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夜,月朗星稀。
桂华如练洒落在质子府主院,与屋里摇曳的烛火遥相辉映。
雪⽩素洁的<img src="in/chuang.jpg">榻上,淳于妩悠悠转醒,陌生的房间映⼊眼帘,她蓦地坐起,脑中登时袭上阵阵晕眩。
宮翊坐在外间与自己对弈,察觉內室的动静,淡淡道“醒了?我让人煮了粥,给你送来?”
听见宮翊的声音,淳于妩一瞬<img src="in/mi2.jpg">茫,却立时就忆起客栈里发生的事。她微微垂眸,片刻,掀了薄被下榻,穿好鞋便往外走。
淳于妩坐到宮翊对面,扫了眼棋盘,径直拿起一颗黑子落下“我要知道一切。”
宮翊本执着一粒黑子,见淳于妩落了子,将黑子放回棋盅,重新拿起⽩子,落到她刚刚落子的地方,这才抬眸看她道“我没想过瞒你,不告诉你调查的进展,是因为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如果是关于你的⾝世,你问。”
淳于妩紧紧抿<img src="in/chun2.jpg">。
上一世,因为职业的特殊<img src="in/xing.jpg">,她于眨眼间杀人,时刻准备着被杀,只要能成任务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达目不惜一切代价。就如一个无情无<img src="in/yu.jpg">的机器,为已设定好的程序奔波;就如一具行尸走⾁,在弹雨刀尖上穿梭。
⾎是冷的,心是冷的。
而如今,她能活得像一个有⾎有⾁的人,是爹娘的爱,是家的温暖,将她冷硬的心熨热。
虽然魂穿到这具⾝子里,只有短短数月,对爹娘却早已是发至內心的敬爱,说什么不在乎⾝世,其实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为了<img src="in/ji.jpg">怒楚凤仪寻机会冲破⽳道。
可即使再愿不愿意面对,真相就是真相,她终究逃避不了。
淳于妩慢慢握紧拳头“楚凤仪说的…是不是真的?”
宮翊看向淳于妩,叹了口气“你的确不是长公主的女儿,她才是。”
忽如有闷闷的窒息感自<img src="in/xiong.jpg">臆深处卷来,淳于妩忙拿起一颗棋子,却发现手竟在微微颤抖。她沉默许久,才缓缓落子“那我真如楚凤仪所说,是爹和神女冰清的孩子?”
宮翊望向窗外“这一点我尚不能确定,只能等莫寻踪从南疆回来,才有确切的答案。如果不出意外,他今晚就该到了。”
“是不是他回来后,我的⾝世,幕后主使,所有的一切都能⽔落石出?”
宮翊点头“两⽇前他派人传书给我,说已经找到开解催眠术的方法。如果能顺利开解你的催眠封印,找回空⽩的记忆,也许不用我告诉,你便能知道一切真相。”
淳于妩豁然起⾝“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等他一到,立刻解催眠封印。”
…
暗夜的天幕下一道⾝影无声划过,那几乎与夜⾊融合的斗篷被风扬起,宛若大巨蝙蝠飞进太子府的一处后院。
楚天慕正拨弄着太子妃灵位前一盏烛火的灯<img src="in/rui.jpg">,瞥见突然出现在⾝侧的人,头也不抬道“找到她们了?”
“找到了。”
“哦?”楚天慕放下手上的银针“你们将军府明里暗里的势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楚京翻个底朝天,却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人,我倒是好奇,楚凤仪将她掳到哪里去了?”
“临江街的一家酒楼。”
“临江街?”
楚天慕微一诧异,勾勾嘴角似笑非笑道“若我没有记错,那条街十有**的铺子都是靖伯侯府的产业…看来,凤仪郡主果然与靖伯侯府<img src="in/jiao.jpg">往不浅吶。”
斗篷人瞪了楚天慕一眼,似对他的表情十分不満。
楚天慕却似未见,做了一个邀请的势姿,示意斗篷人在一旁的椅子落座“您深夜前来,不外乎两个可能,一报喜,二报忧。若喜,淳于妩此刻该已是命丧⻩泉;若忧,便是楚凤仪又失手了。您先别点破,让我来猜猜。”
“加上这一次,您亲自来我府上的次数,共三次。第一次,是与我密谋将淳于妩引去起我的别院,设计让她对太子妃出手。第二次,淳于妩出狱后<img src="in/xing.jpg">格大变,您来告知我原定的所有计划取消,暂时按兵不动。这一次,大约也和淳于妩脫不了⼲系,看来楚凤仪又失手了。”
楚天慕头摇,端起手边的茶杯“楚凤仪是有些小聪明,对付⼊狱前的淳于妩,打个平手没问题。可如今,她早已不是淳于妩的对手,让她出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楚天慕突然住了嘴,他手中的茶杯已于顷刻间四分五裂。
见斗篷人的脸⾊沉得不能再沉,他脑中骤然浮上一个念头,不噤变了脸⾊“楚凤仪难道…”
“我要她以命偿命!”
楚天慕将碎茶杯随手丢到桌上“恕我冒昧,我想问您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您视楚凤仪为杀人的利器却毫无保留告诉她所有计划,您对淳于妩关怀有加却想杀她而后快。她们都是您的女儿,按道理应该手心手背都是⾁,可我怎么觉得您都不待见她们?”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斗篷人眯眼,冷冷道“你我合作,各取所需,不该知道的,我奉劝你一个字也别多问。”
楚天慕深望一眼斗篷人,拿出一张方巾仔细拭去手上的茶⽔“这个不该问,那我就问些该问的。⽗皇的⾝体现在已是外強中⼲,只要再上推一把,就是大限。荣王,惠王,怀王都对勤政殿那把椅子虎视眈眈,不知您打算什么时候助我登位?”
“自然是你该登位之时。”斗篷人从桌上捡起一片茶杯碎片,在手中把玩“太子殿下,你要明⽩,得我相助,如同得到大楚五十万兵马鼎力支持,任凭荣王惠王在朝中势力再大,任凭怀王再深蔵不露,只要我站在你的战线上,他们就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楚天慕闻言一笑“您说的是,那不知这次,需要我如何配合您?”
斗篷人眸⾊微深“不是配合,这一次,你我是双赢。”
楚天慕微怔“谈何说起?”
“知道她是如何从凤仪手上逃出生天的吗?”
“不知。”
“那你可猜得到她现在人在何处?”
楚天慕摇药头。
斗篷人拂了拂袖子“凤仪死时,写下一字,那便是她的所在之处。”
“什么字?”
“宮。”
“皇宮不是已经找过了?”
“谁规定这个字一定必须代表地名?”
斗篷人冷睨楚天慕“她出狱之后,我就隐隐感觉有人在暗处帮她,包括她⾝边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个武功出神⼊化的婢子,亦是十分蹊跷。而我却一直抓不到那人的任何蛛丝马迹,但现在,我明⽩了。如此⼲净利落的手段若不是久在权谋中心生存的人,你觉得能瞒过我的眼睛?”
楚天慕面⾊倏沉“难道她在…”
“不错,她在质子府!凤仪指的正是宮翊!”
斗篷人一掌拍在桌上“宮翊的手段,恐怕已经将我们所做的一切查得**不离十。若让她知道真相,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您的意思是…”
斗篷人眼底迸出一道寒光,低低一笑。
“你我分头行动,我要她见不到明⽇的<img src="in/yang.jpg">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