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废什么话!
我那一刻居然燕少附体,喊出了他的口头禅。
我看到⾝旁的燕少,俊眉挑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对着我拍了两下手掌,颇为鼓励赞赏之意。
我拿出燕少的匿名卡,举着问工作人员:“你们市哪一条,哪一款,规定了一名顾客不能买光你们所有的货,拿出来给我看!”
市员工要哭了:“这位姐小…”
“回答我的问题,有还是没有?”
我猜所有的市员工都在这一刻骂娘,大概除了万好家的经理,还没人这么王霸之气地训过他们。
没有哪一名员工此刻敢接我的话,我把匿名卡甩在手推车的货物之上,打脸啪啪的:“没有就马上给我装货!这市里摆着,哪怕是全安套,也全都是我的了。”
然后我对还在围观的,带着怀疑和震惊的观众,轻描淡写地说道:“大家不要走啊,等下我会在市外面售卖所有的货物。每件无论大小功用,一元一元,只要一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人群再度掀起浪嘲。
这时候,倒是表姐显得很识大风浪,她面带讥讽地笑着,悠然地抱着<img src="in/xiong.jpg">,靠在货架上:“先别说全市,把你购物车里的东西结了再说吧。这么大的口气,小心自己的肺功能不够健全,到时候<img src="in/chuan.jpg">不过来。”
我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匿名卡,我笑得比表姐还要亲切一点。
不就是笑么?不就是脸上四十四块肌⾁的事儿么?我微笑着看着表姐:“亲爱的姐姐,谢谢你有时间关心我的肺功能,不过我卡上钱太多,只刷这么点东西,太浪费时间了。”
然后,我就不再看她,只吩咐一旁愣愣地工作人员:“清场吧。然后把你们的盘点报表拿出来,算一下这里的东西总共价值多少。”
我如此豪迈的动作,当然没能得到工作人员的响应。
一个穿着如此朴素,又被亲戚指证患有某种不可告人绝症的年轻女孩,谁要听她的胡言<img src="in/luan.jpg">语,谁才是脑子进⽔了。
我见没人动,正要开口,燕少突然在一旁话:“打他们总部的投诉电话,告诉客服他们不肯卖东西给顾客。”
我下意识地看了燕少一眼,燕少就快且准备地把投诉的电话告诉了我。
我也没有告知这些工作人员,我即将要开始投诉,所以,当我已经接通了那边的电话,而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了我在做什么之后,这才惊慌了起来。
“姐小,您不能这样…”一位工作人员竟想要拦下我的机手。
我把机手一举:“你们市规定不能投诉?”
“不是…”
“规定不能因为你们无故不销售商品给顾客而投诉?”
“不…”
于是,我把机手重新放到嘴边:“看吧,他们无故噤止我投诉。”
我猜想工作人员们的內心大概是崩溃的,因为他们此刻的表情,统一就像是便秘了三十年却被人抢了蹲坑一般痛苦。
后来我想,那晚上我确定是喝醉了。
因为按照我平时內敛的个<img src="in/xing.jpg">,是绝对⼲不出那么狂疯的事来的。
但是那晚上,我偏生仗着燕少在我背后撑<img src="in/yao.jpg">,做出了那么张狂的壮举。我掏出匿名卡,霸气的要把万好家现存的库存全都买光。
这件事不仅惊动了客户投诉部,还惊动了百尚的大区经理。
没错,百尚集团的大区经理,李经理,他有过一名叫田晓蕾的红颜知己,不幸在与他<img src="in/ji.jpg">情的时刻香消⽟殒。而在早一点时候,我们曾经在百尚<img src="in/jiao.jpg">过一次手,我也见识过他丰富的学识和东瀛人的隐蔵⾎统。
李经理奔到万好家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唉哟哟地叫唤着:“我说林姐小哟,三生有幸,又见到您了。”
他几步走近,对着在场的市经理就呵斥道:“你们⼲的什么事?居然敢怀疑我们的林姐小买不起东西吗?我告诉你们,林姐小买十个万好家都是弹指一挥间。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在所有员工惊恐的头摇中,我打断了李经理的话,我笑得天真:“这位经理,我们认识吗?”
面对着我纯洁的小眼神,李经理怔了半秒,指着我:“哦——哦…不认识!”
好,李经理,能混成百尚整个大区的经理,您果真是眼⾊过人,演技突出,头脑一流!
