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仨正说得热闹,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响,崔太监急忙住了口,不多时屋门吱呀一响,门外探进半个⾝子,当头就喝了一声:“安公公让你们备十桶热⽔,皇后娘娘要用的,快着点啊,别磨磨蹭蹭的,等上头用起来,你们<img src="in/jiao.jpg">不出热⽔,就把你们仨放炉子里烤了。。しw0。”
说话的人堵在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半个⾝子斜着,单手扶着门框,瞧那意思他没想进来,嫌厨房里脏,可却偏偏颐指气使,还想摆出一份使唤人的派头来。
就见那圆脸太监満脸不耐烦,眼睛都不看人,鼻子眼朝天,连鼻梁骨都要横过来似的。
崔太监连忙站起⾝来,在鞋底上磕了磕了烟袋,一迭声应道:“是,是,知道了。”
那太监⾝穿青⾊服饰,比崔太监还低了一级,因为他跟的师傅在皇后面前得脸,他才狗仗人势,敢在丽坤宮里放肆,像崔太监这样专管杂役的,他哪放在眼里,哼了一声,转头出了屋子。
人走远了,崔太监才敢呸了一声:“十桶热⽔,浴沐还是凫⽔?什么皇后要用,皇后要用自有混堂司服侍,哪用得着我们?还不是你们这些八王乌⻳要洗,才让我们烧出十桶热⽔来。呸!每⽇头层主子伺候不清,又添了二层主子要伺候,这⽇子几时是个头儿…”
阮云卿和周俊也不敢搭话,只跟在崔太监⾝后,架柴烧火,出去提⽔进来,整整烧了十桶热⽔,一直忙活到天全黑了才忙完。
今⽇是头一天,崔太监也没安排阮云卿他们当值,活⼲完了,就打发他俩回屋歇着。
阮云卿和周俊感<img src="in/ji.jpg">不尽,崔太监虽然没什么本事,人也软弱可欺,但对他俩是真好。
好容易能歇着,真觉得骨头都要散了,阮云卿和周俊谢过崔太监,一同回自己住的屋子。
周俊累得直哎哟,一路走一路喊:“<img src="in/yao.jpg">要断了,后背也疼。哎,小二,你不累啊?”
阮云卿点了点头“累。”
这是阮云卿今天说的头一句话。可周俊却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哎哟了两声,推了阮云卿一把。说了一天的话,总算得到一句回应,真算没有⽩费了。
他们住的屋子一共四个人,另外两个小太监今⽇也不当值,全都早早地回来了,两人坐在自己的<img src="in/chuang.jpg">铺上,各自摆弄着自己的东西,见他俩进来,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冷冷看了一眼,又都转过头去。
周俊皱了皱眉,他们可和阮云卿不一样,阮云卿只是不爱说话,这两个却明显带着几分敌意,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直刺人的骨头。
人家不搭理,自己也犯不着上赶着,周俊拉着阮云卿回到他俩住的<img src="in/chuang.jpg">铺前,简单洗了洗,上<img src="in/chuang.jpg">觉睡。
刚坐下就觉得不对劲,早上来去匆匆,崔太监急着抓人手,他俩把包袱搁在铺板上,就急急忙忙的⼲活去了。周俊记得清清楚楚,他把包袱放在<img src="in/chuang.jpg">头,怎么这会儿回来,包袱就丢在<img src="in/chuang.jpg">角里了,而且也不是早上打得好好的样子,整个散了开来,包袱⽪也没系,松松的散着,里面的⾐裳全都露在外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更是掉了一地。
周俊当时就急了,转头瞪着屋里另外两个小太监,张嘴就要骂人。
阮云卿一把拉住,轻轻摇了头摇,让周俊不要声张。周俊哪里忍得,挣了几挣,被阮云卿死死拉着,才没冲上去质问,为什么翻他们的东西。
阮云卿劝住周俊,回头整理自己的包袱。他⼊宮时一穷二⽩,什么都没带,连⾝上的⾐裳都是阮宝生给买的,没想到进宮三个月,他也能攒下一个包袱,如今想想,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其实包袱里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宮里给的一套太监服饰,就是一件换洗⾐裳,那还是云秀拿自己的⾐裳改的,说那布料是上好的棉布,姐姐给的,棉软昅汗,穿着舒服。阮云卿一直当宝贝似的,穿了一回,就收起来放着,怕穿坏了。再有就是几件小玩意,都是连醉和赵青他们给的。
翻了一遍,什么也没丢,不过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人抄检,心里还是不痛快。阮云卿此时才觉得侥幸,幸亏当初没有收顾元武的金子,不然这会儿,他就直接被人拉出去打死了。谁问你金子是从哪来的,冤枉死也就冤枉了。
冷汗出了一头,阮云卿暗自思量,到底是谁⼲的,是同屋住的小太监,还是另有其人,这难道是宮里的规矩,人人进了新地方,都要被抄检一通?
