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的东边是闻名整个梁都城的武王府。
之所以说武王府闻名整个梁都城,是因为武王府是继太子府、瑞王府之后梁都內最大最华丽的宅邸,这在寸土寸金的梁都內城自然会成为各家瞩目的焦点,各府盘算的话题,皇上赐下来的奢华宅院象征着尊贵,象征着荣耀,甚至它隐喻着府內主人的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器重与恩宠,就像当今皇上对瑞王爷一样。
梁敖是梁敕的弟弟,梁敕是太子,梁敖是武王,梁敕与梁敖关系要好自幼亲密,所以在外界人看来早晚有一天他们仁德无双的太子殿下会继承他⽗亲的皇位,成为一代明君,而他们骁勇善战的武王殿下则会继任瑞亲王的位置成为未来明主最得力的重臣和最亲近的弟弟。
这样的未来已经定下了。
梁敖是当今皇上的第二子,准确的生辰他与太子殿下差了不到一年,只是几个月而已,然而这几个月注定了他只能作为皇帝的次子出生,尽管他的⺟亲现在是权倾后宮的贵妃,只要半步,只要再有半步他的生⺟就能成为皇后,他就可以摇⾝一变成为嫡出子。
在外人看来,梁敖是个很亲切的人,他的亲切不像太子殿下因为⾝体不好给人的感觉斯文过头随时都会被风吹倒惹人担心;他的亲切也不像五皇子给人的感觉腼腆涩羞存在感只能从火灾上寻找;他的亲切更不像七皇子给人的感觉越亲切越会让人后背发⽑;至于二殿下的跟班九殿下,愣头青的⾊彩还没有完全褪去,太直太爱钻牛角尖的<img src="in/xing.jpg">子让人想不起来亲切,是不会有人拿他和二殿下比较的。
二殿下很亲切,既很亲切,又不失皇家的威仪,这是一位亲民又不会丢了⾝份能让人敬慕同样又能让人畏惧的皇子,这一点很像瑞王爷对待百姓的态度,所以百姓们很乐意将二殿下和瑞王爷相提并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今天皇上与瑞王爷的兄弟情深就是明⽇太子殿下与二殿下的实真写照。
二殿下是个不排斥任何人的人,无论是哪一个<img src="in/dang2.jpg">派无论亲近的是哪一个派系的人,只要是有才能的人,都会成为他的座上宾,这一点与太子殿下十分相似人们说十分相似,是说这样的处事方式是二殿下模仿了太子殿下,当然这里的“模仿”并不是坏意思。
二殿下无论是做派还是风格都和太子殿下很相似,但是他有一样是太子殿下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二殿下文武双全,他是皇子中武艺最⾼強同时也是最战功显赫的,这一点太子殿下就算下辈子也赶不上,太子殿下是早产,自幼⾝体虚弱,虽然随着长大成人已经不会再时常生病了,但是⾝子骨太弱导致他做不了节奏太<img src="in/ji.jpg">烈的事情,正是因为这样的⾝子骨让他养成了泰山崩于前依旧能平静谈笑的从容与优雅。
二殿下在军中非常有威望,这一点是太子殿下比不了的,可惜的是,皇子们并没有实际的兵权,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领兵打仗,却没有下命令调动兵马的权利。
武王殿下虽然是亲切好客的人,可是武王府从十二年前就不再宴客了,传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武王妃,至于原因众说纷纭,因为武王妃现在鲜少在梁都的公开场合露面。
听说现在的武王妃已经从当年才貌双全的美人蜕变成为一个肥胖又乖戾的婆娘,当然了这些人们并不敢议论,可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华丽的武王府外相当冷清,大门常年紧闭,仆从出⼊也都是走侧门,除了每天打扫门前时会响起刷刷的扫帚声,其他时候异常安静,甚至到了针落可闻的地步。
梁敖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他一般都住在别院里,偶尔也会去文王府、太子府借宿,今⽇回家是因为有远道而来的信函被送⼊府中,另外他的长女已经定亲了,⽗皇让他回来看看,免得府里有些<img src="in/yang.jpg">奉<img src="in/yin.jpg">违的薄了他女儿的嫁妆,毕竟他女儿的亲娘庒<img src="in/gen.jpg">就不管正事,⽇常管的全是不该她<img src="in/cao.jpg">心的闲事。
因为主人回来,武王府破天荒开了正门,府內的管家带领一众下人出来<img src="in/ying.jpg">接。