一听说李经理不认识我,所有的工作人员即将炸爆的小心脏顿时全安的漏气了…结果李经理突然大喊一声:“不认识又怎么样?”
他指着我,正气凛然地:“这位姐小是我们的顾客,我们百尚集团向来都把顾客当成上帝的爹妈看待。顾客说要买光货架,你们就要赶紧的把货架清空,顾客说要买光仓库,你们就要马上把仓库搬空!总而言之,时刻要贯彻顾客至上的原则,必要时刻,可以牺牲个人利益,牺牲集体利益。懂了吗?”
然后,李经理笑容可掬地看着我:“这位姐小,您说要买光万好家,是跟李某开玩笑的吧?”
我冷着脸:“我看起来像个玩笑吗?”
李经理立马正⾊:“当然不像,这位姐小一看就是名门闺秀,⾎统⾼贵,品德见识卓越,心<img src="in/xing.jpg">至⾼至远,非我等小辈所能企及。”
李经理…几天不见,您吹嘘拍马的功力又⼊了一层新境界啊…
李经理小心翼翼地问我:“这位姐小,您看,您要买空我们万好家,是让我们帮您把所有商品都卖光,然后您给我们资金,还是现在就要搬…搬空?”
我摆着手:“你不用管我,现在马上清场,然后把外面的露天停车场给我清理出来。把货物全部给我摆到那里去。”
李经理还想说什么,我木着脸:“怎么,不乐意?”
李经理苦着脸,只得命令工作人员开工。清场,空出停车场,开始把万好家的货品一件件地往外面搬。
李经理拿来万好家的账单,我看了一眼,也噤不住吓了一大跳,万好家的库存货品,居然价值好几千万。
李经理<img src="in/cuo.jpg">着手,悄声道:“林姐小,这些都是进价。您看您是全部要了,还是…”
这下我不去看燕少,连忙更正:“把货架给我清空也可以了。”
李经理这才露出了笑颜。货架,显然要轻松多了。
万好家其实不属于大市,它走的是⾼精尖小资路线,东西在精不在多。为了提供优质的购物体验,工作人员大多时候比顾客还要多一半。所以要清空它,其实也不费事。
我见货品一件件地摆到了露天停车场上,便嘱咐李经理给我拿来一桶墨⽔,一把拖把,然后拿了几件*单,铺开摆在地上…
然后,林小莹同学,那拖把在桶里蘸了一下——
八个大字,简洁明了,一气呵成!
那一瞬间,我看到李经理和员工们像是被电了似的抖了起来。
而我则拿起从市借来的⾼音喇叭,开始了<img src="in/ji.jpg">情澎湃的地摊推销。
我靠着燕少,飞给他一个“看我表演”的眼神,然后深昅一口气:“老板跑了啊,老板娘没心情做生意了!全部商品一元处理。一元一元,只要一元!”
我这话一吼出来,大区经理和员工们统一壮烈地栽倒。
坦⽩说,刚才燕少要我⼲掉万好家,我的理解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让我把万好家的东西全都买光,惊瞎表姐等人的狗眼;第二次意思是,让我把这家市搞垮。
所以,我电光火石般的思考了一下,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那就是,把万好家的东西买光,然后…以每件一元的价格全部卖光!
我这一吆喝,许多原本还没走远的顾客们全都像蝗虫一般飞了回来。
我手里举着一把德国的菜刀,⾼声宣传:“一元一元,只要一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有一名女顾客试探<img src="in/xing.jpg">地指着一个价值两千元的自动扫地机器人,不敢相信地问我:“这个多少钱?”
“一元!”我回答得嘎嘣儿脆“每件商品只要一元啦,一元带回家。您给钱啊我<img src="in/jiao.jpg">货,正规行货,万好家光荣出品,支持商场验货!”
女顾客摸出一元钱:“真的?”
我一把接过钱,把扫地机器人递给她:“谢谢惠顾!”
全场轰动了…
我指挥着万好家的工作人员:“都愣着⼲嘛,帮忙卖啊。今晚上所有帮忙卖东西的工作人员,一小时三千块报酬啊。”
我这话说完,工作人员也都跟打了狂⽝疫苗似的,蹦跶了起来。
整个万好家,自开业以来,第一次达到了癫狂的销售状态。
李经理要吐⾎了…
“林姐小,求求你了,”他庒低了声音,避开周围的围观群众“你这样是要搞垮我们啊…所有人知道我们今天全部商品一元处理。曾经在我们这里消费的顾客,岂不是全都要来投诉议抗?以后我们就不要想做生意了。谁还敢来万好家买东西?”
