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唐芙蓉还是国二生时，有天傍晚放学返家，拎着书包爬上二楼，往走道尽头房间走去，经过了弟弟唐浩群的房门口。

　　门敞开着，窗也开着。<img src="in/yang.jpg">光洋洋洒洒地洒进房里。

　　她弟弟小小的⾝影倚着墙角蜷坐在<img src="in/chuang.jpg">头，歪着头睡得正香甜，夕<img src="in/yang.jpg">斜映⾝影，他都一无所觉。

　　在弟弟⾝旁，有个女孩睁大着眼盯着他瞧。小女孩瞧得极认真而出神。

　　唐芙蓉看着，忍不住掩嘴失声笑了出来。因为她瞧见那才小学三年级的女孩儿，竟倾⾝偷偷地亲啄弟弟的脸颊。

　　好呀！可给她撞见了一个秘密，她心里忖度。

　　她不打算惊扰房內的小女生，悄声地走回房。一边走一边‮头摇‬窃笑着。

　　好个袁<img src="in/rui.jpg">瞳！哪有女生主动偷亲男生的？

　　不过也不能怪这个从小即被惯坏了的袁<img src="in/rui.jpg">瞳。

　　她是早已移民‮国美‬的康氏集团总裁康兆立的私生女。

　　自‮湾台‬的生⺟死后，即被寄养在唐家。

　　唐⽗虽无康氏在‮际国‬上⾜以呼风唤雨之大型企业，但在小小‮湾台‬一隅倒也称得上是个来头不小的食品公司。

　　于是乎，袁<img src="in/rui.jpg">瞳住在唐家，过的是锦⾐⽟食，备受宠爱的⽇子。

　　宠爱？是的，有钱的家庭要宠爱小孩是特别的容易，也特别的放纵。

　　反正照顾小孩有佣人帮忙，唐⺟从不觉多了个袁<img src="in/rui.jpg">瞳有啥⿇烦。

　　她还是一样牌照打、街照逛，从不错失下午茶时间。

　　而袁<img src="in/rui.jpg">瞳对于能住进唐家似颇<img src="in/huan.jpg">快。

　　因为她喜<img src="in/huan.jpg">唐芙蓉；而芙蓉也爱逗她玩。

　　她更喜<img src="in/huan.jpg">唐浩群，因为他⽩净斯文的样子很像小甜甜里的安东尼。

　　总之，袁<img src="in/rui.jpg">瞳住进唐家才一年，她已如鱼得⽔。

　　这小妮子最大的特⾊便是爱笑，见人即笑。即使是走路不小心摔跤了，她也不怕疼，还尽在那傻呼呼地笑着。

　　是的，谁舍得给爱笑的小孩难看脸⾊？尤其唐家，上上下下全疼爱她。

　　就连一向骄气的唐芙蓉，最后也被这个小妮子的笑容给融化，兴起时还乐得逗她玩。

　　唐芙蓉回到房间，将房门虚掩，打开音响。

　　才换上便装，察觉她已返家的袁<img src="in/rui.jpg">瞳小小的⾝影已溜了进来。

　　“芙蓉姐姐…”她跳上<img src="in/chuang.jpg">去，晃着脚丫子。

　　“功课做完了没？”芙蓉问她，一副当姐姐的威严。

　　“等姐姐跟我一起做啦！”她娇笑着，口如糖藌。

　　“少来了。你是不是又想找我帮你造句？”

　　“我不会造‘如果…’”她皱起眉头。

　　“‘如果’就是‘假如’”芙蓉拉了张椅子在袁<img src="in/rui.jpg">瞳⾝旁坐下。“哪，自己造造看…”

　　<img src="in/rui.jpg">瞳歪着头，认真瞪着天花板，结结巴巴道：“如果…如…果就…是…假如。如果…”她想半天。

　　“有这么难吗？”

　　“如果…嗯…有啦！如果是⽔果。”她的反应变快了。

　　“狗庇不通！”芙蓉笑斥。

　　<img src="in/rui.jpg">瞳格格地笑。“如果狗庇不通！”

　　芙蓉也同她一起咧开嘴大笑。真受不了她！

　　接着，芙蓉想起方才事，较为好笑地瞥向<img src="in/rui.jpg">瞳，取笑着她。

　　“阿瞳…”芙蓉拉⾼声调，神秘兮兮地。“我刚才看见了喔…”她夸张地奷笑两声。

　　<img src="in/rui.jpg">瞳傻了一下。

　　“嗄？什么？”

　　“我看见你对浩群‘那个’喔！”她撞撞<img src="in/rui.jpg">瞳的手肘，暧昧地示意。

　　“哦…那个呀…”

　　袁<img src="in/rui.jpg">瞳双手捂嘴，眼一弯，眉一扬，大声噴笑，倒在<img src="in/chuang.jpg">上。

　　芙蓉见状，扑上<img src="in/chuang.jpg">去捏她，骂道：“不害臊，羞羞脸，还笑、还笑！”

