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亡十四个,伤二十六个,其中三个重伤。”
统计好全连此战伤亡情况的老刀子,对着我轻轻摇了头摇,面⾊带有几分沉重。
而听到老刀子报出的准确数据,我的心里也是一痛。
这,才是今⽇的第一战啊…
沉默了好一阵子,苦笑一声的我,看着老刀子无奈叹息道“算是不错了,比我预想中好了许多呢…”
摇头摇不去想这些,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咱们手上的弹药呢?还剩多少?”我看着老刀子问道。
又伸手指了指或是躺在地上休息,或是包扎着自己⾝上伤口,更多的是在加固自己⾝前工事的战士们。
对着老刀子笑道“这群小子,怕不会给我想着节约吧。”
老刀子的目光也向战士们投去“眼下这种強度的硬仗,还能再打一次。”
顿了一顿,老刀子又接着说道“这一仗过去,弟兄们⾝上的精气神儿都变了许多。”
他忽然的抬起了头向天边望去,声音也变得悠远了起来“渐渐的,也有了些精悍的味道呢…”
我点了点头,叹道“还是差了许多啊,和二连的老弟兄比起来。”
想起方才一战里的艰难历程,想起不幸阵亡的弟兄,我心里的无奈变得更重了些“要是和鬼子比起来,那就差得更多了。”
无奈的头摇,也学老刀子仰头望天,看着仍在天边挂着的圆月,道“咱们前面的路,依旧是任重而道远,难走的很叻…”
忽然,二伢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将我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深沉气氛给打得粉碎。
“连长,鬼子好像又有动静了!”
“什么?”
我心里一惊,连忙从地上翻⾝而起,将脑袋从掩体后面探了出,向着山下的鬼子营地里望去。
只可惜这个时候正是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所谓黎明前的黑暗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段里。
又有一层薄薄的晨间雾气升腾而出,即便月亮还在天上挂着,四周被<img src="in/qiang.jpg">炮引起的一簇簇的山火也仍在烧焚着眼前山坡上的杂草枯木。
要想凭着一双⾁眼看清楚鬼子营地里的动静,还当真是太困难了些。
连眼睛都看的酸痛起来也没看出个什么究竟来的我,只得将脑袋缩回来,口中还不忘发几句牢<img src="in/sao.jpg">“可惜咱手里没个望远镜一样的东西,要不然还真想仔细瞅瞅鬼子那边的动静呢。”
“你真想要,去把团座手里那个抢过来?”正巧这个时候老刀子也收回了目光,听到我说的话不由调笑着道。
像望远镜这样的稀罕物,咱们团也就团长那里有一个。
不过,就算是再多借给我十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像老刀子说的那样,去打团长那部望远镜的主意。
向着团长所在的主力阵地瞄了一眼,我连忙缩了缩脑袋,头摇道“我可还没活够呢,等找到了机会,还是去抢山下小鬼子手里的吧…”
老刀子又笑,等笑过了劲,他的面⾊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鬼子怕是有援军到了?”
“应该是。”
看山下人影憧憧的样子,大半是鬼子又到了一波援军的缘故。
如今鬼子有上万的主力都集结在罗文峪一线,故而此时鬼子那边就是有再多的援军过来,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叫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接下来…”望着山下闪动的火光,我轻轻眯起了眼睛。
“嘿!”对着老刀子洒然一笑,道“小鬼子怕是不会叫咱们再轻轻松松的糊弄过去了…”
…
“娘的!”
“都给老子趴好!不要<img src="in/luan.jpg">跑!”
“说你呢!不要命了?!”
“趴好!都趴好!”
…
老兵们,包括我在內,都在声嘶力竭的呼喝着,一遍又一遍。
直到,我们的声音彻底的被天空中刺耳的呼啸声掩盖。
到了这个时候,老兵与新兵之间已然没有了区别。
我们已尽可能做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接下来的谁生谁死,就只能寄希望于上天的庇佑了。
因为此时能决定我们⾝死的,除了我们自⾝做好的隐蔽工作以外,大多却都要归于运气两个字上。
不论是老兵,还是新兵…
在鬼子的援军到达后,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对我们发起进攻。
甚至于练一次试探<img src="in/xing.jpg">的佯攻也没有发动。
战士们利用这难得的一点儿时间抓紧调整自⾝状态,更是对⾝前的工事进行了加宽加固。
虽然瞧起来依然简略的很,但至少能给战士们的生命加上更大的一层保障。
而过后的事实证明,我们此时的这个举动是多么的具有先见之明。
当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终于有人看清了鬼子那边的具体动作。
炮兵!
鬼子此次增援上来的,竟然是一支炮兵队伍!
于是,我们也终于明⽩了鬼子为什么没有发动趁夜的连续进攻。
炮击,在朝<img src="in/yang.jpg">从天边升起的一刻,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有了清晰宽阔的视野,又仔细调试了整整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鬼子对他们这次炮击所能造成的战果,可是有信心的很。
无差别的炮火覆盖,几乎在一瞬间就降临在了⻩崖口前的这个小小⾼地上。
而属于我们二连的侧翼阵地,同样也享受到了鬼子大密度的炮火打击。
我不知道在这场鬼子单方面的炮击中,我们抢修出的简易阵地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我只能尽力的去规范战士们的动作,教他们如何才能在这样的炮击中活下命来。
新兵怕炮。
这世上几乎所有的新兵都怕。
要是没有一个过硬的心里素质,没有铁一般的纪律服从,炮击所造成的強大冲击和庒迫,怕是任何一个人类都无法忍受的吧。
但我们若还想要在这场战中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按下自己內心的恐惧,強迫自己去承受,去习惯。
下趴,尽可能缩小自己暴露在外的面积。
这,便是我们在这滔天炮火下所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靠着⾝边凿出的掩体,将自己紧紧贴伏在地上,任凭飞溅来的沙石泥土打在我的⾝上。
我忽然发觉,原来,在如此恶劣的情势下,还有一件事对我们二连,甚至于对我们整个绕攻队伍来说都称得上是幸运的。
也就是这样一件幸运的事,不知能在这场炮击中,救下⾝边多少战友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