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雨,菱花窗子没有关好,有雨丝飘进来,冰冰凉凉。,一场秋雨一场寒,已是暮秋时分,冬天已经不远了。
京城的冬天不是太过寒冷,偶有下雪,也是薄薄的一层。但此时的北地,却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这个时候是不宜去北地的,路上耽误的时间会比平时多了一倍。但⾼天漠已经不能等了,早一天到达北地,他多一分生机。
“公主,下雨了,您别在这里站着,到里屋去吧。”
樱桃拿了件披风给阿紫披上,阿紫却转⾝对她说道:“你去把我那件新<img src="in/feng.jpg">的夹棉袍子找出来,我要出府。”
樱桃吓了一跳,公主说的那件夹棉袍子是男装,公主这是又要溜出去了。
“公主,这下着雨的,您出去也不方便啊,要不您写封信,奴婢去给墨大人送去。”
樱桃是阿紫的贴⾝大丫鬟,和园子里那些耝使婆子们不一样,阿紫和墨子寒的那点事儿,她们几个都知道。
“后天要上路去北地了,我还是亲自过去,信上说不清的,你快去给我找出来,咱们正大光明坐着马车去。”
樱桃拿小公主没有法子,只好服侍她换了⾐裳,和杏雨荔枝一起陪着阿紫出去,又带了两个会武功的太监,让人去给王妃说一声,只说是公主想到外面逛逛。
贺王爷不在,王妃正在安胎,这会儿谁也不想搭理,再说她不用问,也能猜到她闺女去哪儿了。
这会儿还没有下早朝,阿紫让人把马车停在文武百官下朝必经的路上,那里虽已出宮,却也有御林军把守着,马车自是不能靠前,因此只让个小太监在那里张望着。
⾼天漠下了早朝。看到有个小太监正在鬼鬼崇崇东张西望,太监的⾐着不像是宮里的,倒像是王府里的。
⾼天漠给王彪使眼⾊,王彪走过去盘问:“你是哪个府的。在此作甚”
小太监在这里等的是大理寺的墨大人,没想到却惹来了飞鱼卫,当即吓得直缩脖子。
“回军爷的话,小的是贺王府的,奉奉”小太监急得直抓脸。总不能说是奉公主之命在这里等墨大人吧,这要是传扬出去,王爷不把他的狗腿打断不可。
⾼天漠耳朵尖,却已听到贺王府三个字,几步走上前来,对那小太监道:“你家主子呢”
上次⾼天漠到贺王府盘问张大虎和马凌波,这个小太监是见过的,当然知道这个锦⾐银面的阎罗王似的人是谁,吓得差点尿<img src="in/ku.jpg">子,也顾不上编瞎话。指着对面的福荣大街:“顺着福荣大街往前走,有条巷子”
话没说完,⾼天漠已经大踏步走了出去,王彪带了几个人在后面远远跟上。
⾼天漠走进巷子,果然看到一架翠幄朱樱华盖马车停在那里,马车上有油布挂着羊角琉璃灯,上面有贺王府的标志。
⾕雨撑着伞正站在马车旁张望,见有人走进巷子,还以为是墨子寒,却没想到竟是⾼天漠。吓得这姑娘嗖的一声钻进马车。
“公主,公主,不得了,飞鱼卫的⾼大统领来了”
阿紫翻个⽩眼。噗,她还以为这阵子墨子寒要处理大理寺的事呢,谁想到他今天是⾼天漠了。
“你们都到巷子口守着,别让人进来,让⾼天漠隔着车帘回话,说本宮有事问他。”
阿紫当然不想这样隔着车帘子说话。她原是想拉着墨子寒在京城里玩玩逛逛的,话说京城这么大,她除了皇宮和几处亲戚家,只去过自家开的酒楼。这次离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很想到处走走看一看。
“微臣⾼天漠给公主殿下请安。”
车外传来官服的窸窣声,想来是⾼天漠正在给她行礼。
每次看到他给自己下跪叩头,阿紫心里都<img src="in/ting.jpg">别扭的,但在人前,这礼数是少不了的。即使⽇后二人真的能够成亲,驸马见到公主也依然要行礼。
可阿紫是不想这样,她想和寻常女子一样,哪怕一天也好。
“下着雨呢,⾼大人免礼吧。”
丫鬟们全都在巷子外面,王彪和几个亲随也被挡着没有进来,⾼天漠倒也没有实打实跪到泥地里,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故意弄出声响。
听到阿紫让他免礼,他便庒低了声音道:“下着雨,你又跑出来了。”
阿紫把门帘掀开一条<img src="in/feng.jpg">,学着马凌波的样子可怜兮兮看着⾼天漠,想像着自己是个受气的小丫头。
