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喽!”
一声长而响亮的吆喝声,拉开了苏州城风情旑旎的夜生活序幕,就在苏州城北、胭脂河畔的鸣⽟坊,是全江南最有名的销金窟,青楼<img src="in/ji3.jpg">院、歌苑舞榭都汇集在此地。
一听见点灯的吆喝声,各家院子都纷纷点起门口⾼挂着的大红宮灯,一时间宛如繁星落地般,红光闪烁,耀眼生辉。不一会儿的时间,热闹的丝竹笙歌,夹杂着珠香⽟笑、猜枚行令、唱曲闹酒的笑语,传遍了整条鸣⽟坊,一辆又一辆的豪华马车络绎不绝地穿梭而过。
突然间一阵马蹄声疾,昅引了路上的行人无不回头凝望,只见两匹⾼大的骏马,一黑一⽩奔驰而来,⽩马的⽪鞍上端坐着一名拔<img src="in/ting.jpg">俊朗的年轻人,星眸剑眉,丰神潇洒,在英俊的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慑人心魄的飒慡英气。
“是这里了吗?”⽩马上的年轻人手持马鞭,指着一道粉墙问骑着黑马的同伴。“确定她在里面?”
黑马上的年轻人浓眉大眼,英姿<img src="in/bo.jpg">发。他神态恭敬地说:“是。都查清楚了,就是前面这栋醉月楼没错。不过,是不是那个人就不一定了。”
“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名年轻人下了马,走到一间院子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鸣⽟坊最有名的<img src="in/ji3.jpg">院醉月楼,一排粉墙,外面植満垂杨,墙內是浓<img src="in/yan.jpg">的桃花,花树掩映中矗着一栋⾼楼,一块绿地泥金扁额悬在央中,上面题着“醉月飞仙”四个大字。
“两位少爷,请里面坐。”<img src="in/ying.jpg">客的侍儿,引着他们两人⼊內,回廊尽头是一道月洞门,才一走进,门后一只九官鸟马上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有客来,打帘子、泡茶,唤姑娘见客。”
“这只九官鸟儿真有趣。”骑黑马的年轻人笑了起来。
那名侍儿见惯了,也不理会九官鸟,自己掀开湘帘,含笑招呼说:“请两位少爷花厅稍坐,用些点心,我家妈妈一会儿就来。”
“二公子,这里真不愧是江南第一名院,果然气派。”原先骑黑马的年轻人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这花厅,最后将眼光落在红木圆桌上的八个⽩银⾼脚果碟上。“哇!别花千层糕耶!我最喜<img src="in/huan.jpg">吃了。”边说,边拿了一块往嘴里放。
“昭青,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可不是让你观光<img src="in/ji3.jpg">院的,更不是来吃点心的。”被称为二公子的年轻人皱了皱眉。
“既来之,则安之。”⽩昭青专心地吃着苏州名产的松子糖。“再说这些点心,<img src="in/ji3.jpg">院最后还不是算在我们帐上,不吃太浪费了。”
那位二公子似乎颇不耐烦。“这家<img src="in/ji3.jpg">院的老鸨架子也太大了?等半天也没见人来。”
“哎唷,这不就来了吗?”随着一阵浓烈的香风,西侧门启,出现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材矮胖,脸上涂脂抹粉,穿着大红⾐裙,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两位少爷久等了。”
“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妾⾝姓花,是醉月楼的掌班,大家都叫我花妈妈。”花妈妈亲自斟茶过来。“两位公子爷第一次来?贵姓大名?”
“我姓⽩,叫⽩昭青;这位是我家公子,齐天磊。”
“原来是齐公子、⽩公子。两位少爷可有中意的姑娘?还是要我来介绍几位,不是我吹牛,咱们醉月楼的姑娘,媚娇多情、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一定包君満意。”
“等一等,花妈妈,你不用费心,我们是特地来找一位姑娘。”
“哦?”花妈妈心里有些嘀咕。“醉月楼的红牌姑娘,有五、六个人,不知道两位公子爷想找哪位?”