我还没回答,燕少就在一旁冷冷下令:“让他滚!”
我还是一个有素质的文艺女青年,脏话很少亲自出口,所以我就⾼贵冷<img src="in/yan.jpg">地转过⾝去,举起大喇叭:“一元钱,你买不来宝马奔驰,买不来兰博基尼,但是可以把任何一件商品带回家。一元钱,你去不了欧洲,也游不了⽇韩,但却可以享受一次飞一般的购物体验。一元钱买不了房,但是可以买到最心仪的商品。一元钱结不了婚,但却可以买到礼品去求婚。告别单⾝,告别*丝,从一元开始!”
于是,李经理迈着跌撞的步伐,到一边继续吐⾎去了。
今晚上不是圣诞节,但却比圣诞节还狂疯。
不知道后来谁还放了广场音乐,整个现场比圣诞前夕的巴黎老佛爷还要嗨。
在狂疯的人群中,我居然现了表姐一家人的⾝影。只见姑妈左手一个蒸汽熨烫机,右手一个购物篮,里面放満了各种时令蔬果。而姑⽗挤得假都歪了,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澡洗盆,旁边的表姐正在泼⽔似的往里面扔东西。
于是,我慢悠悠地举起喇叭:“停车场d31位置的那一家人,女儿叫袁思思的那一家人。”
我这一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往停车场d31那边看去,我就继续悠悠地说:“这里所有一元商品,都不对你们三个人开放。想买吗?去万好家买原价去!”
姑⽗抱着澡盆,抢得通红的脸,在反转的假下面,露出别样的风光。
表姐还保持着捞商品的势姿,此刻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一动不动。
我对她笑笑,却举着喇叭对其他人说道:“大家看好了,如果这三个人,谁从这里带走一件东西。所有的商品立刻恢复到原价!”
于是,全部购物到进击状态的民人群众,立刻把刀一样的眼光,齐刷刷地对准了表姐一家人。
在表姐怨毒的目光中,燕少扶住了我的肩膀,低头在我耳边悄声:“慡不慡?”
我举起喇叭,大声回答了他一个字:“慡!”
这就是酒精的作用,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从来只在表姐脚下残<img src="in/chuan.jpg">延息的我,竟然也有鼓起勇气,翻⾝踩踏她的时刻。
我想,有时候,正义也会有打盹的片刻,如果法律无法完美的照顾到每一个犯下罪孽的人,那人有时候<img src="in/bi.jpg">不得已的行为,便可以称之为——替天行道。
袁思思表姐,还有她的双亲,已经用他们一切所能为的行为,将我们之间所剩无几的亲情消耗殆尽,并且不断持续累积恶的业果。
所以我现在的行为,不是无情,而是,道义!
我希望袁思思明⽩一件事,这世上,没有人是生而被别人践踏的,也没有人是生而比别人低<img src="in/jian.jpg">的,放任人<img src="in/xing.jpg">中的恶肆意横行,最终自有天来收。
袁思思⽗⺟没办法给她进行的教育,今天,我林小莹勉为其难代行了。
我和燕少是凌晨回到的小套一。
大区经理⾎吐够了,依然派了一辆小货车,把我和剩下的一部分商品送回了家。
小套一被各种各样的货物堆得満満的,我和燕少就坐在中间清理东西。燕少给我挑了五只大行李箱,一只小箱子。
“小箱子随⾝带,大箱子托运。”他吩咐我道。
我本来想说我用不着这么多东西,但是燕少非要塞给我,我也只有靠近了他,拖长了声调,回答了一声好。
燕少见我懒洋洋的敷衍样,随手扯过一条丝巾,往我头上一扔。
这是一条金红⾊的纱巾,鲜而不<img src="in/yan.jpg">,如同新采摘的石榴般翠红<img src="in/yu.jpg">滴。它一覆盖上我的头,我眼前的世界就变成了朦胧的红⾊。
那时刻,不知道我脑子里的神经是如何沟通的,我居然抓住了丝巾的两只角,翘起兰花指,把丝巾掀起,刚刚露出自己的眼睛,对着燕少飞了一个自认为很<img src="in/you.jpg">人的媚眼,拿捏着古典的腔调:“相公——”
我突如其来的声波,差点把燕少攻击到了。
他几乎是一颤,然后捂住了心脏,用一种“你吃药了吗”的表情看着我。
我瘪瘪嘴。切,开个玩笑嘛,燕少你不要用这种错愕的表情来伤害我了。
我正准备扯下纱巾,燕少却变了脸,一瞬间,一种可称之为突然倾城倾国的笑颜便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把我的下颌一勾,微微抬起我的头,对着我吹气:“娘子——”
哈哈哈哈…我笑得満地打滚。
燕少突然庒住我,按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滚在地上。
“娘子,”他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脸“今晚上当护士还是空姐?”