乌庒庒的一群人跪在王府门口,梁敖却还是觉得他的这座王府既冷清又萧索,站在门口望着门楣上的匾额望了好一会儿,才进⼊府中,他有些心不在焉。
清心苑是武王府的正院,这名字是梁敖后起的,原来这座院子并不叫这个名字。
还没踏进院门,刚刚来到院墙下,就听见院子里尖厉的叱骂声刺耳地传来:
“小<img src="in/jian.jpg">蹄子,就凭你也敢对本妃使坏,呸你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你那副丑样子,还以为你是刚进府的时候靠那副狐媚样子把爷的魂儿给勾飞了别做梦了,爷现在看见你都会觉得恶心”
“姐姐息怒,姐姐要冤枉妹妹妹妹也不敢怎样,但姐姐后面的那句话妹妹可不服,妹妹就算再变了模样也没有姐姐变得多,若是爷看了妹妹会觉得恶心,那爷再看见现在的姐姐时岂不会”软黏黏的嗓音含着快意的笑悠悠然地响起,不徐不疾,煽风点火的意图明显。
“你说什么<img src="in/jian.jpg">人”先前听起来略显得耝壮的嗓音尖厉地响起。
紧接着院子里就响起后一个女子惊惶的尖叫声。
院子里<img src="in/luan.jpg">成一团。
梁敖站在门外,透过敞开的门望着里面两个女人不顾形象扭打成一团,一胖一瘦,其中那个胖的绫罗绸缎披金戴银,此刻正骑坐在那个瘦瘦的小妇人⾝上,左右开弓扇她巴掌。被骑坐在地上的小妇人亦不甘示弱,她虽然没有胖子的体格,却同样泼辣,瞅准机会就是一顿<img src="in/luan.jpg">咬,照这样的情形看,这场混战至少要持续一刻钟。
梁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旁观着,不怒不喜,一言不发。
卢宏立在自家主子⾝后,虽然眼前的场景他作为武王府的人习以为常,就像院子里侍立的丫鬟似的,只是冷眼旁观,却没有人上前阻拦或劝架,大家对武王妃和侧妃的混战见怪不怪了。饶是如此,卢宏还是觉得她二人很不像话,并且越来越不像话了。
梁敖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的王妃,也就是正在扇自己妹妹巴掌的那个⾝形肥胖的女人。
在生完长女之前她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她是梁都四美之一,才貌双全,倾慕她想求娶她的人能从杨府大门一直排到城外去。
武王妃杨淼出⾝傅国公府,是傅国公府二房次女,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着长大,之后又顺利通过选秀成了武王妃,就像普通的贵族姐小一样,华丽地出嫁,和美地生活,只等着富贵尊荣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然而一切在她出嫁的第二年戛然而止,那一年她生下了武王府的嫡长女,原来的她便再也回不来了,无论是理<img src="in/xing.jpg">还是⾝材。
诞下长女的杨淼越来越胖,从孕怀到生产她只是普通孕妇的体重,可是从孩子诞生之后,她的体重飞速飙升,不可控制地飙升,直到再也减不下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狂疯的饮食习惯,她总是在进食,那段⽇子她总是在吃东西,狂疯地拼命地吃东西,就好像不吃她就会疯掉死掉一样。
御医诊断过了,杨淼的⾝体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梁敖也以为那不是病,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从她最初狂疯地进食开始,那就是病了,一种无法医治的病症,这病症让她狂疯地增长体重,让她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暴力,越来越歇斯底里。
她一方面憎恨自己变得丑陋的容貌,她无法接受,一方面她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对饮食的,因为控制不住她更憎恨自己,因为憎恨她更加狂疯地进食,这形成了一个恶<img src="in/xing.jpg">循环。
自那之后她不再见人,每⽇的乐趣就是饮食和打骂妾室仆从,一直到前些⽇子她终于想通打算宴客了,却处理得一团糟,武王府因此丢尽颜面,打那之后杨淼更加暴躁易怒,从侧妃杨苗脸上的伤痕就能知道这两天的“战争”想必相当惨烈。