⽩昭青察言观⾊,早看准了这位花妈妈是见钱眼开的人,马上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她眼前虚晃了一下。“这位姑娘人就在醉月楼,想烦请花妈妈请她出来,和我们见一面,说几句话。当然啦,我们也不会让你⽩忙。”
花妈妈一见到银票,眼珠子都瞪圆了。“公子爷尽管吩咐就是。不知公子爷看中哪位姑娘?准是我们的头牌慧菊,哈哈,我这就叫她出来。”
“慢点、慢点,花妈妈,我们不是要见什么慧菊姑娘。”
“啊?不是慧菊,那么是…芷琴?冰如?还是芙蓉?”
“都不是。这位姑娘不是醉月楼里的姑娘。”
“咦?不是咱们院里的姑娘?”花妈妈有些莫名其妙。“这我可糊涂了。”
“花妈妈,我们想见姜⽟璇姑娘。”
“姜⽟璇?这…”花妈妈吓了一跳,但口中却装傻。“醉月楼里没这位姑娘呀,难道是梨香院、桃花居这些别的院子的姑娘,可是怎么也没听过呢?”
“花妈妈,我们是听人说起,这位姜姑娘人就在醉月楼没错,不过她不是接客的姑娘。”⽩昭青也不太确定。“她在这里吹笛子。”
“哎唷!这下我可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吹笛的小璇姑娘嘛!”
“对、对、对,听说她的小名就叫做小璇。”⽩昭青⾼兴地回头,向齐天磊禀告。“二公子,她果然是在这里。”
齐天磊微微点头。“我们没⽩跑一趟了。”
“花妈妈,⿇烦你请⽟璇姑娘出来。”
可是花妈妈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瞒两位公子爷,这⽟璇姑娘只是吹笛,别说见客了,平常连吹笛时也只在乐房里,从不见外人,要她出来陪客,这恐怕…”
“这些难处,我们都明⽩。”⽩昭青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过去。“总之,请花妈妈多帮帮忙。”
“这个…妾⾝实在没有把握。”
“花妈妈,这样好了,我们也不要⽟璇姑娘侑酒,不过请她吹几首笛曲,这总成了吧,你就去说说看。”
“这,老实对两位公子爷说,不是妾⾝故意推托,实在是去说了也是⽩说,⽟璇姑娘绝不肯见外人的。”
⽩昭青一时也没了主意。“世子,真要是如此,我们岂不是⽩来了?”
齐天磊却<img src="in/xiong.jpg">有成竹地说:“花妈妈,你去告诉那位⽟璇姑娘,如果她肯出来吹笛,我愿意致赠五百两银子的谢礼。”
“什么?五、五百两银子!”花妈妈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嗯,你如果说动⽟璇姑娘出来,除了刚才那一百两银子,我再给你五十两的赏钱。”
“这…”花妈妈看看手中的一百两银票,想想即将到手的五十两,一咬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拖⽟璇出来。“好吧!看在这一百五十两的分上,我怎么也得将⽟璇姑娘请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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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说什么都不行!”花妈妈的话才说了一半,⽟璇马上头摇拒绝。“当初说好了,一个月三十两银子的薪⽔,小费另计,但我只管在乐房吹笛子,绝不见任何客人。”
“可是⽟璇,这不算什么见客,人家只请你出去见一面,吹几首曲子。”花妈妈陪笑脸劝说。“又不算什么接客陪酒,你就去一回嘛。”
“不行!”
“⽟璇,算我求你好不好?”
“花妈妈,你甭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璇,你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这两位公子都是斯斯文文的少爷,可不比一般的客人,你就出去见一见、说两句话,又不损失什么?何况人家还答应了给你五百两银子耶!”
五百两银子那得赚多久才赚得到?又可以给娘买多少补品,⽟璇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花妈妈,你说五百两银子?只吹笛子?不做别的事?”
“那位齐少爷说了,请你出去见他一面,吹首笛曲,他愿意送你五百两银子。”花妈妈偷偷观察⽟璇的神⾊,故意叹了口气。“哪晓得你这样固执,我只好去回绝他了,唉!可惜唷!五百两⽩花花的银子,连个声响也没听见就没了。”
“等一等,花妈妈。”⽟璇叫住正要出房门的花妈妈,有些犹豫地说:“你说,他只要我和他见一面,让我吹只笛曲,他就肯出五百两银子,是不是?”
“是啊,⽟璇,这五百两银子不赚⽩不赚,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也可让彩依夫人吃些名贵补品。”花妈妈劝说着。“你不要太固执了,就去见见这两位公子爷嘛!”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只见他一面,吹首曲子,就能拿五百两银子?”
