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名婢子捧了条通体黝黑的⽪鞭走进。
淳于妩目光扫过鞭子,从前不管这具⾝子主人惹出什么事,长公主都从未搬出家法来责罚她,看来这次娘是真的气得不轻!
不过,比起关十天半月的噤闭,她还真愿挨两鞭子!
捧着⽪鞭的婢子走到淳于妩⾝边,她握着⽪鞭的手一直在不停颤抖。跪在她旁边的可是府里最嚣张的小霸王,她这鞭子若是真的用力挥下去,事后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郡主是长公主的心头⾁,就算长公主在气头上也还是心疼郡主的,等会儿她还是不轻不重打郡主两下走走过场,就算作数吧。
婢子打定主意,俯首向长公主行礼“公主,要开始吗?”
长公主目光扫过婢子,顿了顿,上前朝婢子伸出手“这家法本宮亲自执行!”
婢子一愣,眼中一喜,连忙将鞭子奉上。
长公主拖着鞭子走向淳于妩“阿妩,娘也不愿对你动家法,可关噤闭对你已经没用,娘只能这么做!”
说完,她含泪举起鞭子,狠狠甩下。
那道幽光划破空气,声音如啸,屋內的人心齐齐提到了嗓子眼。
淳于妩<img src="in/ting.jpg">直脊背,静静等着将来的痛楚。
然而,就在鞭子落到她⾝上的前一瞬,一道力量猛地将她推向一边。她扭头,只见凝碧跪在了她先前的位置,扎扎实实替她受了这一鞭。
淳于妩当即抿<img src="in/chun2.jpg">“凝碧,让开!”
凝碧一脸煞⽩,却咬牙毅然头摇“郡主,奴婢不让。您⾝子还虚着,受不住这鞭子,奴婢代您受!”
“你若不让,我就让人将你拖开。”
“郡主…”
“来人,将凝碧带下去!”
凝碧被人架着拉到一旁,淳于妩见她再也扑不过来,才望向长公主“娘,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受,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您动手吧。”
“好,不愧是本宮的女儿,敢作敢当!”长公主再度举起鞭子,朝淳于妩菗去。
淳于妩不避不闪,鞭子一下一下重重落在⾝上,即使隔着冬⽇⾐裳,被菗过的地方仍旧辣火辣的痛。
不过片刻,她浑⾝都跟着疼了起来,脑袋更是嗡嗡作响,天地仿佛都在旋转。她紧紧咬住下<img src="in/chun2.jpg">,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一声不吭继续忍受鞭笞。
二十鞭全部打完后,长公主拭去眼中泪⽔“今⽇这鞭子打在⾝上的痛,娘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他⽇别再犯同样的错误!这几⽇你就呆在房中,哪里也别去,好好的静思己过!”
淳于妩叩首“阿妩谨遵娘教诲。”
“打在儿⾝痛在娘心,阿妩,但愿这是娘最后一次打你!”长公主丢开鞭子,深深望了淳于妩一眼,领着众人转⾝离去。
淳于妩跪着目送长公主,待长公主的⾝影消失在屋中,她立刻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郡主!”
被松开来的凝碧见淳于妩倒在地上,忙膝行上前去扶,可她的手刚刚碰到淳于妩的⾝子,只觉一片濡<img src="in/shi.jpg">。
她摊开手掌,掌中竟満是殷红!
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淳于妩紫⾊的⾐衫竟被鲜⾎浸然成了深紫。
凝碧大骇,立刻泪流満面,张嘴就要叫人。
淳于妩伸手拉住她“凝碧,不要惊动娘。”
“可是郡主,你伤得这么重…”
“都是⽪外伤,上点药就没事了。”
淳于妩苍⽩笑笑“扶我去榻上吧,找⾝⼲净⾐服给我换,我记得院里历来准备着伤药,去取些来,我自己处理伤口便是,不必叫太医了。”
这种⽪开⾁绽的伤,上一世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看起来狰狞,其实并没什么可怕的。她自己包扎,完全不在话下,没准比太医还<img src="in/shu.jpg">练。
凝碧扶着淳于妩在榻上坐下,取来⾐裳和伤药,肿红的眼里还是有几分犹豫“郡主,真的不用请太医吗?”
“不必了。”
“那奴婢帮郡主上药。”
淳于妩轻轻头摇,鞭伤大多在<img src="in/xiong.jpg">前,她可不习惯光着⾝子被人看,即使凝碧同样是女子也不行。她拿起一瓶伤药放进凝碧手中“你也挨了娘一鞭子,快回房去上药吧。”
“奴婢⽪糙⾁厚,这点伤不要紧。”
淳于妩只得再道“腾折了一早上,那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那奴婢这就去给郡主准备吃的。”
见凝碧离去,淳于妩开始脫去⾐衫,里⾐贴在伤口上,褪下时,疼得她昅了口凉气。
<img src="in/xiong.jpg">前如⽟肌肤暴露在空气里,青紫鞭痕纵横<img src="in/jiao.jpg">错,⾎珠仍在往外渗着,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淳于妩不噤皱了眉头,拿过伤药,就往伤口上撒去。
可下一瞬,她肩膀一⿇,药瓶从手中滑落,坠到地上骨碌碌向外室的方向滚去。
她目光追随药瓶而去,只见它滚过珠帘,撞上一双雪⾊长靴。
她目光上移,整个人彻底僵住。
珠帘之后,一人笔直站着,目光淡漠的看着她。
更准确的说,是看着她毫无遮掩的<img src="in/xiong.jpg">前!
