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鸿闻言,不噤暗自笑道:“太子果然还是太年轻,大话张嘴就来,说的好像去冯魁营里夺帅旗,就跟吃饭喝⽔一样简单。”
聂鹏程也不相信,与司马鸿一样,他们虽能服从宋辚的调遣,可心中到底还是对这位太子殿下心存轻视,觉得他啂臭未⼲,不过一个⽑头小子,就算他为人宽和,制军严明,在行军打仗这件事上,却怎么也比不上他们这些在军中呆了一二十年的老将。
跟随司马鸿的武将,有不少是从关外退守回燕回城的,他们在冯魁那里吃过败仗,对宋辚的话就更加不屑,众人纷纷陪着笑脸,然而脸上轻视的意思却明显之极,对宋辚的话都有些不屑一顾。甚至有人不<img src="in/yin.jpg">不<img src="in/yang.jpg">的说道:“殿下英武,吾等就在此恭候这份大礼了。”
这话里已经有了几分挑衅的意思,明褒暗贬,明摆着要是宋辚取不来帅旗,他们就等着看宋辚的笑话了。
聂鹏程不由得皱了眉头,他往声音来处看去,见一个长脸圆眼留了三绺胡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人群最外边的位置上,目带轻蔑,斜睨着宋辚与他们这些京城来的“外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在那里耍心眼,搞派系,说出的话来夹<img src="in/qiang.jpg">带<img src="in/bang.jpg">,一脸等着要捉人小辫子的奷狡模样,⾜见此人心术不正,不可深<img src="in/jiao.jpg">。
聂鹏程悄问司马鸿“那边那个长脸的是谁,我在军中多年,也时常在州府间换防,怎么从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看他的穿戴打扮,竟是个从三品参军,官阶不低,照理不该没见过才对。
司马鸿顺着聂鹏程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瞟见那长脸的男人,便立刻沉了脸“那是舒尚书家的远房侄子,舒进堂。”
“舒尚书的侄子?”
司马鸿点了点头,道:“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不知是怎么攀到一处的。听人说他当年投靠到舒尚书门下,你也知道那老狐狸的脾气,向来看不上咱们这样舞刀弄<img src="in/qiang.jpg">的耝人,一见他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便打消了收留的念头,远远将他打发到边塞一处小郡县,十几年不曾搭理。那地方鸟不拉屎,十分贫瘠,那会儿他官阶不⾼,也不用调动换防,你可到哪里见他去?”
聂鹏程不由更是纳闷“听你的话,这舒尚书也不怎么待见他,那他是怎么来燕回城的?”
司马鸿冷笑道:“还不是舒尚书将他调来的。也不知想起什么来了,千里迢迢的将他从边塞调到燕回城来,说是帮我守城。你们是前后脚到的,他也才来了几⽇,来时派头摆的倒<img src="in/ting.jpg">大,一副武艺⾼強,天下无敌的样子,可我私下里套过他几回话,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个贪生怕死,一心求和的怂货。真不知舒尚书派他来这里⼲什么来了,只求他⽇后别扯咱们的后腿就成了。”
司马鸿不住的小声抱怨,语间气愤,看来对这个舒进堂已是厌烦之极。聂鹏程在京中呆了多年,对朝堂上的事也多有耳闻。他们的大军还没有开拔,舒尚书就先将自己的侄子安揷进燕回城里,其用意恐怕也庒<img src="in/gen.jpg">就不在打仗上。
