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一听到汪总两个字,就要打寒颤。
但是,他是目前我顶头最大的boss,所以,我不能不去。
我只有对那位公关部的女同事抱歉:“刘姐,汪总叫我先去一下,要不过会儿我自己过来取文件吧,或者你<img src="in/jiao.jpg">给小常帮我收着?”
姓刘的公关部女同事只心不在焉地朝我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忙着打电话。
胖妹妹是个急<img src="in/xing.jpg">子,一直在旁边催着:“快点快点,汪总要火了。”
我只有赶忙跟着她走。
胖妹妹这次专门带着我走,我本想着就隔一层楼,我走楼梯就可以。但是胖妹妹却已经按了电梯门:“你去哪里呢!”
她口气很冲。
我只有跟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合上,我就看她按了一个b2层。
我吃了一惊,不是去八楼吗?
我想问胖妹妹这是怎么回事,然而胖妹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菗了菗眼镜。用她⾼人一等的姿态告诉我,她不想和我说话。
b2层不用说,光从楼层键盘上都能看得出,是地下二楼停车场。
我心里直打鼓,还没想好怎么问,电梯已经到了。
门开了,胖妹妹做了个手势:“还愣着⼲什么,走呗。”
我只有先出去,胖妹妹才出来,看也不看我,径直走出门厅,走进了停车场內。
现在是下午时间,停车场內静悄悄的,没有什么车出动。
胖妹妹带着我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车位前面,她对着一辆法拉利鞠了一躬:“汪总,人带过来了。”
她刚说完这话,车顶蓬就嘶的一声打开了。
我看到汪总在挡风玻璃后点了一下头,挥了一下手。
胖妹妹什么也不说,转⾝就走。
我也很想跟着走,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等到胖妹妹的鞋跟声音完全消失在了停车场里,汪总才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妹妹,上车吧。”
我依然没动。
昨晚上的一切还像噩梦一样没有消失。
能支撑我站在这里,完全是我曾经签下的那份雇佣合同书。
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是一个公司下属,有义务服从导领任何的正常命令。
但是,如果汪总再敢像昨天那样,我恐怕就不仅仅是甩开他的手逃走了。
我记得在南川的时候,⾝为八点⽔的汪涟冰曾经向我保证过,假如他再对我有任何不当的举动,我是可以随便给他耳光的。
汪总等了我许久,见我依然没动。
不由得较大幅度地把⾝子支出来,看了我一眼。
“上来吧,”他很随意的口气“放心,不会有昨天那样的事生了。”
我依然未动,我问:“汪总找我下来有什么事?”
汪总听我这样问,他就又抬眼看了我一下。
“我今天本来不准备上班的。”他说了这么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然后他又问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头摇。
汪总的眼神似乎在这不太明亮的地下停车场变了一下。
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眉宇间有股冷气流动。
“上来说吧。”他说着就下了车,绕过车头,颇有点绅士风度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势姿。
我依然在踌躇,汪总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他说:“林小莹,你再不过来,我就过来了。”
我立刻做出了一个逃亡的势姿,汪总笑着别了一下头:“妹妹,别逗了,你是<img src="in/ting.jpg">能跑的,但我真的要追,你未必逃得掉。”
汪总一语双关,但我并不接招。我冷着脸:“昨晚上是怎么回事?”
汪总指了一下副驾驶:“我就是来给你道歉的啊。”
他撑着车门,扬着眉:“妹妹,我们浪费时间⼲什么呢,你上车吧,我真要把你怎么样,还会等到现在?”
汪涟冰的话显得很有说服力,我踌躇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这样腻歪不像个直慡的女汉子,于是也不等他再请我,径直就过去上了车。
汪总笑了笑,替我关上车门,坐回了驾驶室。
我们随即驱车离开了集团。
汪总一边扳着方向盘,一边颇为随意地问我:“妹妹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不上班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我了,我再度摇了一下头。
汪总突然从驾驶座下面拎出一个精致的礼品袋,扔到了我的怀里。
我愣了一下,汪总,这是要送我礼物赔罪?
