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粟娘站在上书房门口,一边听着乾清宮外夏蝉渐渐冷清的鸣叫,一边看着大阿哥一脸<img src="in/huan.jpg">喜地接了率镶蓝旗三千兵丁修筑河堤的圣旨,轻快走出乾清宮,向面无表情的太子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夏去秋来,待得秋风初起,河堤将成,康熙巡塞外,会蒙古诸王,为实行永定河河道主薄陈演主张的治⽔方策第二步,引蒙古境內莽清河⽔⼊永定河冲刷淤沙之事,命永定河河道主薄陈演随驾西巡。
“粟娘,粟娘。”陈演御前对答完毕,从御帐中退了出来,微微抬头,瞅向正替他揭着帐帘的齐粟娘,极轻声地唤了两声。
许是因为声音太小,齐粟娘全没听着一般,双目平视前门,恭敬打开帐帘,待得陈演终是无奈退出了帐子,手儿一松,厚厚的龙帐便落了下来,挡住了她的⾝影。
陈演莫名叹了口气,正要离去,回⾝便看到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走了过来,连忙请安。
十三阿哥走近看了看他的脸⾊,笑咛咛地看着他道:“变之兄,这都半月了吧?皇阿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如今怎的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陈演红着脸,结巴道:“十三爷…”
十三阿哥如今也有十四,长得甚是英<img src="in/ting.jpg">,早知男女之事,见着陈演的窘样,越发笑了起来“你放心,女孩儿若是肯对你生气,多半是——”四阿哥瞪了他一眼,转头和声道:“变之,你且去吧。”
四位阿哥进了御帘,康熙正无事,便问四阿哥、十三阿哥永定河的事务,十四阿哥看着康熙转⾝指点帘墙上的⽔形图,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俱都跟了过去,便悄悄走向门帐。
他一边看着帘柱边竖着的甲胄,一边悄悄伸手去扯齐粟娘的辫子,却被她冷冷看了一眼,避了开来。
“怎么了,你既是不愿受他连累,爷自然能保住你。”十四阿哥半年来长⾼了不少,面⾊在草原上晒得一些亮黑,笑容満面地看着齐粟娘。
齐粟娘转开头,眼睛盯着帘帐,只当没听见。十四阿哥似是心情极好,或是因着在康熙的帐里,竟然也没有发怒,越发挨了过来,柔声道:“别害怕,爷说过收你做门下奴才,爷不会让你和那个蕊姑一样的。”说话间,又伸手去拉她的辫子。
“十四弟,你过来看看这里。”十三阿哥突然唤了一声,十四阿哥一惊,微微皱了皱眉,便走开了。
风过浪翻,草浪一**追逐着漫向天际,远远看着,被夕<img src="in/yang.jpg">染成了一片金⻩。齐粟娘回头看了一眼大营,再次确定那在梦里被她揍了无数遍的太子爷并没有随驾而来,心神儿方慢慢地松了开来。
索额图是太子爷的叔公,明珠是大阿哥的舅舅,大阿哥好似和太子——和太子——,齐粟娘的想起在宮里已经不算是秘密的流言,微微叹了一口气。
天际边奔来了两骑,打马笑谈,自在逍遥。马上两个<img src="in/ting.jpg">拨的⾝影被残<img src="in/yang.jpg">映得亦是金⻩,看不出脸面和⾝份。马蹄声慢慢近了,十三阿哥⾝上耀眼的⻩带子与正九品官石青⾊<img src="in/yin.jpg">纹缕花绣练雀补服一时便分明了起来。齐粟娘躲蔵在树木的暗影中,轻轻叹息。那两骑全无所觉地从树林外十步外飞驰而过,马上之人意气风扬,明亮慡畅,一时让齐粟娘眼中暮气沉沉的天地都亮堂了起来…
天⾊已是晚了,营地內烧着无数的篝火,康熙正在宴请蒙古诸王,三大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上,炙烤着皇上、阿哥、侍卫们今⽇丰盛的猎物,正中火堆上烤的是一头剥⽪黑熊。康熙笑着招了今⽇猎取熊罴的侍卫上前,赏了御酒三杯,齐粟娘在大营门口远远看着,倒像是直隶总督府里的奴才。
骁骑营的侍卫⾼举着火把,成列地在大营中巡查着。齐粟娘慢慢走进大营门,听得悠长的蒙古长调回<img src="in/dang.jpg">,奢华宴会上俊美人儿热情歌舞着,带来満眼的昌和之意,齐粟娘也不噤驻⾜,看了几曲歌舞方才离去。
齐粟娘沿着宴会的边缘走向自己的小帐,悄无声息地拐⼊众多营帐中的小路,突地听到低语声,错眼见得拐角处帐影里似是有两条人影,心下惊骇,还未如何,却听得一声沉叱:“站住。”
齐粟娘被刻意庒低的叱喝声惊得倒退两步,背上的寒⽑儿被这声音中的浓浓杀机<img src="in/ji.jpg">得竖起。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右手缩向袖子死死握住了青铜簪子头,连退三步,到了火光所及处的亮处。
半明半暗的火光挡不住暗暗涌动的杀气,黑暗中不知从何处站出来一个男子,头戴虎⽪拉帽,罩住了大半个脸,黑暗中看着打扮似就是方才被康熙赐酒的猎熊侍卫。
她知道撞上密事,口內发⼲,忍着夺路而逃的冲动,勉強镇定行了个礼,转过⾝准备离开。她竖着耳朵,慢慢迈出了第一步,⾝后听不到一点动静,但鼻腔中却渐渐涌⼊猎杀兽类后残余的⾎腥味,直让她恶心反胃。
齐粟娘感觉到了男子炙热而又寒气重重的呼昅吹拂到了颈后的⽪肤,知晓那男子已追在⾝后。她猛一咬牙,正要狗急跳墙,拼个鱼死网破,却听得⾝后那男子微噫了一声,杀气淡了少许。适在此时,帐篷后有人叫了一声:“崔浩,随她去。”
齐粟娘一步一步走回帐中,一头倒在<img src="in/chuang.jpg">上,一⾝冷汗已是将底⾐<img src="in/shi.jpg">透。她睁大眼睛看着帐顶,方才分明是八爷的声音,这位爷能有什么事,鬼鬼祟祟地暗中见人。大阿哥到底是长子,他却不过才十**岁,平⽇里看着他们素好,难不成竟是为了大阿哥?満人的规矩到底和汉人不一样,听说还有八旗公议那档子事…
赶紧把这事儿忘了罢,已是被放了一马,齐粟娘这般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没料到接下来的⽇子,未如她希望的一般相安无事,除她在康熙帐中侍候的时候,每每走在营地中,总觉得如芒在背,时时有人窥看。齐粟娘心中不安,便是夜里也不敢⼊睡,却只得強忍着,到得第四⽇,当她揭开帐帘,看见一个头戴虎⽪拉帽,披着青狐⽪袄的男子,站在她帐中的时候,心中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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