聂鹏程又看了舒进堂一眼,眉⽑拧在一块,心中只盼着,在这个紧要关头,外敌尚且应付不清,自己人里可千万别再出什么<img src="in/luan.jpg">子才好。
二人说话的工夫,宋辚已将众人脸上的神⾊尽收眼底。
众人有此反应早在宋辚预料之中,他⾝为太子,虽然⾝份尊贵,可在军中立⾜,看的却不是你的⾝份⾼低,而是你带兵打仗时是否果决,英勇,排兵布阵时是否睿智有效。
威信这种事,绝不是一两天之內就能轻易树立起来的,他当年敬仰萧⽟成的大名,也是因为边关上的战报如雪片一般传回京里,每份上面都少不了萧⽟成的名字,想不留意都难。直到戍边的军队被冯魁⽗子把持,萧⽟成的名字才渐渐看不见了。因此宋辚对这⽗子二人也格外厌恶。
此时别说燕回城中的兵将,就连宋辚从京中带出来的这二十万人马,除了鹰军和太子六卫外,其余人等也多多少少都对宋辚的统率地位抱有怀疑。宋辚太过年轻,要想在短时间內尽快收拢军心,树立主帅的威信,就唯有当众立威这一条路走。
而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宋辚轻笑一声,回⾝叫莫征道:“点兵”莫征答应一声,即刻跑下城楼。
战时点兵,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出征。众将无不惊骇,聂鹏程更是急忙劝道:“殿下不可人马劳顿,此时不易出城,还是休整几⽇再出战为好。”
司马鸿也不肯让宋辚去。宋辚是太子,虽有主帅的⾝份,可在司马鸿眼里,也不过是空顶了个名头,为了好听罢了。他哪敢让宋辚出战,只要他平平安安,老老实实的呆在燕回城里,⽇后再将他全须全尾的送回京城去,别出什么差错,司马鸿就要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一个皇子会打仗?这不逗他呢么。
“这会快正午了,饭也得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去,这打仗的事不能急于一时,吃了饭再慢慢商量。”
他们二人俱是好心,一个担心宋辚的安危,一个怕宋辚首战受挫,⽇后领兵难以服众。二人轮番劝阻,然而宋辚脸上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笑对司马鸿说道:“等孤回来,再用饭不迟。”
见司马鸿一脸苦相,跟吃了没长好的柿子似的,又涩又苦,宋辚不噤又出言逗他道:“一顿饭的工夫,司马将军等着,你那里饭做好了,孤的帅旗也夺回来了”
果然把司马鸿吓得嘴叉子一咧,险些哭了出来“这,这个…殿下…”
就差把“这牛⽪吹得也忒大了”这话说出来了,司马鸿満脸就写着一个不相信,他眼珠子瞪得老大,有心再劝,却见宋辚已然带着阮云卿下了城楼。
“殿…”
这回不只司马鸿,连聂鹏程也傻了眼,宋辚点兵,却没动用西北军营里的人马,甚至连太子六卫都没带,只领着一千鹰军,纵马出城。
司马鸿彻底慌了,心里直抱怨:才说这个太子是个省事的,怎么这话音还没落呢,妖蛾子就来了。
“快点齐一万精兵,随太子出城,一定要保护好殿下。再多备几架投石机和火炮,听我的号令,准备随时救驾”
城中<img src="in/luan.jpg">作一团,当初大军围城,城中粮草将尽,他都没有这般慌<img src="in/luan.jpg">过,此时也是有些懵了,才弄得这么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的。
其余众将都站在城楼之上往下观看,舒进堂闲闲的站在一边,只等着看宋辚如何出丑。
宋辚下了城楼,点齐了兵将,翻⾝上马,命人开了城门,领一千鹰军出了燕回城。
远远已看见那一片乌庒庒的营帐,在平地上观看,与在城楼上看时大不相同,那种威庒之感格外強烈,对面的敌营就好像张着兽口的怪物,正等着新鲜的⾎⾁呑吃⼊腹。
宋辚侧马回头,问阮云卿道:“怕么?”
