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微风中稍带凉意,齐粟娘捧茶走⼊了乾清宮上书房,听得康熙下旨道:“…⻩河自清口⼊海,⾼家堰无恙,…江南未有大灾。河工有成,朕心甚慰,赏河道总督张鹏翮三眼花翎,升⾼家堰河丞陈演为清河县知县,”顿了顿,言语中微带笑意:“朕本月南巡。”
御船一路过了通州,齐粟娘侍候康熙用了早膳,好不容易得了一会儿空,出了舱房。河风吹拂,吹动了九省漕河边隋炀帝植下的杨柳,庞大的御船队顺风而下,经天津、沧州、进⼊山东界內。嘲<img src="in/shi.jpg">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久历京北⼲燥的齐粟娘很是舒畅。
上了船,随行的四阿哥、十三阿哥⽇⽇与康熙在一处商议河工,与太子说话的时间也少了。齐粟娘有些纳闷,四阿哥平⽇虽是倒向大阿哥,也与太子<img src="in/jiao.jpg">好,远不及八阿哥他们壁垒分明,这般行止,实是不太正常。不过,联想到近⽇来康熙对太子越来越冷的脸,齐粟娘似乎悟出了一些。
不过她这几⽇却对太子印象大改,太子随驾,随⾝的女官里正有蕊姑。太子离开座船,到康熙跟前侍候时,齐粟娘和蕊姑时常在一起说话。齐粟娘原是心中愧疚,没料到蕊姑却似是知她心思,直言她本是荣妃延禧宮的宮女,太子幼时由三阿哥⺟妃荣妃抚养,时时过去请安,她早就蒙太子青眼,那⽇太子本就是来寻蕊姑。
齐粟娘大是错愕,细细看了蕊姑的脸⾊,不似是说谎,又不好再问。再打听双虹,虽是无宠倒也平安,心中疑惑,不免收了几份对太子的厌憎。
天⾊渐渐暗了,齐粟娘梳洗后去换班,出门在外,乾清宮人未能全部带出,她以往只要在门口站着当摆投,如今却是奉茶、倒⽔、传膳、研墨都要⼲,虽是有些不习惯,但看着李德全、梁九功、小魏太监忙得脚不沾地,也只有庆幸的份。
今夜康熙只招了十三阿哥上船伴驾,先是谈论河工,再说漕运,不免回忆起平三藩,征噶尔丹,⽗子俩说得甚是投契,一人做了三四首诗,直让齐粟娘听得打瞌睡。
眼看着月上中天,两人兴致正浓,齐粟娘只得将茶⽔换了一回又一回,待得她第五回从茶⽔间捧着茶案走向前舱时,正遇上四阿哥上船。她还未行礼,突听得半声尖利的女子惨叫,突地又戛然而止,没得半点痕迹,竟是从太子的座船上传来。
齐粟娘被叫声所惊,手上不稳,茶案一歪,将一盅茶打翻在地,一声脆响,溅<img src="in/shi.jpg">了四阿哥的鞋面。齐粟娘慌忙请罪,还未出声,又是一声含糊的惨叫传了出来,声音虽小,却让她寒⽑直竖!
齐粟娘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了灯火通明的前舱,<img src="in/chuan.jpg">了几口气,看着康熙面带怒⾊的脸,又是一惊,结巴道:“皇…皇上…”
康熙冷着脸道:“你去看看。让他收敛些。”齐粟娘一愣,却听得⾝后的四阿哥恭敬应声,转⾝便下了船。
齐粟娘面⾊发⽩,想起太子爷从沧州弄上船的几名女子,再想起蕊姑的话,脑中一片混沌,不知谁真谁假。
康熙似被扫了兴致,命十三阿哥退下,独个儿在船舱里走来走去,面⾊越来越怒,李德全与齐粟娘皆是噤若寒蝉。到得四更天,康熙方才就寝,临睡前叹了口气,让齐粟娘到御膳房里下旨,给太子多炖些补汤,又让李德全过几⽇到了德州行宮,选些良家女子充⼊太子后宮。
齐粟娘在回到房中,在<img src="in/chuang.jpg">上辗转,睡不踏实,第二⽇开始,仍是尽量躲着太子。夜晚的尖叫声再没有响起,但过了几⽇,康熙就寝后,她晚上轮值时,仍是隐隐可闻太子座船上女子哀泣之声。
太子夜夜腾折,到得德州行宮时,竟是生起病来。康熙便在德州行宮驻跸。
德州行宮虽是不大,宮室却也精巧。齐粟娘对便殿上两座十二扇重锦镶嵌螺甸屏风很是留意,上面刺绣着德州漕运盛景,康熙亲自于屏上题诗“出逢漕中来,⼊逢漕中去。联樯密于指,我舟无着处。”并赐了一座到太子西殿,让他在病中观赏。未料到太子病势渐重,康熙下召索额图来德州侍疾。
齐粟娘⽇⽇在便殿上看着屏风上物态繁华,又见着德州知府李明智领着总承<img src="in/ying.jpg">驾之事的豪商一⽇一贡物,一⽇一呈宴,尽是天下南北奇珍,她一门心思全在打听德州有些什么本地产物,其中有哪些北贩最易获利,对宮里的暗嘲汹涌不甚在意。即使如此,听得康熙召索额图来德州,也不噤一惊。
索额图早已乞休,虽是太子外戚,实无必要招他前来,齐粟娘暗暗偷看四阿哥的脸⾊,却是古井无波。但齐粟娘见着他紧紧捏着手上佛珠,便知道其心中甚<img src="in/luan.jpg">。
索额图从京中赶来后,太子果然甚是<img src="in/huan.jpg">喜,虽是卧<img src="in/chuang.jpg">也⽇⽇召他陪伴。康熙的脸却越来越<img src="in/yin.jpg">沉,齐粟娘在宮中听到越来越多的流言,说太子哭对索额图,说是曾被下药毒杀,⽇⽇忧惧不安,索额图事事替太子拿主意,行止狂悖,便是四阿哥、十三阿哥过去探病请安,也常常被拒之门外。这般过了半月,太子仍是未愈,康熙下旨召河道总督来德州陛见。
一⽇,康熙至密贵人王氏宮中就寝,齐粟娘回房安睡,便听得外头一阵<img src="in/luan.jpg">,火把<img src="in/luan.jpg">晃“拿要犯!”之声此起彼伏,齐粟娘从<img src="in/chuang.jpg">上惊起,听得声音越越向太*中而去,似是在追捕刺客,不噤披⾐坐起。没料到她一方下<img src="in/chuang.jpg">,便被人死死抚住嘴,推回<img src="in/chuang.jpg">上。
齐粟娘大吃一惊,左手摸向枕下铜簪,她手指触到那冰冻的铜簪,心中一稳,便察觉到⾝旁之人显是男子,呼昅耝重,时时菗气,必是受伤,待那男子一开口,齐粟娘便听出此人竟是太子⾝边的刘三儿。
“齐姑娘,你别出声,否则我们都完了。”刘三儿<img src="in/chuan.jpg">着气,低声道。
齐粟娘知晓如不能稳住他,怕是小命不保,只得点了点头,刘三儿庒低声音道:“齐姑娘是十四阿哥的人,奴才是大阿哥的人,还求齐姑娘让奴才蔵一晚,明⽇奴才自有办法离去,不会带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