汪总说:“拿出来看看。”
我带着八分好奇,打开袋子,我看到里面有一张卡片,还有一个饰盒一样的东西。
我默…
汪总,这么老套的方式你还玩,你还不如像秦总一样,<img src="in/yu.jpg">言又止更有魅力呢。
我把袋子合上,还给汪总:“谢谢了。”
不管是什么礼物,我都不会收下。
袋子递过去的时候,汪总一晃神,差点撞到了前面的大卡车尾。他急忙打方向盘,车轮胎出了尖锐的擦摩声,也把我的⾝子都甩到了一边。
“林妹妹!”
避开危险之后,他对我大叫“开车的时候不要打搅我!”
我还拎着袋子,愣愣的,不明⽩我打搅他到了哪种程度,竟然让他差点搞出了车祸。
汪总的车不减,依然对我大声地:“你打都不打开看,就跟我说那种话,你什么意思?”
我也颇大声地回答他:“看了我也不要啊,就不浪费眼神了。”
没看错,汪总居然翻了一个⽩眼,然后斜了我一眼:“你就那么自信,这东西是我送你的?”
我还没说什么,他恶狠狠地对着我吼道:“看!马上!”
我被他凶巴巴地神气吓了一跳,敞篷跑车风声又大,呼呼刮过的风灌得我晕头八脑的。
我没脑细胞多想什么,从袋子里拿出了那张卡片,打开就大声念道:“汪总,生⽇快乐。林小莹。”
诶?
刚念完我就愣住了。
我刚刚念了什么?
我再定睛一看,是的,没错,卡片上写着
而署名居然是林小莹?
我拿出袋子里的饰盒,打开,立刻看到了一枚精致的领带夹。
我表示自己被汪总打败了…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无聊的人,自己买礼物来,让别人送给他…
八点⽔,你到底有多寂寞无聊?
汪总开着车,见我半晌不说话,就问我道:“没什么意见要表吗?”
我刚提了一口气,要说没意见,心头突然划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不对!
我似乎忽视了什么关键信息?
我又拿起了卡片,看了一眼。然后捏紧了它:“今天你生⽇?”
汪总看着前方,点了点头。
我又问:“所以你不上班?要给自己放假?”
汪总又点了点头。
然后我沉默了。
汪总说:“然后呢?没有了?”
我突然嚷起来:“停车!停车!”
汪总这次倒是很听我的话,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风声终于没有了,我的头脑也清晰了一些,我举着卡片,问汪总:“谁写的卡片?我的意思是,这上面的字…谁写的?”
汪总耸了一下肩:“不知道。”
我几乎要把卡片扔给他,我说:“不可能!你怎么…你怎么会有这个袋子里的东西?”
汪总指了一下袋子:“今天,胖妹来上班,现这个袋子放在她的桌子上。然后她给我打了电话,告之了我。我本来不上班的,专程跑来取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眼飞出一个魅惑的⾊:“难道,这不是妹妹送我的生⽇礼物?”
我想说鬼知道你今天过生⽇。
就算知道,我这种骨灰级的守财奴,怎么可能花钱给你买礼物?
汪总就捏着下巴,思索状:“那奇怪了啊,是哪位知道你暗恋我的闺藌,偷偷为你表⽩心迹了么?”
我一整个袋子朝他扔过去:“我没有闺藌!”
我也没有暗恋过你!
汪总一副不相信的神气,他指了指卡片:“这不是你的字迹?”
我一瞬间就偃旗息鼓了,我默默地:“是。但是…”
汪总一下子双手<img src="in/jiao.jpg">叉,挥了一下:“我不要听但是!”
我还是大声对他喊道:“但是这卡片不是我写的!”
汪总已经捂住了耳朵。
然后他装天真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
我被汪涟冰打败了…
汪总,你堂堂四大总裁之一,不要在我面前装可爱好吧?
汪总已经开始重新开车了,他说:“妹妹,不管这礼物是不是你送我的,今天都陪我过一个生⽇吧。我一个人远在异国他乡,也没有什么朋友亲人。”
他竖起一<img src="in/gen.jpg">手指:“不是一天,是半天,只半天。借你半天,好不好?”
他是十分恳求的口气,很软的那种。
我当然知道汪涟冰是个没节<img src="in/cao.jpg">的。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汪总虽然总说自己不阿谀奉承,不花言巧语,但他能走到今天,五分努力,五分演技。
我问他:“今天真的你生⽇?”
