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卿再无他话,默默在前引路,领着宁⽩出了夹道。本文由。。 首发
他和宁⽩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破釜沉舟,<img src="in/bi.jpg">顾元武不要敷衍,能让他顺顺当当的见到太子。
今晚这番话说出口,阮云卿冒了极大的风险。他能猜到太子已经醒了,却猜不到太子的布局中,下一步棋究竟要如何行事。
不管怎么说,既然宁⽩和顾元武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上至皇帝、皇后,下至文武百官,満朝上下没有一个人知情,⾜可见太子已醒这件事,是机密中的机密,为防变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份怈密的风险。太子若知道阮云卿猜中实情,极有可能会杀了他灭口,永绝后患。毕竟,再怎么嘴严的人,都比不过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自己手里攥的筹码太小了,太子是何禀<img src="in/xing.jpg">,阮云卿也不得而知。此举有些鲁莽,然而,若不如此为之,肖长福那里,又岂会放过他。
上一次是平喜相救;这一次是阮宝生放火烧了柴房,才将肖孙长福引开。那么,下一次呢?下一次,难道还要等着别人来救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坏其好事,就算肖长福再蠢再笨,也会疑心到其中必定有人捣鬼,他为人狠毒,若是查到阮宝生头上,还不知会使出什么<img src="in/yin.jpg">损法子来害他。
等不得了。阮云卿想,为了速战速决,他必须借助太子的力量,就算冒险,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到了角门处,早有一个太监在门洞的黑影里候着。见了宁⽩,那太监便<img src="in/ying.jpg">了出来,也不搭话,开了角门,带着他出了丽坤宮。
阮云卿站了一会儿,一直看着宁⽩出了宮院,上了道甬,才重新将角门锁好。
天边泛⽩,一点光亮刺破黑夜,慢慢扩散开来。
又是一天了。
阮云卿赶回阮宝生屋里,先看了看平喜,他还是睡得昏昏沉沉,脸颊烧得通红,阮宝生正拿烈酒沾<img src="in/shi.jpg">布巾,替他擦洗退热。
阮宝生已经恢复如常,昨夜那个悲恸愤怒的人,也已看不见半点影子。他笑眯眯的和阮云卿说话:“你先回去,没事就先别过来了。肖长福那里我再想想法子,你先躲着他些,昨⽇一场大火,他担的罪过不小,想来一时半会儿的,他也顾不上找你。”
阮云卿点了点头,临出门时,让阮宝生不要再揷手肖长福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想法子除掉肖长福。”
顿了半晌,阮云卿低下头,小声说道:“谢谢堂兄,小二感<img src="in/ji.jpg">不尽,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阮宝生听见那句“不用管了”火就上了脑门子,又听阮云卿说什么“恩情、感<img src="in/ji.jpg">”更是听得火往上撞,一把拽住他,摇晃了两下,凶道:“你糊涂了还是傻了?我是你哥,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我不护着你,将来还有什么脸回阮家庄?还有什么脸见五叔?”
“可…”
“可什么?哦,你嫌我开始对你冷淡,不搭理你?嗐,谁叫你这臭小子头一回见面就对我冷着一张脸,我怎么也得端端兄长的架子,等着你来求我不是。要早知道有肖长福这糟心事,我一开始就该拿着锣鼓家伙四处吆喝,让人人都知道你是我阮宝生的兄弟。”
阮宝生捶了捶额角,悔不当初“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我也是,老大个人了,跟你个孩子置什么气。如今可好,惹出这么大的祸,真不知如何了局。你可别做傻事,你一个孩子,要怎么除掉他?别说他在宮中的势力,就算要单打独斗,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哪斗得过他…”
他一脸愤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阮云卿听了,心中酸涩温暖,眼圈也红了。
阮宝生一心护着自己,他就更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连累他人。阮云卿打定了主意,方才心头的那点害怕不安,也全都被他死死庒回心底。
好说歹说地劝了好一阵,才算让阮宝生暂时打消了找肖长福报仇的心思,阮云卿不敢向阮宝生明言,一来太子见不见他还是个未知数,二来就算见了太子,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得而知,一切的一切,都要等见到太子之后才能见分晓,此时此刻,还是劝阮宝生不要一时气愤,意气行事才好。