我还没吃惊,他的指尖却又滑过我的鼻梁:“不过,仅仅是林小莹就很好了…”
仅仅是林小莹就很好了…
燕少,这句话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我瞬间抱住他,把头埋在了他的肩上。
我在心里默默的说,仅仅是这样的燕少就很好了…仅仅是这样就很好了。真的,我不期待燕少会变成人,或者能给予我多少荣华富贵,我只要这样的燕少,哪怕没有人看得见他,哪怕他永远不能独自见到外面的<img src="in/yang.jpg">光。
仅仅这样,就很好了…
那晚上,我们收拾好了去南川的东西,便牵手到楼下去散步。
燕少说今晚上的月亮很好,应该在花园里晒一晒。
我们在月光下的草坪上,现了癞⽪狗。它见到我们,<img src="in/ji.jpg">动地头摇摆尾,燕少拆开从万好家带回来的牦牛⾁,和我一点点撕开,喂给癞⽪狗吃。
“我们收养它好不好?”我问燕少。
我喜<img src="in/huan.jpg">月光下的燕少,他的美,会在如⽔如银般的月下,提炼出一种纯粹的精华。
我以为燕少又会嗤之以鼻,没想到他竟⼲脆地回答我:“好。”
他说完,转头看着我。他背着光,然而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却闪烁着微光。燕少说:“这是缘,也是劫。是你和它,应劫而生的缘分。”
这么⾼深如禅语一般的话,我不太能明⽩。
但我已经习惯了凡事不要问得太细致。我把头靠在燕少肩上,癞⽪狗把头靠在我的腿上,満⾜地打着呼噜,光秃秃的尾巴时不时摇晃两下,驱赶着小虫子。
我就这样,在沾満露⽔的草坪上进⼊了梦乡,连燕少什么时候抱着我回去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xx集团。
6妍已经在等着我了,而周佳颖等人则用一种胜利的表情傲然冷视着我。
“小莹,恭喜你啊,⾼升了,要去建筑工地当什么工程助理了。”周佳颖笑起来的时候,満是挖苦。
我点点头:“是啊,去工地,以后就有机会成为工程师,好过在这里当前台助理,最多也就混个小前台而已。”
在周佳颖凝固的笑容中,我抱着我的东西,跟着6妍去完善转职的手续。
等我弄完了一切,6妍便顿了顿:“那个,林小莹,秦总说,你弄完了事,菗个空去他办公室一趟。”
秦总要在我临行见我一面,这应当是预料之中的事。
所以我也淡然地去了他的办公室。
秦总背靠着我,看着落地的大玻璃幕窗,听到我的脚步声接近,他才慢慢地转过了椅子。
我和他对视的那一刻,我现秦总面⾊比往常还更要肃穆,而他的眼眶,竟然有些隐隐下陷,似乎十分疲惫劳累。
不知为何,见他如此,我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感伤。
“林小莹,坐。”他抬了抬手。
在集团里,他常常都会叫我的全名,亲切的小莹二字,只限于私下。
我不知道秦总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的电话,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叫他一声…月天。我只是把他的钱包拿了出来,然后放到了桌上。
“那个,秦总,不好意思…”我呐呐着,有些不敢看他“那天晚上,不小心把你的钱包装我包里了,那个…用过五块,然后补上了。”
我说着废话,只看到一只宽大的手伸过来,放到钱包上,然后顿了片刻,把钱包收了回去。
“南川那边已经做好接应的准备了,”秦总用有些生硬的语调说道,然后,下一句,却又柔和了许多“订的什么时候的火车票?”
我小声地:“今天傍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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