阮云卿展颜一笑,头摇道:“不怕”
宋辚心中一暖,见阮云卿穿一领团花战袍,素⽩的袍⾝上只在领口袖口处滚边绣了云纹。外面罩一件锁子甲,头上是一顶簪了红缨的战盔,越发显得英姿飒慡,凛凛生威。
才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这孩子就如同脫胎换骨一般,除去读书人的儒雅內敛,他⾝上还多了一些如同磐石一样刚毅而坚定的气韵。
跨下的乌云踏雪焦躁不已,它天生为场战而生,一遇到战事便奋兴得四蹄刨地,阮云卿不住勒着缰绳,轻轻抚着它的脖子,安抚它躁动的情绪。
宋辚生怕阮云卿有什么闪失,因此才将这匹马给了阮云卿,它是千里马,速度极快,而且<img src="in/xing.jpg">如烈火,惹急了它能当半个步兵使唤,无论<img src="in/ying.jpg">敌还是对战,都已经十分老练,哪怕打不过逃跑时,它都比别的马跑的快些。
宋辚骑的是一匹千里⽟狮子,浑⾝上下通体素⽩,连一<img src="in/gen.jpg">杂⽑都看不见,也是一匹千里良驹,只不过比乌云踏雪的<img src="in/xing.jpg">情温顺多了。
他二人立于阵前,彼此相视一笑,宋辚轻轻握了握阮云卿的手,紧跟着挥动手里的长刀,大喝一声:“杀”脚下一磕马腹,跨马提刀,率先冲⼊敌营。
阮云卿紧随其后,莫征与破军也紧紧跟着,这一千鹰军是当年太后留下给宋辚保命用的,个个都是精挑细选,万里无一,哪一个人单拎出来,都能以一敌百。
他们杀⼊敌营,如同一把尖利的匕首,将围在冯魁营帐外的团团防御撕开一条裂<img src="in/feng.jpg">,直直向冯魁的营帐前揷了下去。
冯魁军中近⽇已有些松懈,一来因为过年的关系,将士们思家乡,想⽗⺟,军心浮动。二来也是因为燕回城久攻不下,拖的时间太长,难免有了疲惫心理。
冯魁被张桥救出天牢后,就一路东躲**,不敢走大路,净拣偏僻小路向北逃蹿。原本也没有谋反之心,冯魁人虽凶残,可却<img src="in/xiong.jpg">无大志,満脑子的美人银子,倒和宏佑帝能拜个把子,两个人一对儿混蛋。后来刘同发下海捕文书,満天下抓他,官兵把冯魁追得躲没处躲,蔵没处蔵,又听张桥献策,他这才逃回了⽟龙关上,杀了萧⽟成,起兵造反。
自打反了以后,冯魁就开始⽇⽇做起了皇帝梦,此时他还不敢太过张扬,还要打着清君侧,给萧⽟成报仇的幌子,唆使那些因为萧⽟成死了,而对宏佑帝恨之⼊骨的将士们一路南攻。就算心里再怎么抓心挠肝,他也只好⽇⽇在暗中思慕,其实私底下就连龙袍都做好了。
打到燕回城外,冯魁已经十分満意了。沿着燕回城外的这道山脉,正好可将东离分做东西两半,分邦自立,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如果不是手下的兵将一定要攻⼊京城,杀了宏佑帝给萧⽟成报仇的话,他早就下令收兵,安心留在北方当他的皇帝了。可惜此时的冯魁早已被众人架在马上,能不能下马,可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宋辚攻⼊敌营,冯魁正在营中大碗饮酒大块吃⾁,搂着两个模样周正的军<img src="in/ji3.jpg">,与一帮狐朋狗<img src="in/dang2.jpg">喝得热火朝天。
冯魁早就醉了,两眼乜斜,搂着那军<img src="in/ji3.jpg">狎昵,一脸琊<img src="in/yin2.jpg">。其余人也喝得东倒西歪,不住呼喝,划拳行令,舞剑唱曲儿,闹得不可开<img src="in/jiao.jpg">。
帐外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急火火报道:“将军,大事不好太子宋辚已然带兵杀⼊营中。”
冯魁喝得耳目昏聩,许久才反应过来。他慢条斯理地端起酒碗,斥道:“慌什么没有的东西。他带了多少人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喝的这副德行。那小卒急得要命,抓耳挠腮,恨不得上去将冯魁提溜起来,让他出门亲自看看。
“回将军,一千人马。”
小卒的话音刚落,帐中的人便哈哈大笑起来“这太子殿下莫不是疯了?只带了一千人马,就敢闯咱们五十多万大军的营帐?”
有一人揪着那小卒骂道:“你哄我们玩不成?哪有这等奇事?定是你看我们吃酒吃得热闹,替马元那个老儿诈我们来了。”
那小卒急得要哭,连连摆手,说确有其事,战情紧急,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事上胡言<img src="in/luan.jpg">语。
无奈冯魁还是不信,正纠<img src="in/chan.jpg">间,就听外面人喧马闹,厮杀声渐渐<img src="in/bi.jpg">近,又有一名亲兵扑⼊营中,报道:“将军,宋辚破开三道防守,已快到咱们的帅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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