最开始武王府除了正妃也是有其他妾室的,那时候陆续⼊府了四个侧妃三个夫人,然而现在除了正妃杨淼侧妃杨苗,剩下的三个侧妃两个病逝一个因为被抓住偷人上吊,至于三个夫人一个自请下堂两个宁愿与青灯古佛相伴都不想呆在王府里,因为武王妃太可怕,她们受不了武王妃的<img src="in/nue.jpg">待。
即便如此,梁敖还是没有休掉杨淼。
并不是他对杨淼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是大哥在婚前就对大嫂一见倾心并互诉衷肠了,他的婚姻很简单,到了该成亲再也无法推脫的年纪他被⽗亲召回梁都,正赶上宮里选秀,⽗⺟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答案当然是没有的,于是他们为他选了一个在他们看来最贤良温柔的女子,然后他就成亲了。
夫<img src="in/qi2.jpg">十几年,相处的时间却并不算多,而他自然也没有伟大到嘴里念叨着“结发为夫<img src="in/qi2.jpg">恩爱两不疑”去爱一个乖戾又暴力的肥婆,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符号似的东西,之所以没有休<img src="in/qi2.jpg">只是因为他还没选好下一个,他倒不是不能接受一个肥婆做他的王妃,前提是她能够发挥王妃的作用,而不是每天找她堂妹的茬当着下人的面打架。
饶是梁敖现在想换人,可是在没换人之前,府內处处充斥着焦躁与暴躁的气氛还是让他觉得窒闷,他忽然感觉他的人生一点乐趣都没有。
不再去看地上“鲜⾎淋漓”的画面,他漠然转⾝,向外书房去。
卢宏默默地跟着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
直到主仆二人路过一处花障,从前方⽔亭子里传来的叹气声昅引了梁敖的注意。
“姐姐怎么又叹气了”温软的嗓音响起,还带着一点稚气。
叹气的姑娘一阵沉默。
“姐姐可是在担心王妃和侧妃的事情”梁菡又问了一句,语气里带了点不易被察觉的小心翼翼。
这询问得来的却是一声极冷漠的哼笑,安隆郡主梁茜冷笑着道:
“我做什么去担心她们,她们闹她们的,我是我,她们闹死闹活与我有什么相⼲”
“姐姐不要说这种话,再怎么说王妃也是姐姐的亲生⺟亲,王妃的心里面还是心疼姐姐的,姐姐若是觉得担心,不如去清心苑看一看,我听说今⽇⽗王会回来,若是⽗王回来了看到清心苑<img src="in/luan.jpg">成一团,⽗王一定会责怪王妃的。”
“那样更好,最好⽗王能把那个女人休回家,这样咱们武王府还能清静清静。”梁茜冷笑着道。
“姐姐”梁菡皱了皱眉,还要再劝。
“你少在我面前装傻充和事老,府里面的这点事你会不知道,什么亲生⺟亲,她恨我都来不及,她觉得她现在的那副鬼样子是因为我造成的,她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好解她的心头之恨”梁茜语气尖锐地说。
梁菡张了张嘴,<img src="in/yu.jpg">言又止。
⽔亭外,卢宏担忧地望了望自家主子的脸⾊,却发现自家主子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姐姐,我听说弟弟这两天又病了,姐姐要不要去看看”梁菡换了个话题,继续问。
梁茜的态度十分冷漠,淡声道:“我要绣嫁妆,不得空,你愿意去你自己去吧。”
梁菡便不再做声,姐妹两个继续低头做针线。
那一边梁敖已经离了⽔亭,走了一段路之后,他沉声问卢宏:
“汎儿又病了”
“大少爷前两天夜里念书着了凉,之后便开始发热,李御医已经瞧过了,让静养。”卢宏小心翼翼地回答。
梁敖的眸⾊沉了下去。
他只有梁汎一个儿子,偏偏这个梁汎是从一个夫人的肚子里出来的,且天生体弱,不仅是庶出,还是一个即使能够长大成人也不会长寿的,不管是从⾝份上还是⾝体上,这个孩子都注定了做不了世子承袭不了王爵,更不要说其他的了。
每次回府梁敖的心情都会变得很糟糕,他只是想要一个能够打理府內事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并且能为他诞下一个嫡子的王妃,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他都没办法如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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