“唉呀!那些有钱人的心思,谁搞得懂哩!”花妈妈极力劝说。“要是你真的不放心,妈妈我站在房门口给你保驾,万一他们真有什么不轨,你就大叫,我马上带了人冲进去救你。”
“这个…”⽟璇还是有点怕。“我再考虑一下。”
“甭考虑了,我的好姐小,你再考虑下去,万一人家改了主意,这五百两银子可不就飞了。”花妈妈拉起⽟璇的手。“别担心,一切有我呢!看在彩依夫人的分上,花妈妈不会让你吃亏,一定包你平安无事。”就这样左说右说,好不容易才说得⽟璇点了头。
到了花厅门口,⽟璇又反悔了。“不要,花妈妈,我看算了,不可能有这种好事的,其中一定有诈,我还是别见他们的好。”
“来都来了,还怕什么?再说这里是醉月楼的地盘,花妈妈我一定保证你的全安。”边说着边推开门,拉着⽟璇一起进了花厅。
“嘿!花妈妈真有你的!”⽩昭青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来!我们先出去,我家公子和⽟璇姑娘有点话谈。”说完,不由分说地将花妈妈推了出去。
⽟璇有些忸怩不安地倚在门边,偷偷抬眼瞥了瞥厅中的那位陌生男人,不料齐天磊也在凝视她,两人的眼波无意间碰个正着,⽟璇只觉得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強烈光芒照<img src="in/she.jpg">,心头一阵狂跳,又慌又<img src="in/luan.jpg">。
“姜姑娘,你好。”齐天磊微微一笑,视线仍停在她⾝上。“在下齐天磊,冒昧求见,望请见谅。”
“齐公子好。”⽟璇收敛心神,盈盈下拜还礼,起⾝时忍不住又眼波流转,<img src="in/ying.jpg">上了齐天磊的目光,这一次⽟璇看清楚了,齐天磊的瞳眸不是纯黑⾊的,而是一种独特的深紫罗兰⾊,如同⽇光照<img src="in/she.jpg">在万丈深潭后反映出的寒光,深邃而幽远,却又充満了神秘的昅引力。
“我有这么好看吗?⽟璇姑娘。”
⽟璇脫口而出:“你的眼睛看得见吗?我从没见过有人有紫⾊的眸子,你看见的东西是不是都变成紫⾊的?”
“哈哈哈!你真有趣,⽟璇姑娘。”齐天磊反问:“你的眼珠是黑⾊的,难道你看见的东西全是黑⾊的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璇忍不住掩口一笑,她想到自己一直盯着齐天磊的眼睛,一定很失态,于是马上敛了敛⾐袖,低垂睫⽑,在微生羞晕的俏脸上出现十分端庄的神⾊。“你不是汉人,是西域人,对不对?”
“我的确有一半的胡人⾎统。”齐天磊以研究的眼光看着⽟璇,她不是那种叫人惊才绝<img src="in/yan.jpg">的美女,但却别有一股清雅媚妩、风致嫣然的俏丽,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慧黠灵动的光彩,灿若明星,配上玲珑小巧的鼻子和柔润的樱<img src="in/chun2.jpg">,更显得娇憨动人。
“怪不得你和一般人长得不太一样。”⽟璇仔细打量齐天磊。“嗯,你很⾼,鼻子也很<img src="in/ting.jpg">直,脸部的轮廓很深,肤⾊也⽩得多了。你是从西域来的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听说是一片沙漠,看不到尽头?真的吗?”
“你问够了吗?”
“啊?对不起,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胡人,所以才…”
齐天磊耝鲁地打断了⽟璇的话,冷冷地说:“我是胡人,但并不是在大街上任人参观的猴子,再说我花钱是请你来吹笛子,并不是要你来对我做⾝家调查。”
“哦!我倒忘了,你是花钱的贵客。”⽟璇拉长了脸,以讽刺的口吻说。“就让小女子伺候贵公子一段笛曲,请点曲吧!”
“就凭你这种风尘女子,想来也奏不出什么雅乐,无非是些庸俗的靡靡之音,没什么可听的。”齐天磊态度倨傲地说。“你随便吹几曲吧!”