汪总把他的钱包递给我:“背后的卡包,有我⾝份证,原泰国籍的和现在的,都在。”
我还真的打开看了一下。
汪总没有骗我,他真的是5月24⽇的生⽇。如果他⾝份证是真的话。
我说:“那好吧,我就陪你过个生⽇。但是先要约法三章,第一不准碰我,手也不行。第二我有随时离开的权利,你不能阻拦。第三还没想好,暂留。”
我看到汪总的嘴角瞬间就弯了起来,他好开心地笑着:“好啊好啊,我全答应,只要妹妹陪我过生⽇就好了。”
那一刻,我不由得有些被他的笑容打动了。
汪总他笑得真的很清澈,没有杂质。
我翻过他的钱包,又看了一下里面燕少和他的照片。
汪总瞥了我一眼,他看着前方,风把他的头悉数吹向后方:“妹妹在看我还是在看燕少?”
我这一次非常诚实地回答:“燕少。”
汪总就叹口气:“伤心了。”
我把钱包扔回给他,什么都不说了。
这半天时间,我就陪汪总过生⽇。
我以为汪总要玩什么花招,谁知道他的要求很简单又很孩子气。他要求去冒险主题乐园,让我陪他玩了翻滚列车,跳跳蛙,<img src="in/ji.jpg">流险滩等收获惊叫却童心未泯的游乐设施。
我们买了两朵棉花糖,我红粉⾊的,他蓝⾊的,一边做着摩天轮,一边吃。出来的时候,有人在兜售照片,其中有我和汪总的。
居然要卖二十块钱一张。
不知道拍照的师傅手在如何抖,把我和汪总照得比鬼还模糊,但汪总还是很开心地把照片买了下来。
接下来我们去了鬼屋。
出来的时候汪总非常惋惜,好像我没被吓得扑进他的怀抱,完全打破了他的预期。
不过我不怕鬼,这是真的,家里就窝着那一只,什么鬼有我家的燕少实真呢?
主题乐园很大,我们逛到华灯初上,也没把里面的东西玩完。
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我对汪总说,虽然领带夹不是我送的,不过我可以送他一个生⽇蛋糕。于是,我摸出仅有的两百块钱,给他选了一个很卡哇伊的六寸生⽇蛋糕。
那一刻,我看到汪总杏眼里的光泽都是朦胧的。
公园里兜售着各式各样的气球,汪总给我买了一大堆,让我全抓在手里,结果还没走上十步,就围上来一堆星星眼的小孩子,汪总很和蔼地对小孩子们说:“姐姐等下要抓着气球坐旋转木马拍照,拍完就全部送给你们,好不好?”
我想说我<img src="in/gen.jpg">本不想玩旋转木马那种小儿科的玩意儿,汪总已经指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开始了开始了,妹妹我们快走!”
我被他強塞上旋转木马,手里还抓了一大堆五彩缤纷的气球。
汪总没有坐,一直在下面不停给我拍照。
我觉得这个生⽇,过得真像是一场约会,但是已经上了贼船,汪总也很信守诺言,真的一点都没碰过我。
我也不好意思撂下脸离开。
虽然,我一想到燕少会因为我的行为而摆出什么脸⾊,就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下旋转木马的时候,汪总不仅跑进来接我,还递给我一杯<img src="in/nai.jpg">茶。
开木马的大妈笑米米地看着我们:“姑娘好福气,你男朋友真体贴。”
我尴尬,汪总却向大妈解释:“这是我妹妹,我亲妹妹。”
大妈就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我是说,俊男美女,原来是兄妹。”
出来之后,我和汪总都忍不住笑起来。汪总说:“妹妹,我真希望你是我亲妹妹。但你长得一点都不混⾎啊。”
我只昅着<img src="in/nai.jpg">茶,不搭腔。
晚餐我们去的是岛上餐厅。
主题公园有一个小岛,岛上是十分浪漫的小餐馆。排队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情侣,我们拿了号,坐在外面等。
汪总就和我一起看我们今天拍的照。
我想说汪总真的是自拍的一把好手,不管我实际上离他的距离有多远,他都能找准角度,拍出一个看似非常亲密的合影。
我看着看着,突然很正⾊地对汪总说:“照片能保密吗?”