阮宝生嘴里答应,心里却极不甘心,他那里暗中盘算,如何行事,都暂且不提。
兄弟俩说了几句贴心话,阮宝生送阮云卿出门,临到门口,阮宝生长长叹了一口气,拉着阮云卿的手道:“你别恨五叔,他也是难得没法子了,才把你送进宮来。当年我进宮的时候,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是死也不肯来的,当时我爹就给我跪下了,他让我好好看看家里,看看我几个弟妹,他说了,只要我看完了,还能说出不进宮的话,他就不<img src="in/bi.jpg">我了…”
阮宝生一脸苦涩,他至今还能想起来,当年看到⽗亲下跪时的震撼和惶恐,还有家徒四壁的悲凉和无奈。不进宮能怎么办,没有看着一家大小活活饿死的道理,他这些年拼了命的往上爬,四处谄媚讨好装孙子,不知受了多少艰难痛苦,可只要一想起家里当年那副穷困的样子,他就什么都能豁得出去了。
阮云卿看着阮宝生,他苦涩的脸上还挂着笑,那笑容别提多难看了,比哭都难看。阮云卿看得心里刺痛,声音也哽咽了,叫了一声哥,其余的话就全堵在嗓子眼里,许久才喃喃说道:“别笑了…”
明明都是苦涩的回忆,为何他还能笑得出来呢。
阮宝生单手捂住半张脸,嘴角抖了半天,才哑着声音道:“不笑,难道我还哭去?哭要有用,咱哥俩也不会来这鬼地方了。”
赶回杂役房时,已是天光大亮。
崔太监和周俊一见阮云卿,就拉住他问昨夜之事,阮云卿不敢细说,只说自己到了值房,挨了肖长福一顿打,后来外面起火,肖长福顾不上再整治他,就忙着救火去了,这才逃过一劫,至于平喜、阮宝生等事,一律略去不提。
两人不疑有他,昨夜火势凶猛,连他们这些不当值的太监们,都被闹起来救火,所幸发现得及时,宮中为防火灾,常年在空地天井里备下若⼲大⽔缸,平时养鱼、栽莲花,遇到火情,就用这些⽔缸里的⽔救火,也不至临时抓瞎,或⽔源不济。
后罩房烧毁房屋三间,被火烧伤者数人,其余倒没什么重大损失,腾折到半夜,火总算扑灭了。
“这下可有肖长福受的,昨夜火势太大,连司礼监和皇后都惊动了,今早必要向万岁禀报,昨夜是他当值,这场火,不管是怎么起的,最后都要着落在他头上。就算打不了板子,罚俸、呵斥总是少不了他的。”
周俊说得⾼兴,想到肖长福被司礼监掌印太监狠狠呵斥,就觉得<img src="in/xiong.jpg">中一口恶气消了不少。
崔太监依旧怕事,不许周俊胡言<img src="in/luan.jpg">语,训戒几句,就令小太监们各自⼲活去。
今⽇杂役房的小太监们更加忙碌,一场大火过后,要收拾整顿的杂物堆得満地都是,崔太监领着阮云卿他们搬搬抬抬,打扫院落,收拾火场里抢救下来的东西,整整两⽇,才算清理⼲净。
经昨夜一事,肖长福自觉已将阮云卿攥在了手心里,因此也没再派人过来故意刁难他,只传话说让阮云卿乖乖等着,他忙完了手上的杂事,就叫阮云卿过去伺候。
阮云卿诺诺连声,故意作出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以防肖长福起疑。两⽇时间很快过去,阮云卿等得心焦,也不知宁⽩那里,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太子到底能不能见他这个卑微的奴才。
平喜的伤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img src="in/xiong.jpg">前伤口也有化脓的倾向,他整⽇昏睡,偶尔清醒,维持不了片刻,就又疼得晕了过去。
阮宝生恨得厉害,几次三番想去找肖长福算帐,多亏桂圆在旁劝阻,才没让他做出什么莽撞的事来。人在盛怒之下,难免失了冷静,这会儿贸然出手,定会被情绪左右,报不了仇,反而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阮云卿又见了阮宝生几回,他不再像从前似的,对自己冷淡疏离,阮云卿心里⾼兴,却也不敢太显露出来,毕竟他们头顶上还庒着肖长福这座大山,一⽇不除掉此人,他们就一⽇不得安宁。有了前车之鉴,这个时候,阮云卿就更不敢和阮宝生亲近,也免得肖长福再拿他来威胁自己。
如此又过了一⽇,第三⽇晚上,三更过后,満宮上下都陷⼊一片沉寂,阮云卿也早早上<img src="in/chuang.jpg">歇了,半梦半醒之间,猛听得窗外传来三声短促笛音,那是黑⾐人特定的信号。
每隔一月,黑⾐人都会趁夜半更深时过来送一次解药,这次已经晚了一⽇,阮云卿心里没底,甚至想到,是不是太子不肯见他,才停了送解药这事,⼲脆等他毒发,一死了之。
一骨碌从<img src="in/chuang.jpg">板上爬起来,阮云卿悄悄起⾝,披了⾐服,拉开门,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来到每次相见的灌木林里,一眼便看见一个浑⾝黑⾐,青纱罩面的人站在一棵桂花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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