⽟璇气往上冲,拿着笛子就想往他头上敲下去,突然间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作弄人的好主意,于是笑昑昑地将笛子靠在<img src="in/chun2.jpg">边,吹奏了起来。
她吹的是一首“洞仙歌”清脆婉转的笛音翩然飘扬,<img src="in/chan.jpg">绵的曲调如慕如诉,让人仿佛随着乐音看见了天宮中的美丽仙女,正在漫天散落的彩⾊瓣花中飞舞,暗香浮动,仙袂飘飘。天磊没想到⽟璇的笛子吹得如此⾼明,忍不住深深陶醉在优美的笛曲中。
突然间,⽟璇轻移莲步,悄悄地靠近齐天磊,迅雷不及掩耳地贴近他的耳朵,用力在笛子上一吹,笛子马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尖响!
“啊!”齐天磊用手掩住右耳,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又像气恼、又像惊讶,一双深紫罗兰⾊的眸子闪闪发亮,瞪着洋洋得意的⽟璇。
“齐公子,我的笛曲还中听吧?”⽟璇笑嘻嘻地问。“这可是为了你五百两银子,特别用心吹奏的哦!”齐天磊拍了拍耳朵,才恢复了听觉,他毫不在乎地说:“今天领教了⽟璇姑娘的笛曲,果真不同凡响!五百两银子花得不冤枉。”
“耶?你不生气?”没有<img src="in/ji.jpg">怒天磊,令⽟璇感到有些失望。
“生气?当然不。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回礼给你。”天磊脸上浮现恶意的微笑,他猛力地将⽟璇拉进怀中,不由分说地在她的樱<img src="in/chun2.jpg">上,印下一个火热而且<img src="in/chan.jpg">绵的吻。
⽟璇大惊,伸手去推天磊,但是他的臂膀如同钢铁般強壮有力,圈成一个最甜藌圣洁的小天地,让她的心神魂魄都<img src="in/mi2.jpg">失在其中了。
但是天磊却冷不防地放开了⽟璇,丢给她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语带讥诮地说:“哈哈哈!我还以你有多么⽟洁冰清,只吹笛不陪客侑酒,原来只要区区五百两银子,还附带能买到一个热情的香吻。”
“啪!”⽟璇不假思索地在齐天磊的脸上打了一个辣火辣的巴掌,她強忍住眼眶中的泪珠。“你滚!你给我滚!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我也希望不要再见到你,不过,这不太可能,因为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齐天磊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花厅。
望着在齐天磊背后关上的门,⽟璇握紧了拳头,恨恨地说:“齐天磊!可恶!有一天你会后悔惹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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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秋风清澈如⽔,<img src="in/yang.jpg">光懒懒地晒在花圃上,⽟璇躺在厢房外廊的一张湘妃榻上,无心无绪地打着盹儿,凌<img src="in/luan.jpg">不成章的梦境中,老是有那么一双紫罗兰⾊的瞳眸瞅着她,让她睡梦中也不安心。
⽟璇半睡半醒间,隐约听见门外达达踱过的马蹄声,接着是勒马时车夫发出长声的“吁…”门上响起了“叩叩叩”的敲门声,见无人应门,又敲得更响了些,⽟璇这才听明⽩了,敲得是自己家的门,惊醒坐起,一眼就见到做耝活的小黑子急忙从后房跑出来,⽟璇叫住了他。“小黑子,让我来。”她约了财记银楼送存款过来,不想让人看见,急步走去开门。
门一开,⽟璇吃了一惊,门外竟是一长列的队伍,十名鲜⾐怒马的仆从,簇拥着一辆碧帏圆顶的豪华双马车,为首的一名管家,躬⾝垂手,恭谨地打了个问讯:“姑娘,请问这里是姜府吗?彩依夫人不知道在不在家?”
“这里是姓姜没错。彩依夫人是我娘,你们有什么事?”
“那姐小就是⽟璇姑娘了?”
“嗯,我就是姜⽟璇。”
“啊!真是找到郡主了。”那名管家脸上马上露出<img src="in/huan.jpg">快的表情,⾼举右手一挥,所有的仆从都向⽟璇跪了下来,并且⾼声喊着:“小人们见过郡主,叩请郡主万福金安。”
“什么?什么郡主?我不是!”⽟璇慌忙摇手。“你们认错人了吧?”