汪总一边翻看着,一边回答我:“那要看对谁了,假如是秦月天的话,我倒很乐意给他看一眼…”
我双手合十,跪求汪总:“汪总,您和秦总的战争,就放过我吧。林小莹是无辜的…”
汪总嘴角带了一个坏笑:“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不给任何人看,只自己偷偷蔵着。”
我正想唾他一脸,餐馆的喇叭里⾼喊出了我的号数。
我们又扔下这个话题,急急忙忙地往餐厅里赶。
汪涟冰是个急<img src="in/xing.jpg">子,和秦总的稳重完全背道而驰。私下里和他相处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好像<img src="in/xing.jpg">格不成<img src="in/shu.jpg">,或者还没有长大一般,容易奋兴,思维又跳跃,喜<img src="in/huan.jpg">刺<img src="in/ji.jpg">。
但他在公司里,又会给人完全不同的一种印象。
可以说,他在对于他需要巴结的人,和他之下的人,完全是两种脸⾊。
不比秦总,无论对谁,一律醇厚、尊重、平等、稳重…
这两种<img src="in/xing.jpg">格,我还真说不上谁更好一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都没有我的燕少好。
嗯,一定的,我的燕少最好了…
虽然说,喜怒无常,谁也比不上他老人家。
我和汪总用餐,这一次我很放得开,吃得很尽兴。
汪总不停给我夹菜,他说:“我最喜<img src="in/huan.jpg">看妹妹吃东西了,看你这样吃,我就觉得什么都満⾜了。”
晚餐完毕,我拿出蛋糕:“该吃餐后甜点的时候啦。”
汪总満脸期待地样子:“留着肚子就等这时候呢。”
我拿着蜡烛问汪总:“你多大啦?”
汪总撑着下巴:“和燕少一样大。”
我嘁了一声:“谁知道燕少有多大…”
我是真的不知道燕少的年龄,虽然我查过,但网上是搜不到他的任何详细资料的。
汪总就从蜡烛里拿出两个数字,揷在了蛋糕上。
我默默看了眼这两只蜡烛,问:“你七十二岁啦?”
汪总把⾝子够到我这边来,看了一眼,从我的角度看,确实是七十二…于是,他又默默地把蜡烛换了一下位置。
“汪涟冰二十七岁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笑得是很灿烂的。
我帮他把蜡烛点燃的时候,餐厅的灯突然熄灭了。
餐厅里就餐的人都惊讶了一声,然而喇叭里有餐厅的人在说,今天我们这里有一位先生过生⽇,他说了他要在吹蜡烛之前许一个愿,请大家体谅几分钟。
我看着汪总,他在烛光中对我笑。
然后,他双手合十,像一个虔诚的信徒那般,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候,我隐隐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汽船启迪前的铃声,有个人似乎在喊着:“这一趟的船要走了啊…”
我心一动,突然就想要这般离开。
我看着汪总,他的嘴<img src="in/chun2.jpg">微微嚅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而我仔细听了一下,他竟然是在诵念一段经文。
可是这时候,我的心突然慌<img src="in/luan.jpg">了起来。
说不清楚的慌<img src="in/luan.jpg">。
汪总低头的时候,朦胧的烛火之中的脸,让我想到了在家里等候我的那个男人…
我突然好想回去见我的燕少,我就这样没有任何招呼地来陪汪总过生⽇,我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在生我的气,我是不是更应该多花时间去陪伴我爱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因为生气而离家出走?
汪总说他没有亲人朋友,可是燕少呢?燕少除了我,还有什么?
我觉得我今天对于汪总而言,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不能再呆下去了。
这样想着,我已经站了起来,我的动作极轻,刚一离开,立刻开始快步跑起来。
就在我要走出餐厅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后传来极轻的一句话:“我希望林小莹能爱上我。”
我讶异地回头。
我看到汪总依然坐在他的位置上,双手合十,低头喃喃着听不清的经文。
我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但是我没有停下我的步伐,我朝着岛边的船挥手,在小船要离岸的时候,跳了上去。
我刚站稳,回过头的时候,我看到餐厅的灯亮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汪总要在许愿的时候诵经,为什么他一个生⽇愿望会要许那么久。我只看到餐厅明亮的窗户里,他在灯亮之后,对着眼前空空的座椅呆。
然后他猛然站了起来,抓住了旁边一个路过的服务生。
服务生仓皇地摇着头。下一秒,汪总抬起了头,他锐利的眼神穿过了窗玻璃,直接投<img src="in/she.jpg">到了我的这边。
然而,我已经坐上了船,驶向了湖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