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顶多十二三岁,巴掌大的小脸透着腊⻩,精致的五官的确与幼年时的冯思雅有几分相似。@樂@文@小@说|略显肥大的褙子并不合⾝,显然是冒充冯思雅临时穿上的,这些天在牢中早已磨损得破旧不堪。她很瘦,手腕纤细,一双⽟镯子似是随时都会脫落下来。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危险,要不就去我家吧。只是你需要伪装一下。”
林钧说着,指指自己的额头,示意就是这里需要伪装。
“去您家里?林府?”阿紫眨眨大眼睛,她知道自己的⾝份,她不想再给大恩人添⿇烦了。
林钧点头,傲然道:“我来安排。”
林钧说这四个字时,就好像安排一顿饭那么简单,令阿紫安下心来。
林钧⾝上就有这样一种气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能令所有人为之信服。
“你在冯家是侍候冯思雅的吗?”林钧问道。
阿紫知道,林钧是想给她在林府找个活⼲,如果是侍候姐小的,那就是一等二等的大丫鬟,耝重活计就委屈她了。
“不是,我虽是姐小院子里的,可我是小厨房里的烧火丫头,就是那种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姐小的。”
林钧可能是被她最后这句话给逗到了,他又笑了,这已是他第三次笑了,大恩人笑起来真好看,阿紫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阿紫笑起来眉眼弯弯,青涩稚气的小脸因这一笑熠熠生辉,璀璨夺目。林钧呆了一下,冲口而出:“那你也先到灶上烧火吧,如果少爷我能活着回来,你就给我来当丫头,只伺候我一个人。”
阿紫虽然在冯府两个月,可一直在烧火间里,对大户人家的这些事并不甚清楚,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不知道给少爷当贴⾝丫头是怎么回事
。
舂纤是冯思雅的贴⾝丫头,要给姐小梳头打扮。可她只会烧火,自己的头发都梳得一团糟,怎么伺候大恩人呢。不过不要紧,大恩人要去打仗,要过些⽇子才回来,她一定能学会梳头发的。
“嗯,谢谢林将军,我一定会学的,您也一定能活着回来,不对,是凯旋而归。”阿紫为她能说出凯旋而归这四个字<img src="in/ting.jpg">得意的,这还是听村里的⽩胡子老爷爷说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活着回来?”
阿紫脸蛋红扑扑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林钧一定能回来。
“您是大英雄,是阿紫的大恩人,您一定会活着回来,阿紫等着您。”
在之后的⽇子里,无论是北地寒风暴雪,还是场战战火纷飞,林钧常常会记起一个小丫头说的那句话“您一定会活着回来,阿紫等着您,”
在此之前,谁也不相信他能活着回来,就连给他三万兵马的崇文帝也不相信。
那⽇他率手下一百精兵于校场之內大胜武昌伯岳子涯,崇文帝当着満堂文武钦点他为征北大元帅,代⽗出征!但他知道,最终令崇文帝舍老将岳子涯,而起用只有十七岁的他,主要原因,并非是他在校场上的胜利,而是因为,他初生牛犊不怕虎。
崇文帝对他说:“吴奔不⾜为惧,但吴奔和乐平公主的<img src="in/dang2.jpg">羽遍布朝野,<img src="in/gen.jpg">深蒂固,朕需要的是朝气蓬<img src="in/bo.jpg">,即往开来的大成盛世。”
因为他年轻,崇文帝需要一个能令朝堂耳目一新的年轻人,要用他的胜利他的鲜⾎打造新的战争神话。
而他具备一切先决条件:少年英雄,武勋世家,代⽗领兵,忍辱负重。
这将是林钧第一场战斗,他没想过能活着回来,崇文帝和整个林府都没有人想过他能活着回来。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所以虽然早已签下退婚文书,他在上阵送死之前,还是想要救出冯思雅,她毕竟曾是他的未婚<img src="in/qi2.jpg">子,他退婚是他欠她的,把她救出来,两人扯平,再无牵绊。
他只是个生⺟早亡的庶子,他代⽗出征,彻底洗脫了林家和冯家是同<img src="in/dang2.jpg">的嫌疑,所以对于林家来说,他的生死亦不重要了。
他原以为这世上无人关心他的生死,但眼前的小丫头说要等他回来,他心里涌上一丝温暖。
那夜,林钧和阿紫留在这片山⾕之中。林钧打了两只野兔,阿紫燃起柴火,把野兔架在火上烤得噴香,撕一块⾁多的递给林钧,林钧咬一口,竖起大拇指,虽然没有任何调料,但这兔⾁外焦里嫰,竟是他吃过的烤得最好的。
“小丫头,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看到林钧吃得津津有味,阿紫<img src="in/ting.jpg">⾼兴的。公子有恩于她,又冒着危险给她栖⾝之处,她不想亏欠他,给他烤只野兔也算是报了一点点恩情吧,只是好像还相差很远呢。
林钧吃了很多,吃<img src="in/bao.jpg">喝⾜,正想让阿紫去觉睡,却发现小丫头靠着树⼲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垂下来,像两排小扇子,嘴边还挂着一丝微笑,笑得満⾜。
自从离开庆远,她一直都想逃跑,直到此时,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她才睡了一个安稳觉。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她至少已经脫离了那个戴面具的大统领和他手下的魔爪,只希望那个可怕的阿修罗永远不要再出现。
虽是夏⽇,夜晚山风习习,还是多了几分寒凉,阿紫似是特别怕冷,她瑟缩地抱紧双肩,嘴里还嘟哝着什么。
林钧生<img src="in/xing.jpg">不羁,从十二三岁便和京中的纨绔弟子们混在一起,喝花酒捧戏子,甚至还和好兄弟暗中合开了一家青楼。他虽是庶子,却也和其他大户人家的少爷一样,十五六岁便有了两个通房。但他却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小的女孩单独在一起,且,还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共渡夜一。
看着那缩成一团的小人儿,他有些不忍,脫下外袍盖在她⾝上。
清晨,阿紫被鸟儿的啼鸣惊醒,太<img src="in/yang.jpg">还没有升起,山⾕中有淡淡的轻雾升腾。每每看到有雾,阿紫都会想,若是紫雾才最好看,可是这世间真的有紫⾊的雾吗?阿紫不知道,但她想一定是有的吧。
鼻端似有陌生却又有些<img src="in/shu.jpg">悉的味道传来,阿紫低头看去,才发现⾝上盖了件⾐裳,她认出这是林钧的外袍,再看不远处,林钧只穿中⾐盘膝坐在树下,双目紧闭,似是还在睡着。
阿紫摸摸那⾐裳,小脸儿红了。她年纪虽小,可也知男女有别,她拿着⾐裳,悄悄站起⾝,蹑手蹑脚走到林钧近前,刚刚把⾐裳盖到他⾝上,冷不防,手腕却被他握住。
阿紫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把手缩回来,却见林钧已睁开眼睛,恶作剧的看着她狼狈的小模样,似笑非笑:“走啦,跟少爷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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