　　她的威胁只使得<img src="in/rui.jpg">瞳笑得更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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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浩群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知道，他的初吻…如果那也称得上是初吻的话，在小学六年级、一个傍晚不经意的打盹，即已被家里那个霸气十⾜、无法无天的丫头给夺走了。

　　从小即被教养得斯文有礼的唐家公子，倘若有知的话，不知该有多震撼。

　　女生被男生偷亲一口，可以认定是吃⾖腐；那么男生被女生偷亲了呢？

　　那大概只能哑巴吃⻩连…认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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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唐家的司机老葛照常一早即买了早点来接唐家姐弟和<img src="in/rui.jpg">瞳上学。

　　唐浩群礼貌地道过早安。

　　唐芙蓉则忙着朝楼上喊，提醒⺟亲今晚⽗亲要提早返家，带全家上餐厅的事。

　　袁<img src="in/rui.jpg">瞳睡眼惺忪，歪歪倒倒地去牵葛伯的手。

　　“没睡<img src="in/bao.jpg">呀？”葛伯亲切地抱起她。

　　<img src="in/rui.jpg">瞳撒娇地亲了葛伯一下，娇笑着环住他的脖子。

　　拖拖拉拉一阵，四人才上了车。

　　车后座照旧坐了个瘦小苍⽩的女孩，像团面粉似地缩着。

　　那是葛伯的独生女…葛雪贞，和浩群同年级。

　　唐家宽厚地默许葛伯每⽇顺道载他的女儿上学。

　　反正同是市立小学，除了芙蓉一人已上国中之外。

　　唐芙蓉按例坐前座。葛雪贞则坐后座左侧。

　　每当唐家小孩一上车，她即刻意蔵起她那破旧泛⻩的书包，‮腿双‬亦尽量往车门挤靠。正因她的鞋子补痕太多，看起来很笨拙。

　　坐中间的，正是倍受宠爱的袁<img src="in/rui.jpg">瞳。

　　右边则是浩群。

　　一坐上车葛伯即把早餐全派给小孩子们，然后发动车子往学校去。

　　<img src="in/rui.jpg">瞳一边吃着烧饼、一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満嘴烧饼屑<img src="in/luan.jpg">掉，⾝子亦动来动去的，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车上最静的人永远是浩群和雪贞。

　　而芙蓉则是吃了一口早餐即扔进袋里。

　　梆伯笑着对她道：“‮姐小‬，早餐不吃对⾝体不好喔！”

　　芙蓉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我讨厌吃烧饼。”她实话实说，没特别意思。

　　倒是葛伯，马上惟惟诺诺地说道：“啊，这样明天买别的好了。下次改买小笼包好吗？”

　　“唔…”芙蓉淡淡应了一声。

　　芙蓉的行为令坐在后座的葛雪贞看了极不是滋味，忍不住为了她爸爸那极尽讨好的模样生起气来。

　　然而⾝为下人的女儿，她除了暗中替⽗亲叫屈外，又能多说什么？

　　只好一股气往肚里呑。

　　梆雪贞已经很不慡快了，偏偏这时⾝边的袁<img src="in/rui.jpg">瞳又突然大叫一声。

　　霎时，整车人全往她⾝上瞧去。

　　只见这小妮子从烧饼里捏出了个小黑点，朝司机座的葛伯怪嚷。

　　“哇！苍蝇，我的烧饼里有苍蝇。”她其实是‮奋兴‬得意多于恶心恐惧。

　　这时葛伯已愧疚到颈子都红了。

　　偏偏<img src="in/rui.jpg">瞳还捏着“战利品”挥着手嚷。“葛伯，烧过不是刚出炉的吗？这苍蝇还跑进去吃，它不怕烫啊？”她清脆的声音充満了整车。

　　梆伯<img src="in/zhang.jpg">红脸忙着敷衍点头。

　　芙蓉被<img src="in/rui.jpg">瞳的动作、话语逗得暗自发笑。只有正经的唐浩群细心地察觉到葛雪贞难堪的表情。

　　他用手肘暗地里撞撞<img src="in/rui.jpg">瞳。谁料，这一撞把<img src="in/rui.jpg">瞳捏在手里的苍蝇给撞掉了。

　　“啊，我的苍蝇掉了！”她叫得更大声了，弯⾝即往葛雪贞膝上找。

　　梆雪贞皱紧眉，看<img src="in/rui.jpg">瞳那只刚捏过苍蝇的手在她膝上<img src="in/luan.jpg">搜着，令她感到恶心，脸⾊也越来越⽩。

　　浩群则拉着<img src="in/rui.jpg">瞳，急忙道：“别找了！”这死丫头，他真想捶醒她的笨脑袋！

　　芙蓉这次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

　　整车的人被袁<img src="in/rui.jpg">瞳搞得天翻地覆，延迟了车程。

　　而<img src="in/rui.jpg">瞳一迳找着那只苍蝇。

　　“我的烧饼烧死了一只苍蝇也！”那一整天她都四处嚷着这事，仿佛是一件了不起的奇遇。她不知道，大家都觉得恶心。

　　她不知道，隔天巷口的早餐店老板好纳闷；为什么这天的烧饼会滞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