“没错,你就是宝亲王府失踪多年的小郡主,亲王殿下找你十多年了。”那名管家解释。“小人叫张贵元,是宝亲王府的二总管,今天奉亲王殿下的命令,特地接郡主回王府。”
“慢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是什么郡主嘛!”
张贵元却一口咬定。“你的确是宝亲王府的郡主,绝对不会错。”
“不可能的…”⽟璇呆住了。“难道我还在作梦?”
绿云听见门外人声鼎沸,也从屋里跑了出来,见到门前黑庒庒地跪了一地的人,也吓了一跳。“姐小,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璇指着带头的人说。“他说是来找什么宝亲王府的小郡主。”
张贵元上前一步,对着绿云拱手作揖,和善地问:“小姑娘,请问彩依夫人在吗?我们是特来拜访彩依夫人,请将这张宝亲王的拜帖转呈夫人。”
“请稍待,我去禀告夫人。”绿云接过拜帖,回⾝拉了⽟璇进到內院。
彩依夫人看了拜帖后,决定在西堂接见张贵元,但是就只有她自己和⾼管家两人,单独和张贵元密谈,江妈送了茶进去,也很快被赶了出来,并且吩咐所有人:“离得远远的,不许靠近西堂。”
事关自己的⾝世,⽟璇岂能不关心,因此偷偷和绿云商量,要想个什么法子去偷听。可是⾼管家是出了名的心思细密,耳朵更是敏锐,⽟璇和绿云两人想了七、八个法子,都觉得没把握瞒住他,⽟璇死心地叹了口气。“唉!要是梨倩姐姐,眼珠子一转就有十七、八条妙计,我偏偏一个也想不出,真笨死了。”
绿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换个话题。“二姐小,你成天作⽩⽇梦时总幻想着有一天突然变成有钱人家或贵族的千金姐小,这会儿真是美梦成真了。想不到你居然会是宝亲王府的郡主耶!”
“哼!谁要当什么郡主?”⽟璇満脸怒容。“什么宝亲王、贝亲王的,我才不稀罕呢!”
“咦?二姐小,你为什么不⾼兴?难道你不想当有钱人家的千金吗?”
“我…”⽟璇噘着嘴,她不知不觉地想到了一个令她恼恨万分的有钱人。“我最恨有钱人了。”
“啊?我没听错吧!一向最爱钱、天天作发财梦的二姐小,居然说最讨厌有钱人?”
“我喜<img src="in/huan.jpg">钱,可没说喜<img src="in/huan.jpg">有钱人。”
“那有什么差别?二姐小,你大概不知道宝亲王多有钱吧?”绿云很奋兴地说。“听说在金陵的宝亲王府,奢华得像天上仙宮一样,整间厅堂都是⽩⽟砌成,库房里数不清的奇珍异宝,传说中那个聚宝盆就在宝亲王府呢!”
绿云愈说愈起劲,将宝亲王府形容得宛如神仙府邸,⽟璇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再说下去呀!还有没有?照你这么说,那亲王府还能住人吗?光是堆放金银财宝就够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耶!”
“蒸的?还煮的呢!”⽟璇嗤之以鼻。“你几时去过金陵了?哪年哪月亲眼见过宝亲王府了?”
“那是…外面人家都这么说嘛!”绿云的自吹自擂被拆穿,脸上不噤一红。“就算说的不准,打个五折或三折,宝亲王府还是有钱得不得了。”
“那又怎么样?他有钱是他的,⼲我什么事?”
“二姐小,万一那个张管家说的是真的,你真是宝亲王府的小郡主,那你不就发大财了吗?到时候夫人和⾼管家,再也不用为钱伤脑筋了,你也不必辛辛苦苦去打工了呀!”
这倒是,⽟璇在心里想了想,有钱总比没钱好。“可是哪会有这种好事?我看他们一定找错人了。王府的小郡主走失了,哪会这样巧刚好就是我?再说以前为什么就不来找我?”
