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闻这一声怒喝,屋中的姨娘姐小们登时一惊,纷纷望向珠帘隔开的內室。见长公主<img src="in/bo.jpg">然惹怒,立马全跪了下去,连大气都不敢<img src="in/chuan.jpg">。
要知道长公主是先帝幺妹,却曾以铁⾎手腕助皇上登位,连当今太后都要对她敬重三分。
长公主发起怒来,气势可比皇上更凌人!
太医们全部哆嗦起来,却依然闭口不谈。
郡主并非病倒啊,而是…
他们不敢说啊,这其中厉害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一个出言不慎,弄不好就是抄家灭门之罪!
可长公主是何等人,看着太医们惊惧的神⾊,马上便意识到他们心里在惧怕什么。
她脸一沉,如暴风雨来临前被乌云席卷了的天空“阿妩若是有事,本宮让你们举族陪葬!说,还是不说?”
太医们脸⾊大变,又互相望了一眼,为首的太医膝行上前,不停磕起头来“长公主息怒,不是臣等不说,实则是郡主不似病了,而是…而是中了毒!”
“中毒?谁敢给本宮的女儿下毒?”长公主一掌重重拍在<img src="in/chuang.jpg">柱上,坚实的木料立刻出现一道裂纹。
太医额上冒出⾖大冷汗,却不敢抬手去拭“臣等敢妄自断言,从郡主的脉象看来,确实是中了毒。而且,这毒像极了…”
“像极了什么?你若再呑呑吐吐,耽误郡主解毒,本宮现在就让人斩了你!”
“这毒像极了皇室的秘药朦胧醉!”
“朦胧醉曾被皇祖⽗列为噤药,配方不是早就烧毁了?”
“配方毁了,可并不代表没有成药了啊。据臣所知,初中此毒,若是药量小,便会在体內潜蔵,不会发作。等⽇积月累久了,用药引一引,毒<img src="in/xing.jpg">就会全部被引出。郡主中毒时间已近三年了,积毒已深,如今爆发,来势凶猛。臣等着实无能为力。”
太医说到这里,已汗如雨下。
朦胧醉是大楚皇族才有的毒药,毒<img src="in/xing.jpg">发作前,中毒者会昏睡不止,浑⾝乏力。皇族中,想置郡主于死地又敢付诸行动的,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长公主却似想到了别处,一脸紧绷,咬牙道“你说此毒积累久了,需用药引<img src="in/you.jpg">发,这药引是什么?”
太医头摇“臣不知,看郡主脉象毒发不久,想必药引就在将军府。”
长公主瞥向二姨娘“阿妩回府后,都去过些什么地方?”
二姨娘俯首恭敬回道“回禀长公主,郡主回府那晚去了三姨娘院里,当晚宿在了东厢的第五间客房,第二⽇一早我们发现郡主染了风寒,便将郡主送回这房间了。”
太医闻言沉思“如此看来,药引应当是在这房中。”
“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从前就有的,怎么会有药引呢?”四姨娘惊声,发现长公主看向自己,立刻缩了脖子闭了嘴。
六姨娘这时却道“郡主染上风寒的头两⽇,府里的姐小们带了礼物前来探望郡主,要说屋里多出来什么,那就是这些礼物了。”
长公主神⾊一凛“来人,把几位姐小送来的礼,全部取来让太医一一分辨。”
立刻便有人取了礼物放到一旁小案上,太医们忙凑上前仔细分辨,小山似的礼物一件件被拆开,却一无所获。
长公主蹙眉“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二姨娘突然恍悟般指向窗台“长公主,还有一件礼物,窗台上的那盆花。”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二姨娘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盆鹅⻩杜娟盛放,灿烂的花朵缀満了花枝,夺目的颜⾊竟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然而下一刻,太医们纷纷变了脸⾊“这是踯躅花!有毒!”
所有人一听,心均是一紧。
长公主沉声问道“这花是谁送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将军府那几个小丫头打着什么主意,她不是不知道!
自从她将忠王府的孤女凤仪郡主抱来膝下抚养,这些丫头们就想着也能过继到她膝下,飞上枝头。因此没少给阿妩使绊子,她只当是对阿妩的磨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倒好,她们的胆儿是越发大了!
二姨娘看着长公主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脸⾊,整颗心都提起来了。郡主⼊狱那⽇起,她从见长公主未如此震怒过。
“本宮再问一遍,这花是谁送来的?若是不站出来,我查出来必要砍掉她的双手,逐出将军府!”
长公主咬着牙扫向姨娘们⾝后跪着的几位姐小,目光里的怒⾊如⽔倾泻,似恨不得立刻就要把送花那人拖出去杖毙。
紧张沉默得让人几<img src="in/yu.jpg">窒息的氛围中,终于有一人膝行上前“回禀长公主,这花是娴儿送的。”
“七姐小?”长公主看着膝行上前的五姨娘蹙眉。
五姨娘依旧神⾊冷冷淡淡“娴儿在街上花坊见这杜鹃花颜⾊娇<img src="in/yan.jpg">,和其它杜鹃花不同,想给郡主屋里添置些亮丽的颜⾊,才顺手买来的。公主您应当知道,谁都有可能害郡主,唯独娴儿最不可能。”
四姨娘不満揷话“五姨娘,七姐小虽然心智不全,但也不能凭你三言两语就将她撇得⼲⼲净净吧,指不定七姐小是受人指使呢?”