越想越头痛,反正也想不出,索<img src="in/xing.jpg">就不管了,阮云卿把包袱随便整了整,堆在<img src="in/chuang.jpg">边,重新收拾了<img src="in/chuang.jpg">榻,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
合上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惦记着连醉他们,也不知他们那边的情形怎样,赵青的脾气刚烈,眼里不<img src="in/rou2.jpg">沙子,云秀又太心软,连醉大大咧咧,倒是不用太担心,马诚那里有顾元武托人照管,别的都不用<img src="in/cao.jpg">心,只是怕他的⾝子受不住。
如此种种,翻来覆去,一直腾折到二更天,阮云卿才朦胧睡去。
接下来一连几⽇,都是⼲活吃饭,周而复始,一成不变,阮云卿暗中留意着丽坤宮里的人和事,每⽇都有哪些人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一件一件都仔细记在心里。
皇后深居简出,每⽇除了去太子宮里走走,其余时候都守在丽坤宮里,闭门不出。
来了几个月,阮云卿只见过皇后两面,都是远远的,看着皇后⾝穿锦⾐华服,出门去看太子。
丽坤宮里每⽇都很热闹,一大早就有各宮嫔妃来这里向皇后请安,宮中没有太后,皇后就是后宮中份位最⾼的,来问安的人络绎不绝,众位皇子们也时常过来看看⺟后。
在这些人中,阮云卿记得舒贵妃和大皇子来得最勤,其次是孙婕妤和赵淑容,德妃来得也勤,不过她每次来,都要闹得众人不<img src="in/huan.jpg">而散,最近一次,甚至惹得赵淑容掀了茶桌。只是时隔不久,就有人在御花园的碧⽟池里,发现了赵淑容的尸体,皇后派人查验,回说是赵淑容失⾜落⽔,不慎淹死,把跟的奴才仗毙了几个,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阮云卿越发沉默,每月顾元武都会派一个黑⾐人来送解药,那人来去匆匆,神出鬼没,也十分准时,几乎都在毒发的前一刻,把解药送到阮云卿手里。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夏去秋来,转眼到了中秋。
中秋是大节⽇,往年都要举办宮宴,约朝臣进宮饮宴,共贺佳节。今年太子还在病中,赵淑容又刚刚殁了,谁也没有办宮宴的兴致,宏佑帝宋晋就说皇后宮里的桂花开得正好,在丽坤宮里办个家宴应景也就是了。
皇帝下了令,立刻就有人着手去办,丽坤宮里又是一场人仰马翻。阮云卿来了几个月,也摸清了哪些活儿该他⼲,哪些尽可以推了,这几个月倒也安安稳稳的过来了。
阮宝生也在丽坤宮中当差,他混得不错,如今是专管皇后出行的执事太监。
两人见过几回,也没多做<img src="in/jiao.jpg">谈。阮云卿见了阮宝生就不自在,一见他就想起自己⼊宮时的情形,这事不怪他,就算没有他,爹娘还是会把自己送进宮来,可心里就是别扭,能不见他,也就躲着不见了。阮宝生对阮云卿也没多亲热,见面时冷冷淡淡,有时点点头也就过去了。因此阮云卿来了这么久,这宮里竟没一个人知道,他和阮宝生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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