宝物,自觉无颜面圣,尚待命在金殿之外,向皇上请罪。”

  “这个赵崇石…唉,宣他觐见。”

  皇上是个雄心万丈,豪迈、威严的仁君,常常不拘小节,对于像赵崇石这般处处谨言慎行、做事一丝不苟的臣子,有时候倒也拿他没办法。

  “臣赵崇石叩见皇上,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自知疏于职守,遗失宝物,罪孽深重…蒙皇上开恩,允臣十⽇之內追回宝物,将功折罪。而今十⽇已过,宝物依然下落不明,臣再度失职,不敢再请求圣上的谅解…”

  皇上都还没开口,赵崇石一上金銮殿,便滔滔不绝地忏悔著。

  随即,赵崇石从官服袖內取出一把匕首,在任何人都没防备的情况下,朝自己的心脏剠了下去,顿时満朝文武皆愣住了,唯见他鲜⾎汩汩地涌出…

  “皇上,蒙您重用之恩,却伤您识人之明…臣唯有…一死…以…谢…罪…”

  “赵贤卿,赵贤卿,你别吓坏朕…来人啊,传太医!”

  这时,赵崇石已体力不支,倒地⾝亡,鲜⾎不断地冒出,染红了金銮殿…

  而皇上和満朝官吏皆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一旁的太医,正尽力挽救赵崇石的<img src="in/xing.jpg">命…

  *******

  某⽇上午,鱼澹然又上修竹寺进香去,而⽩容膝又很恰巧地出现了。

  随后,鱼澹然把家下、婢女等随从留在砚茗轩里,自个儿接受⽩容膝的邀约,到城外一处胜地桃李园脑躂去了。

  桃李园中,桃花、李花,竞相争妍,尚有—些知名与不知名的花朵,姹紫嫣红,繁花似锦,把整座园子点缀得热闹滚滚、美不胜收…

  此外,园子里游客络绎不绝,红男绿女以及兜售的小贩穿梭其中,一时间竟不知是来赏花,还是来看人的。

  “⽩容膝,快来看,好美好美的桃花哟!哇,真是太诗意了。”

  鱼澹然看见一片桃花林,迫不及待地板了进去,一阵风起,落英缤纷,桃‮瓣花‬儿飘飘然坠下,坠了満地的桃红与粉⽩。偶尔,几片‮瓣花‬儿落在鱼澹然的发上、肩上,真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花娇,还是人俏?

  舂⽇携伴游

  桃花吹落飘満头

  陌上谁家年少、⾜风流

  妾拟将⾝嫁与,一生休

  若被无情恼

  哈哈,绝不善罢甘休

  鱼澹然胡<img src="in/luan.jpg">哼哼唱唱,眉飞⾊舞,手舞⾜蹈,所有的好心情全然写在脸蛋儿上。

  “⽩容膝,⽩容膝,你人好好喔!会帮我摇秋千,还会带我出来玩。说真的,我好喜<img src="in/huan.jpg">、好喜<img src="in/huan.jpg">你!我们打个商量怎样?你从此在京城定居下来,不要回南方去了。”鱼澹然可是—点儿也不害臊,抓著⽩容膝的手臂半撒娇,半恳求道。

  “鱼姑娘,有何指教?”⽩容膝受宠若惊道。

  “人家想拜你为师,跟你学画呀,好不好嘛?⽩容膝。”

  “不好,不好,我家在南方,我怎么可以不回去呢?我这回来京城,是为了拜访一位老朋友,等过一阵子,我还是得回南方去。”

  “好啦,好啦,⽩容膝,你这个见⾊忘友的家伙!谁不知道,你那么急著回南方,<img src="in/gen.jpg">本是忘不了家里的娇<img src="in/qi2.jpg">美妾。”鱼澹然嘟著嘴巴,一副吃味儿相,酸溜溜道。

  “那你就错了,在下我至今尚未成家,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容膝觉得鱼澹然连吃醋的样子都娇俏可人,惹人怜爱,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既然如此,那这样吧,我还是拜你为师,追随在你左右,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容膝,你说好不好?”鱼澹然任<img src="in/xing.jpg">道。

  “你好我不好!像你这样烦人的徒弟,我才不敢领教哩!”

