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麻皮的忿怒

　　聚宝茶楼在法租界是个比较有名的地方，茶楼內部既有清洁的“雅座”也有安静的“幽室”△，

　　因为茶楼地方宽敞，楼厅中间还搭有一个小戏台，专邀本地曲艺人每⽇定时说唱。有唱东乡曲调的，有说浦东文词的，有唱小热昏或杂曲的。

　　前来闲坐喝茶的茶客们，泡上一壶香茗，聆听各种曲艺，疏广神志，聊娱心境，其乐也融融。艺人的说唱所得，按照卖茶多寡向茶楼老板提成分拆。在‮海上‬滩一般茶楼都有贫苦艺人的⾜迹。聚宝茶楼有了这班艺人的配合，生意十分红火。

　　但祸从天降，因为这聚宝茶楼距离麦兰捕房近在咫尺，调任至麦兰捕房的⻩金荣看中了这里，时常下午就来到聚宝茶楼，⾼踞在雅座间休息。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召集一班狐朋狗<img src="in/dang2.jpg">，在这里分赃劈把，摆台聚赌；而在幽室里，他们呑云吐雾，菗昅大x烟，直闹得“雅座”不雅“幽室”不幽，鬼舞魔歌，魑叫魁嚎，一片嘈杂。

　　茶馆老板姓史，‮海上‬本地人，过去视这雅座和幽室如同摇钱树一般，如今凭空地掉下来这批五丧神、七煞鬼，強占了这两个小茶厅，把过去的一班殷实的老茶客摈诸门外，怎不叫他愁锁双眉，有苦难言呢？

　　可史老板也知道，在‮海上‬滩开戏院、浴室、茶馆和旅社，街道地段如若没有响当当的排头和硬绑绑的后台休想开成。这⻩金荣既是华捕探长，又有黑x道势力，却是万万惹不起的。所以，他也只好⼲咽苦⽔，祈祷⻩金荣不会生出霸占茶楼之心。

　　啪，呯…雅室內突然响起了摔砸东西的声音，吓了史老板一跳，接着传⼊耳中的是⻩金荣那耝哑的骂声，史老板咧了咧嘴，不敢进去，以免触了霉头。

　　“姓曹的好大胆子，敢放爷的鸽子。”雅室內，⻩金荣暴跳如雷，脸上的⿇子似乎也鼓了出来“找到他，爷要做了他。还有，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竟敢接下戏园？”

　　“师⽗，我打听清楚了，接手戏园的姓张，原来在南市混，是个不⼊流的青帮弟子。他肯定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究竟，被姓曹的骗了。”陈三林赶忙报告。

　　⻩金荣哼了一声，他觉得也是如此，如果是法租界的，谁敢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谁敢接手曹阿兴的戏园子？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烦了。曹阿兴跑了，戏园子已经换了主人，就算找到曹阿兴，把他杀了，也不过是怈愤而已。

　　说到这个戏园子，确实是有人撺掇他去霸占。而⻩金荣被说动了，觉得略施手段，那戏园子就能稳稳当当落到手中。然后，由他出面，谁还胆敢来看⽩戏？没有了捣<img src="in/luan.jpg">的，好的戏班就会不邀自来。花小钱而占大利，他既做现成的老板，又能赚大笔银子。

　　“现在怎么办，再使手段<img src="in/bi.jpg">这个新来的家伙吗？”⻩金荣翻着肿眼泡，询问着陈三林。

　　“那也不费什么事儿。”陈三林拍着<img src="in/xiong.jpg">脯打包票“在这法租界，他一个外来户，怎么敢跟师⽗作对？我去找他说明⽩，这戏园子是您看好的，给点小钱打发他滚蛋。”

　　“嗯，嗯，这事儿就<img src="in/jiao.jpg">给你了。”⻩金荣脸⾊稍霁，重新坐回榻上。

　　⻩金荣这个家伙呢，本来就心耝气浮，凭蛮力、狠劲闯天下，要说素养与计谋，那是在以后的生涯中慢慢磨练出来的。而他娶了林桂生，算得上是人生的一个新起步，因为林桂生家比较有势力背景，人也很精明，可以说是⻩金荣与的智囊和参谋。

　　而⻩金荣现在还远不是几十年后如⽇中天时那么老练，从他开山堂收徒便能看出来。虽然他早就与帮会人物勾结在一起，比如“签子福生”陈世昌“打不死阿三”等等。而且⻩金荣早年在‮海上‬衙门做捕快，不久又⼊法捕房做巡捕，以至于到现在升为华捕探长，这些都是能庒住人的差事，所以帮会里的人并不因为他不⼊帮就不和他来往。

　　但他自觉“老子天下第一”不愿去⼊帮，更不愿屈就人下来叩头拜师，却自称青帮，开山收徒，实际上却是犯了江湖大忌。实际上，这个错误确实让他付出了代价，不过是在历史上几十年后的事情。可现在，陈文強等人却利用了这一点，给他下了套儿，而他却还不知晓。

　　当然，⻩金荣也有些骄横的资本。一是在法国人跟前很受宠，华捕探长也是权势极大；第二是他的势力发展很快，虽然还未达到历史上的全盛（码头上“三十六股<img src="in/dang2.jpg">”、租界里“八股<img src="in/dang2.jpg">”、手下“一百零八将”），可也够他嚣张了。

　　另外，原在‮海上‬英租界经营鸦x片的嘲州土商，因为频遭打击，转行的转行，蜇伏的蜇伏，但也有几家不甘心放弃这发财之路，暗中托人与⻩金荣联系，希望能转到法租界继续经营。无疑，这将给⻩金荣带来一笔‮大巨‬的财源，也成了他更加狂妄的本钱。

　　陈三林作为⻩金荣的亲信徒弟，办事儿还是痛快利索的，可回报也快得很。很简单，也很意外，接手戏园的张姓老板不吃硬，仗着自己是青帮中人，竟然不卖⻩金荣的面子。

　　“娘x的，一个不⼊流的小⾚佬，在爷的地头也敢狂妄。”⻩金荣怒了，<img src="in/gen.jpg">本不顾及什么位属同门，反正他靠青帮也只是私心作祟，心里也<img src="in/gen.jpg">本没把自己真的当成青帮中人。

　　“师⽗放心，这事包在徒弟⾝上，定要这小⾚佬跪着来求师⽗，乖乖把戏园子双手奉上。”陈三林也觉得很丢脸，咬牙切齿地发狠“给脸不要脸，敢说什么宁肯戏园子不开张，也不轻易予人。什么东西，也不打听打听，在法租界师⽗您就是天。”

　　“今天你人手太单，明⽇我再加五个，三林，这事就由你负责了。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事我兜着。”⻩金荣⿇脸泛红，被陈三林撩拔得火气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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