⾼天漠看她这个模样,叹了口气,问道:“快要离京了,想让我带你四处逛逛,是吧”
阿紫⾼兴了,登时忘了她正在扮可怜,小嘴又咧到了腮帮子,索<img src="in/xing.jpg">把车帘子全都撩开,冲着⾼天漠傻兮兮笑着。
肚子里有只蛔虫<img src="in/ting.jpg">不舒服的,可是⾼天漠这只大蛔虫却让她舒服得不能再舒服。
“你知道啊”问得更傻了。
⾼天漠的声音依然像冰渣子一样:“你让马车到荣华街等着,看到有墨府的马车,你上来。”
“嗯呐。”阿紫开心得不成,⾼天漠快步走向巷子口,走出很远,回过头去,见这姑娘还在那里咧着嘴笑,不是带你去逛街啊,⾼兴成这副样子。
公主殿下自从恢复⾝份,也在五夷时闲逛过,上次和柳青去抓赛文君,也是刚进镇子遇上事了,也没有好好逛。
按照⾼天漠的计划,阿紫终于在荣华街上钻进了墨子寒的马车。马车又拐了几个弯,来到僻静处,一⾼一矮两个少年从马车里下来,伸手叫了辆过路拉活的骡车。
“去天桥。”
雨已经停了,可天空还是<img src="in/yin.jpg">着,含着雨,似下不下的样子。骡车走在大街上,溅进⽔花儿,噼里啪啦的。阿紫觉得这声音也特别好听,她把脑袋靠在墨子寒肩上,问道:“我听说天桥有卖驴打滚的,特别好吃。”
“嗯。”
“那一定也有卖冰糖葫芦的吧。保定府的冰糖葫芦最好吃了,你说京城的会不会比保定府的还要好吃”
“嗯。”
“去年时,张大虎带着云涵去过天桥,云涵回来说。天桥有好多打把式卖艺的,他还玩套圈了呢。”
“嗯。”
“你能别总说嗯吗”
“好。”
额,你真听话。
骡车当然比不上王府的马车宽敞,可也有个小小的窗子能看到外面。阿紫欠起⾝子,趴在窗子上往外张望。看着街景。
“京城的大街真宽敞,青石板路也砌得特别平,你看地上都没有存下很多⽔呢。”
看着这位⾼贵的小乡巴佬,墨子寒只好耐心解释:“京城的街道下面另有排⽔的沟渠,雨⽔漏到下面,从地下一直流进城外的定安河。”
“啊,还可以这样啊,等我回到五夷,也要修这样的排⽔渠,你去过五夷的。常常下雨的,寨子里到处都是⽔,还淹死过小<img src="in/ji2.jpg">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墨子寒忽然觉得,或许五夷才是阿紫心里的归宿。
“五夷竹子很多,倒是可以考虑用竹子排⽔。”他微笑着提醒她。
阿紫笑了,真的是啊,墨子寒是聪明,他真的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呢。
“墨大哥。等你治好病,我们回五夷去,给族人们修好排⽔渠再回来。”
“嗯,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药。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更不知道还能陪着她一起再逛几回街。
两人在离天桥不远的地方下了车,阿紫起先还担心天气不好,街上不会有很多人,可是还没到天桥,看到人来人往。再往前走,摆摊的渐渐多起来,卖什么的都有,吃的玩的用的,只要是能想出来的,这里都有。
“墨大哥,你看,那是吹糖人的。”
“咦,还有捏面人的呢,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墨子寒先是给她买了个糖人,吹成一只大蛤蟆样子的,他原想让人吹成蛇,可人家没有蛇的模子,好在阿紫也喜<img src="in/huan.jpg">蛤蟆,只要是有毒的,她都喜<img src="in/huan.jpg">。
阿紫看到糖做的大蛤蟆,喜<img src="in/huan.jpg">的不成,舍不得咬着吃,又求着墨子寒再多买三个,她想带给三个弟弟。
“国子监管得严,这东西送不进去。”墨子寒提醒道。
没办法,阿紫只好又多要了一只大公<img src="in/ji2.jpg">,回去带给云鸿,那小子虽然是个假小孩,可他毕竟也才三岁,这玩艺一准儿喜<img src="in/huan.jpg">。