  其实⽩容膝心里明⽩,鱼澹然出自何等显赫的世家望族,自己不过是一个稍有名气的文人画家,门不当、户不对,他哪敌⾼攀。

  也罢,既然他俩之名无缘在姻缘簿上一起记载,不如潇洒些,做个朋友也不错,偶尔聊聊心志,畅谈理想,彼此切磋一下,亦是人生中一桩难得的缘分,

  *******

  赵府在办完赵崇石的后事之后,即将举家迁回陕西故乡定居。

  鱼澹然得知消息,马上奔往趟府,只为了见赵娉婷一面。如此一别,相逢不知得待何时?

  姐妹情深的她们,明知别离在即,相聚的时光苦短,一见了面,情不自噤地相拥而泣,久久不能自己…

  “娉婷姐姐,我不许你离开我!你得留下来,咱们还有好多书要共同研读,还有好多梦想要一起编织,还有那一箩筐的悄悄话说也说不完…娉婷姐姐,你怎么忍心弃我而去?”鱼澹然哭红了双眼,含泪倾诉道。

  “然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怎知家⽗他…”

  披⿇带孝,一⾝缟素的赵娉婷,只要—提到⽗亲便泪流満面,一副伤心<img src="in/yu.jpg">绝的模样。

  “娉婷姐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吧。”

  赵娉婷的心情,鱼澹然能体会,丧失骨⾁相连的亲属,本是人间之至痛,何况赵崇石又是赵娉婷至敬至爱、亦师亦友的⽗亲,这瞬间的转变,竟成了天人永隔,教赵娉婷如何承受得住?

  想当年鱼澹然的祖⽗过世之时,她也尝透这种令人痛彻心扉的滋味,对于赵娉婷的苦楚,她更能将心比心,感同⾝受。

  “然妹,有样东西,想托你还回给七殿下。”

  赵娉婷从<img src="in/yao.jpg">际取下她一直佩带在⾝上的凤⽟佩,<img src="in/jiao.jpg">于鱼澹然。

  “怎么不亲自还给他呢?难…表哥他最近都没来探望你吗?”鱼澹然纳闷道,

  “有,昨儿个还来过,只是我没把即将迁回故居的事向他提起。然妹,万事拜托了,反正一切皆已成定局,吾家从此归隐山林,而我不再是官家‮弟子‬,和七殿下之间的种种,也将就此烟消云散,如今徒留这块⽟佩,唯有徒增感伤而已。”

  一夕之间,赵娉婷改变了许多,她变得成<img src="in/shu.jpg">,稳重,而且比以前更加坚強。

  “你明明还是喜<img src="in/huan.jpg">我表哥的呀!如果你不能否认这点,那就把⽟佩带在⾝边吧,留著以后作纪念也好。”

  鱼澹然对于门第观念一直颇不以为然,她只能劝赵娉婷把⽟佩留在⾝上,说不定她和七殿下将来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说不定三生石上早注定他们终能长相厮守的,说不定…

  “好吧。然妹,这幅刺绣本来想等你过生⽇的时候才要亲自给你送去当贺礼的,现在先送你了,你留著作纪念吧。”

  赵娉婷把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一翦梅》作品,送给鱼澹然。

  “姐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不如这个⽟镯子送你,你得把它戴在手腕上,时时看见它,就想起我来。”

  鱼澹然取下自己腕上的镯子,帮赵娉婷套上,并叮咛赵娉婷今后不管到了哪里,都要记得写信来跟她报平安。

  雨欣斋里,花儿依然红似火,绿草依然碧如茵,鸟语伴花香,万般景物皆依然,只是人事已全非。

  彪中之谊既真且挚,哪堪这般别离的场面,鱼澹然、赵娉婷两个好姐妹,抱头痛哭,早已哭得唏哩哗啦,尽情宣怈著心中多少离情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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