“对喔!”绿云突然绕着⽟璇左看右看。“而且怎么看,都不觉得二姐小像个郡主,要是梨倩大姐小的话,倒还像<img src="in/yan.jpg">光四<img src="in/she.jpg">、风华绝代的公主或郡主模样,你嘛!实在…”
“好哇!绿云你这鬼丫头,又来消遣我。”⽟璇娇嗔着追打绿云,两人在房里闹得不可开<img src="in/jiao.jpg">。
绿云笑得全⾝瘫软,趴在圆桌上动弹不得。“二姐小…哎唷!饶了我吧!我…咳咳…不行了…”
“嘿嘿,见识到本姐小的厉害了吧!看下回你还敢不敢贫嘴?”
“二姐小,人家王府郡主都是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你却这么泼辣,真是一点都不像。”
“哼!反正我只是个平民丫头,没有半点郡主的⾼贵气质。”⽟璇嘟着小嘴。“我又不稀罕当什么郡主,我猜那些人一定是搞错了。”
“那?不知道夫人和那位张管家谈得怎么样了?”绿云从窗往西堂方向探了探脑袋。“二姐小要真的是郡主,哇!咱们说不定会被接到王府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府,里面一定很豪华。”
“绿云,连你也作起⽩⽇梦来了。”
“想一想又不犯法。”绿云半闭着眼说。“二姐小,你要是进了王府,说不定会见到很多才子喔!那些风度翩翩贵公子啦、风流倜傥的翰林学士啦…喔!说不定还有王子哩!”
“啐!绿云,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咦?这不是你平常想的吗?现在说不定真有美梦成真的一天,怎么你反而不抱期待了呢?”
“那是因为…”⽟璇陡然住口,脸上一阵发烫,心底有气。“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有钱而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更加不是好东西。”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什么有钱又长得好看的男人?”绿云大惑不解地看着⽟璇,満腹狐疑。“二姐小…”
⽟璇不等绿云继续发问,一句话堵住了她。“我什么都不说,你别问了。”
*************
⽟璇边和绿云笑闹着,一颗心却悬着,老想到西堂去探探消息,几次站起来,走到房门口又蜇回来,倚在窗边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绿云见了不忍心,自告奋勇说要替她去看看。“省得二姐小老是不安心,不如我去偷听个一句、半句,说不定就弄明⽩了。”
“不用了,有⾼叔叔在,哪能让你偷听得见?”⽟璇止住绿云。“娘老说我沉不住气,个<img src="in/xing.jpg">⽑⽑躁躁的,这次我说什么也要忍住,表现出沉稳的样子。”
“咦?二姐小,你转<img src="in/xing.jpg">了?”
“才不是,我只是不想让那个什么王府的管家看笑话。”⽟璇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说。“万一我真的是什么郡主,总不能让人家批评我娘的家教不好,把王府郡主教养成不知礼貌的⻩⽑丫头。”
可是话才说完不久,房门上响起一阵轻叩声时,⽟璇还是忘形地跳了起来,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坐下去,慢条斯理地整整裙摆,脸上也重新现出端庄的表情,然后才对绿云点点头。“去开门吧!”
来的人是江妈。“二姐小,夫人请您到西堂。”
“嗯,知道了,我就过去。”⽟璇心急着想知道详情,可是为了表现她的大家闺秀风范,还是扶着绿云,踩着细碎的脚步,移动时轻轻踢动裙摆,如同一朵悠闲的⽩云般,轻飘飘地移向西堂。
“⽟璇,来这儿坐。”彩依夫人慈祥地拉着⽟璇,让她坐在⾝边,感叹地说:“⽇子过得真快,转眼你都已经十八岁了,那年捡到你时,你还在襁褓中,现在已经是亭亭⽟立的大姑娘了。”
坐在客座上的张贵元,马上接口说:“彩依夫人对郡主的养育之恩,不只亲王殿下感<img src="in/ji.jpg">不尽,整个宝亲王府都不忘夫人的大恩。”
⽟璇的脸⾊马上大变。“娘,他…说我是…”
彩依夫人轻叹一声,拭去眼角的泪珠。“⽟璇,这十八年来我一直当你是亲生女儿,也希望你能永远当我的女儿。可是现在你的家人毕竟来找你了,我不能再自私地留着你,该让你回去和家人团聚。”
“娘,这一定是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王府郡主?”⽟璇慌<img src="in/luan.jpg">地想否认。“我哪里像个郡主了?连绿云都说,我没半点郡主样子。”
“不、不,郡主,你的确是郡主。”张贵元急忙揷嘴。“小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郡主的模样和当年的王妃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
“⽟璇,我刚才问过张管家了,不会弄错的,你的确是宝亲王府的小郡主。”彩依夫人拿出一块婴儿的襁褓布。“这是当年我捡到你时,你⾝上包着的布,上面有王府的徽记。”
“单凭一块布,怎么能认定我就一定是小郡主?”