五姨娘抬眸看向四姨娘,冷冷道“四姨娘的猜测并非不可能,可若一个人拿了刀杀人,该偿命的是那把刀吗?”
“自然不是。”
一道软绵的声音接过话,不知何时,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的淳于妩已挣开眼睛。她侧着脸瞟过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望向屋中唯一站着的女子“娘,这是与七妹无关。”
长公主快步奔到<img src="in/chuang.jpg">前,哽咽道“阿妩,你吓死娘了。你快告诉娘,是谁胆大包天敢对你下毒?娘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我不知道。娘,你别哭了,生死由命,何况,我不一定会死。”
淳于妩见长公主泪眼婆娑不能自已的模样,她心里也泛起酸楚。切⾝体会到长公主对她的疼爱,才知道一切传闻都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见众人仍跪着不动,淳于妩伸手去拉长公主的⾐袖,缓缓道“娘,我既是中的皇室才有的朦胧醉,时间又已三年,⾜以证明我是在狱里中的毒,与姐妹们无关,让姨娘姐妹们都起来回去吧。”
刚刚太医的一番话,她已大致了解了朦胧醉的难得。镇国将军府的姨娘们,虽然都出生不低,却也没⾼贵到能拿到皇室秘药并在天牢里向她下毒。
至于那盆踯躅花,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借七妹之手送进她房里也不是稀奇事。
最有可能拥有朦胧醉,又能在天牢里向她长期下毒的,除了楚天慕,她暂时还想不出第二个人。
只是楚天慕想要她死,完全可以像在宮里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img src="in/bi.jpg">杀她,没必要这样迂回曲折偷偷摸摸行事。
从出狱到现在,接连而来的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就像一张网向她罩下。又像<img src="in/mi2.jpg">雾里生出的鬼手,想将她的喉咙攥紧。
可偏偏这些事就像一团<img src="in/luan.jpg">⿇,让她毫无头绪寻起。
淳于妩脑袋一阵窒闷,她立刻叫停了自己的思绪。
车到山前必有路,真相总会揭开,迟与早的问题。
眼下,如何保住自己捡来的命最要紧。
淳于妩艰难的侧了⾝,挥手示意众人起来,等姨娘们姐小们尽数离去后,她向站在最前的太医招了招手。
太医惶恐望向长公主,见长公主颔首,才走到<img src="in/chuang.jpg">前三尺外俯⾝恭敬道“郡主有何吩咐?”
屋中没了外人,淳于妩不再拐弯抹角“我且问你,若是我体內的毒没有在今⽇被引得发作,而是⽇后发作,后果会怎样?”
“后果…”太医冷汗涔涔“没有这药引,再过个一年半载郡主会像睡过去一样死去,而且,<img src="in/gen.jpg">本查不出原因。说起来,正因为踯躅花引发郡主体內的毒<img src="in/xing.jpg">,臣等这才在郡主脉象里察觉到了朦胧醉。”
淳于妩微微挑眉“太医的意思是,这盆踯躅花<img src="in/you.jpg">发我体內的毒<img src="in/xing.jpg">,并非全是坏事?”
“可以这么说。只是郡主中毒已深,臣等能勉強庒下郡主体內的毒<img src="in/xing.jpg">,却无法完全解去。这世上或许有一个人能有办法为郡主解毒。”
“谁?”
“天下三绝之一,冰雪原琊医莫寻踪。可臣听闻此人<img src="in/xing.jpg">格乖僻,行踪诡异,天下间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数,要找他,如同大海捞针。”
长公主霍然站起“就算莫寻踪再难找,本宮倾尽一切也要将他找出来为阿妩解毒,哪怕是上天下海,掘地三尺!”
看着长公主豁出一切担忧的神情,淳于妩眼眶一热,忍着泪意,苍⽩笑开“娘,你别太担心,虽然太医解不了朦胧醉,但可以庒制我体內的毒。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天下不一定就只有莫寻踪能解了我的毒,楚京名医不少,我未必没有救。”
可长公主脸上担忧的神⾊,并没有因为淳于妩的这番话消褪丝毫。
淳于妩一垂眸子,只能強庒着心里的别扭,朝长公主撒起娇来“娘,你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赶紧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会儿,等我好了一些再去您那里请安。”
长公主看着淳于妩惨⽩的脸⾊,犹豫了一下,纵使有再多担忧和不舍,她还是起了⾝“那我让厨房给你炖点补品,等你醒了让⽔韵和凝碧给你送过来。你这两个贴⾝丫头三年来我一直带在⾝边,有她们伺候你,我放心。”
长公主替淳于妩掖好被角,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这才命太医抱了窗台上那盆踯躅花,领着太医们走了出去。
等屋中只剩下自己,淳于妩长长舒了口气,因一直着紧绷心弦而堵在<img src="in/xiong.jpg">间的滞闷,顿时轻了不少。她強撑着⾝子坐起,望向窗外,却陡然瞥见院子里那棵苍翠塔松狠狠一颤。
她心神一凛,喝道“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