举着糖人,阿紫拉着墨子寒往人堆儿里挤,捏面人的生意好,外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墨子寒却不肯进去,对阿紫道:“咱们先逛逛,回来时再捏面人。”
阿紫同意,跟着墨子寒再往前走,距他们十几步远的几个汉子也连忙跟上。
路边有个棚子,搭了个简易的小戏台子,一个抹了脸扮成小丑模样的瘦子汉子正在表演技口,学的都是各种动物的叫声,引来台下的笑声和赞叹声。
阿紫听了一会儿,便对墨子寒道:“他学得可不如你,你的技口比他⾼明呢。”
墨子寒没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小手。
台上的技口表演完了,有人端着盆子来收钱,原本围着的人全都走开,一场技口下来,竟然没有几个给钱的。
阿紫抬眼看着墨子寒,墨子寒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微笑,他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扔进碗里,那收钱的千恩万谢。
阿紫捅捅他:“他们多不容易啊,你⼲嘛不多给点儿,你该不会没带多少钱吧”
这姑娘刚想起来,她自己没带钱,万一墨子寒也没带够,那她不去吃驴打滚了。
墨子寒轻笑:“这里很<img src="in/luan.jpg">,千万不要让人觉得你有钱,否则逛不到一半,⾝上的荷包让人偷走了。”
原来如此。
阿紫义愤填膺:“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么多小偷,京兆衙门那些人都是吃闲饭的吗”
墨子寒強忍着笑,公主您好有威仪啊,您怎么忘了你会开锁的事了,好端端的金枝⽟叶,怎么有溜门撬锁的本事。
这些话当然只能烂在肚子里,他当然不能说出来,他的小公主对过去的事一知半解,怕是连她爹那个伟大的好也不记得了。”
阿紫还真的不知道,因为她失忆以后,她爹告诉她,自己年轻时是个大侠来着。
又走了不多远,看到卖冰糖葫芦的,确定墨子寒带了⾜够的银子,阿紫<img src="in/huan.jpg">呼雀跃着跑过去,挑着冰糖最多的买了两串。
她递给墨子寒一串,然后朝着自己的那串大口咬下去。
“咦,这里面是红⾖沙呢,保定府的冰糖葫芦还真没有带红⾖沙的,那里的是放核桃仁儿,不过我还是喜<img src="in/huan.jpg">放红⾖沙的,更甜呢。”
阿紫边吃边说,一抬头,却见墨子寒举着那串冰糖葫芦傻呆呆地站着,没要想吃的意思。
“墨大哥,你不喜<img src="in/huan.jpg">吃冰糖葫芦吗”
墨子寒苦笑,我一朝廷命官,你让我在大街上吃这个,万一被<img src="in/shu.jpg">人看到,那多影响本官的官威啊。
“我我没吃过。”
“哈哈哈,你连冰糖葫芦都没吃过啊,你小时候,你娘没有买给你吃吗”她笑得开心,这话想都没想说出来了,却没看到墨子寒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那抹痛楚。
“这是女孩儿喜<img src="in/huan.jpg">的,我当然没吃过。”他微笑道。
“你要是真的不想吃,那给我吃了吧,行吗”只吃一串当然不过瘾,可阿紫有点不好意思让墨子寒再给她买,反正你也不吃,不如把那串也给我吧。
“给你,吃完了我带你再去吃别的。”墨子寒把自己手里的那串也递给她,帮她把带给云鸿的大公<img src="in/ji2.jpg">拿在手里。
“墨大哥,你吃过驴打滚吗”阿紫吃着冰糖葫芦,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小时候师兄带我来京城时给我买过。”墨子寒从怀里掏出帕子,把阿紫嘴角沾的糖渣子擦掉。
“⾕雨说驴打滚可好吃了,真有那么好吃吗”公主殿下眼睛里是満満的向往,好在她娘没看到,否则会拿块⾖腐撞死。一代名厨,金锅铲得主的女儿,最想吃的竟是路边上两个铜板一块的驴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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