“宮翊…”淳于妩惊声,听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回过神来,忙抓了⾝畔的⾐裳挡在<img src="in/xiong.jpg">前,満目警惕“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昨夜。”
珠帘无人拂而自动向两旁分开,宮翊步步走进,一袭雪⽩长袍随他脚步微微摇曳。他目光不离淳于妩,扫过她洁⽩藕臂上的鞭痕时,眼底波澜一漾“现在,已是第七⽇。”
淳于妩顿时明⽩宮翊指的是什么,可她觉得来气。
眼下她⾐不蔽体, 遍体鞭伤,宮翊不懂怜香惜⽟也就罢了,但好歹也该先回避让她穿了⾐服再说!
淳于妩捏紧手中的⾐衫,不由沉了脸“能不能请翊皇子先转过⾝去,让我穿上⾐服?这个样子,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这个样子?”宮翊眉梢轻动,望向淳于妩,目光缓缓下移,审视般掠过她纤细⽩皙的脖子,落在她精致的锁骨处。
他淡淡道“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看了。现在你穿或不穿,都一样。”
淳于妩的脸刹那通红一片,薄怒瞪向宮翊“不让我先穿上⾐裳,休想我回答你!”
可宮翊站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转⾝的打算。
淳于妩无语到了极点,她究竟倒了什么霉,招惹上宮翊?他就像她命里的那颗扫把星,每次她狼狈不堪,舂光乍怈,都被他赶个正巧儿!
半晌,淳于妩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翊皇子,我现在是伤患,是病人,是弱势群体!我有病,你知道吗?我有病…”
“唔…”
可一颗飞来的药丸,堵住了她的话。
宮翊<img src="in/ying.jpg">上她的视线“你有病,我有药。”
淳于妩一下呛住,药丸卡在喉咙里,让她剧烈咳嗽起来,久久才平复。
她<img src="in/bi.jpg">回因咳嗽涌上来的眼泪“你给我吃了什么?”
宮翊面无表情盖好手中的药瓶“最后一帖药。”
“那帖药我已经喝…”淳于妩的话戛然而止,喉咙处,如薄荷般的丝丝凉意在慢慢蔓延开,这味道…
和汤药里那股清凉如出一辙!
淳于妩看向宮翊正收进袖里的药瓶,豁然顿悟。
难怪,一模一样的方子,太医开的无效,他开的就有效。
难怪,最后一帖药,她觉得少了什么,味道不一样。
原来,真正庒制朦胧醉的药<img src="in/gen.jpg">本与方子无关,有效的只有这一味!
可她的药都是由婢子们守着熬,太医检查药渣时,也没有发现药渣和方子有出⼊,宮翊是怎么将这药丸放到她药里的?
宮翊将淳于妩的不解看在眼里“我的暗卫若是连几个不会武的婢子眼睛都避不开,要来还有何用?”
淳于妩了然,太医们只检查了药渣,这药丸若是在药倒出来后才放到碗里的,自然便没能检查出来。而最后一帖药是娘亲自守着熬的,娘的武功不弱,宮翊的暗卫有所顾忌也是情理之中。
但一码归一码,宮翊若不让她穿上⾐服,休想她说半个谢字。
二人沉默僵持。
片刻后,宮翊扫过淳于妩毫无⾎⾊的脸,从袖中又取出一个药瓶,丢向她,缓缓转过了⾝“若不想留疤,现在就上药。”
淳于妩盯了宮逸几秒,见他没有转⾝的打算,这才拾起被褥上的⽩⽟药瓶,放下挡在<img src="in/xiong.jpg">前的⾐物,毫不犹豫地⿇利替自己上药。
这药若是别人给的,她还会掂量几番再决定用不用。可这药是宮翊给的,那她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宮翊若想害她,出狱以来只需袖手旁观她便已死多次。
上好药,包好伤口,淳于妩拿过一旁的⼲净⾐衫换上,穿到一半,背对着她的宮翊突然开口“之前给你的药,没在⽔里。”
淳于妩穿⾐的动作一滞“你真的让人去荷池找了?”
“嗯。”宮翊淡淡应了声,听不出情绪。
淳于妩拢好⾐衫“荷池没有,那就可能是我昏<img src="in/mi2.jpg">后姨娘们给我换⾐服时取走了。那药很重要?”要是是什么要紧之物,她就找回来还他。
宮翊转过⾝“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东西,不能随便落在别人手里。”
淳于妩愕住,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瓶子。
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她就不是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