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阵地布置在山顶上,恰巧在山顶棱线的位置。
或许是团长早有了自己的考量,又或许是老天真的在无形中照拂着我们的战士。
总之在山顶棱线这样一个位置,虽说小鬼子的炮火依然能打得过来,但对隐蔽在阵地里的我军战士所能造成的伤害,却已经降到了最低。
棱线毕竟只是山顶上窄窄的一条,鬼子的炮火打得过了,就会落到山体背面的反斜面去。
而若打得近了些,又会砸到我们⾝前的那片山坡,似乎要被称为正斜面的地方。
这,便是对我们的战士们来说,仅剩的一件幸运事儿了…
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像一只鸵鸟般将自己蔵在掩体后面,任凭自己的⾝体被沙土深埋起来。
脑海里不知为什么变得一片宁静,或许是真的已习惯了场战的缘故,这时的我早没有了第一次面临炮击时的慌张与无措。
甚至于,我还有心思想起在后世看过的一部电影,想起在电影中的志愿军战士是如何来躲避美帝的机飞大炮。
这个时候,我们要是也能有一个那样成体系的坚固掩体,那该有多好…
我还有时间去做这样的妄想,便连我自己也觉着有些好笑起来。
只不过,我终于还是没能笑出声来。
因为我还记得自己在做什么,还记得自己如今所⾝处地方,有个“场战”这样冷冰冰的名字。
耳际不时传来一阵阵震耳的轰鸣声,更有炮弹直接落到我的近处,叫我瞬间生起一种腾云架雾的眩晕感。
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将意识渐渐拉回到现实中。
又伸手拂去眼前沾染的灰尘,強打起精神的我,这才将视线投向近乎已变作了人间地狱的我军阵地。
是的,人间地狱…
即便我们⾝处的位置是山顶棱线,即便我们利用少得可怜的一点时间抢筑了工事,即便我们的战士大多都已按着老兵们的吩咐卧倒在了地上。
即便…
但是,鬼子的炮火像不要钱般疯砸过来,最后能落到我军阵地上来的,还真就不是少数。
而我们,除了生生承受着鬼子的炮击,祈求能在这一场炮击中保下<img src="in/xing.jpg">命,进而在接下来的战斗里报仇雪恨以外,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出路。
我是幸运的。
虽然自己的⾝边也不时的有炮弹炸开,但到目前为止,我的⾝上还没有落下过一块弹片。
我还能睁着眼,睁着眼看那一发发从半空中呼啸而来的炮弹,睁着眼看它们是如何夺走我⾝边战友的生命。
我眼里的⾎丝越来越密,紧咬的牙关也在咯咯作响。
攥成一团的拳头里,指甲都已深深的刺⼊了掌中。
但我,却不能有一分多余的动作,我只能看着,眼睁睁的看着。
被飞来的弹片拦<img src="in/yao.jpg">切断,这样的死法竟还算是幸运的。
叫炮弹直直撞上,炸到尸骨无存的战士,我便亲眼见到了好几个。而这对于向来信奉落叶归<img src="in/gen.jpg">、⼊土为安的国中人来说,恐怕是最不能接受的罢…
其中有个新兵,或许是再也忍受不了炮击下的庒抑,不顾⾝边老兵们的阻拦,大喊着从掩体下跳了出去。
随着一片升腾而起的⾎⾊硝烟,他整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就已被全部从世间抹去。
一丝不剩。
这里是场战。
这里,是人间地狱。
我的心里,只剩下了深深的无力感。
无力,无力的很…
鬼子的炮火不知轰炸了多久,才渐渐停歇下来。
对我们的战士来说,却没有哪怕一分钟的时间供我们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朝<img src="in/yang.jpg">早已升起,山中的雾气也早就散的⼲净,但我们的眼前却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
硝烟,灰尘,飞沙。
还有,弥漫在空气中浓郁的焦臭味…
随着炮火的停歇,鬼子的冲锋队伍已又在山下摆出了阵型。
我和老刀子连忙呵斥着战士们进⼊阵地,准备<img src="in/ying.jpg">接紧随其后的大战。
战士们也知道时间紧迫,迅速的拿起自己的<img src="in/qiang.jpg">支,进⼊各自的阵地准备<img src="in/ying.jpg">战。
如果,我们趴伏的这块地方还能被称为阵地的话…
“准备战斗!”
“替牺牲的弟兄报仇!”
強打起精神,对着战士们呼喝一声,我便也持<img src="in/qiang.jpg">进⼊了自己选定的阵地。
眼前的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已没有了用处。
又将临阵指挥的权利托付给老刀子,我还是选了自己最拿手的方式,用自己的<img src="in/qiang.jpg">,用自己<img src="in/qiang.jpg">里的弹子,来从小鬼子⾝上讨回他们所欠下的一笔笔⾎债!
…
生与死之间的考验,往往是最能叫一个人成长的。
为了生存下去,也为了保护⾝后千千万万的⽗老乡亲不受小鬼子的屠害,我们的战士不得不忘却內心的恐惧,去与小鬼子以<img src="in/xing.jpg">命相搏。
新兵们都在以飞一样的速度成长,他们⾝上的生涩渐渐褪去,一股悍勇之气逐渐的从他们⾝上迸发出来。
其实大家毕竟也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再加上⾝边老兵们毫不蔵私的教导,对于这场战中的许多经验,他们不需要再付出生命和鲜⾎去教学费。
⾝上若还没有些这样的⾎勇气概,怕也说不过去。
虽然大家依然比不得真正的百战精锐,但至少在面对鬼子时不会再有初始的胆怯与<img src="in/mi2.jpg">茫。
这,对于目前的战士们来说,其实已算是⾜够了。
记得曾听人说过,若是一个新兵能在场战上撑过三次⾎战,那他就已有资格称作是老兵了。
今⽇这一战虽然只是我们这支队伍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但对一连打退了小鬼子的几次冲锋,又从鬼子滔天炮火里幸存下的的战士们来说,却无异于一次最残酷的磨砺。
活下来的,都是在这场磨砺中取得了一定进步的人。
他们,也终于已开始适应起场战中的生生死死。
所谓老兵,不正是那些有着不俗手段,又能以一颗平常心看待场战生死的人群么?
在又一次打退了鬼子的冲锋后,躺在阵地上<img src="in/chuan.jpg">着耝气的我,在看向⾝边同样疲惫不堪,却已逐渐有了几分精锐气象的二连战士们后,眼里浮现出了一抹期待。
这时,忽然有一名通讯员来到我们的阵地上。
在战士们的指引下找到我,对着我敬了一礼后大声说道“团座军令,放弃阻敌,全军撤回三岔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