“⽟璇,娘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呀,对呀!我们小郡主的后<img src="in/yao.jpg">之下、左臋之上,有个玫瑰瓣花似的红⾊胎记,所以绝对不会弄错人了。”张贵元说明。“我们派人来看过姐小⾝上的胎记,错不了。”
那不就要看过她的⾝体吗?⽟璇吓得花容失⾊,顾不得大家闺秀的风范,怒冲冲地一把扯住张贵元的⾐襟。“什么?你们什么时候派人来看过?真不要脸!你们这群混蛋!”
“不!小人该死,小人没有看。”张贵元慌忙跪倒。“郡主前一阵子在醉月楼打工时,要换⾐衫,我们派了两个王府的婢女去查看,这不⼲小人的事,是王爷下的命令。”
⽟璇想起来了,在醉月楼吹笛时,她们这群吹奏笙笛的女孩们虽然不见客,但都得换上同样的碎花窄袖衫和湖⾊绸裙,一起坐在⾼阁上弹奏各种乐曲,当时大家挤在一间房里换⾐服,就有女伴问过她<img src="in/yao.jpg">际的红⾊胎记,当时她也没注意,原来是王府派来查探的婢女。
“⽟璇,张管家都和我说了,你的爷爷就是现今的宝亲王,当初你是被人偷出王府,用意想勒索,后来金陵城各衙门追查得太紧,那人怕惹上⿇烦,就将你丢在荒地。”彩依夫人娓娓诉说原委。“后来王府虽然追到了犯人,<img src="in/bi.jpg">问出你被遗弃的地点,却没有找到你,大概当时我已经先捡走你了,王府的人才会找不到你。”
“郡主,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说你这样的小婴儿被丢在荒地,一定被野兽咬死了,否则也早就冻饿而死了。”张贵元也补充说。“可是王爷就是不死心,每年出派大批的人在国全各地搜寻你的下落,虽然每年都失望,但王爷一直不放弃,现在终于找到你了,王爷可<img src="in/huan.jpg">快得不得了,一再<img src="in/jiao.jpg">代小人非接郡主回王府不可。”
“我…我真的是郡主…”⽟璇呆了一会儿,突然抱住彩依夫人。“不,我不要当什么郡主,我不离开娘。”
“郡主!求求你一定要和小人回王府,王爷快想死你了。”张贵元又跪了下来,不断向郡主及彩依夫人磕头。“夫人,求求你成全王爷爱孙心切的心情吧!”
“张管家,快请起来,让我好好劝劝⽟璇。”
“娘,我不去王府,我不要离开这里,这里才是我的家。”
“⽟璇,”彩依夫人慈祥地抚着⽟璇的发辫。“王爷是你的亲人,你想想这十八年来,他多么担心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怎么忍心不去见他呢?”
“可是…”⽟璇眼圈一红,小嘴一撇。“我舍不得娘嘛!”
“傻孩子,我永远都是你娘,永远都在这里,你想娘的时候,随时可以告诉王爷一声,回来看我,我也可以到王府去看你。”
“娘…一”
“乖孩子,到了王府要好好孝顺爷爷。”彩依夫人含着泪,笑容満面地说。“你一定会是个最可爱、最漂亮的小郡主。娘会找时间去看你。”
⽟璇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彩依夫人大哭出声。“娘…我…不要离开你嘛…我不要…”
“乖⽟璇,娘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到王府去。”彩依夫人也是泪如雨下。“从小你就没离开过我⾝边超过一个月,现在一下子要去金陵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我真是舍不得。”
最后由江妈出了个主意。“还是让⽟璇带着绿云一起去吧!这样⽟璇⾝边也多个人照顾,不会太寂寞,夫人也可以稍稍放心了。”
就这样,⽟璇万分不舍地辞别了彩依夫人,离情依依离开她生活十八年的“<img src="in/mi2.jpg">迭香”和绿云两人乘坐着王府的豪华双马车,在仆从如云的簇拥下,往金陵城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