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是小道,虽然不是⾰命成功的手段,但却不失为一个辅助措施。︾樂︾文︾小︾说|△,
接连两任广州将军被刺杀,复兴会宣布对此负责,并声称会中第一⾼手陈胜率杀手队已经开始新一轮的惩奷除恶行动,胆敢阻挠复兴会⾰命大计的清廷员官将是以后重点打击的对象。
言出必行,向来是复兴会的特点。就在景澧被刺的当天,广州很多衙门都收到了包装精美的礼盒,上面写着“某某拜上,某某拜上”谁又会想到这是一颗颗要人<img src="in/xing.jpg">命的炸弹呢?
⽔师行台被炸,总督衙门被炸,巡警教练所被炸,察警署被炸…这一轮炸弹袭击的方式因为是首次使用,官府衙门中人全无防备,成功率奇⾼。打开包装、掀盖、冒烟、炸爆,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总督衙门被炸、卫兵管带金振邦被炸死;察警署被炸、署长被炸死;巡警教练所被炸、数名员官非死即伤;⽔师行台门房被炸塌、卫兵死伤多名…
而就在广州官府陷⼊恐慌,大小员官惊惶失措,全城风声鹤唳的时候,杀手队已经撤到港香,一半人员前往南洋,随行保护大⾰命家宋复华的全安;一半人员静观其变,等待命令。
巧妙的袭击,威力大巨的炸弹,惊人的成功率,以及复兴会杀气腾腾的宣告,立时打<img src="in/luan.jpg">了广东官府正在筹划准备的剿杀琼州“贼匪”的计划。原定向琼州调动的中路所五个巡防营有三个调至广州城內外,加強警备,保护城內各位员官的全安。
而李准的四面合击计划也出师不利,西路据点感恩县被⾰命军袭取,三个巡防营被击败溃散,大批物资为⾰命军所缴获。网未织成,已经破了洞,鱼却气势更盛。
再者,复兴会的这波刺杀浪嘲,也让李准犯起了嘀咕。炸弹加冷<img src="in/qiang.jpg">,策划周密。行动专业,防不胜防啊!况且,如果真与复兴会结上怨仇,接连不断的刺杀谁吃得消,搞不好就会落得个死无葬⾝之地。
李准心中害怕,便开始注意有关复兴会的消息,研究复兴会的情况。
“自是而后,我辈将无安枕⽇矣。”李准只是得出自己的笼统判断,却一语道出了在暗杀这种恐怖行为对満清⾼官所造成的普遍心态。
这并不是李准在盲目恐惧。而是他在分析了最近几年刺杀事件后得出的结论。吴樾刺杀出洋考察五大臣,王汉刺杀铁良,史坚如谋刺广东巡抚德寿,这固然是比较轰动的事件,但结果却显然不如计划那样成功。勇气可嘉而技艺不<img src="in/shu.jpg">,鲁莽坏事或临阵失惊,这是李准的结论。
反观复兴会的几次刺杀,从铁良开始。诚勋、景澧两位广州将军,再加上名声不太大、官位不太⾼的几个牺牲品。不仅成功率极⾼,而且是全⾝而退。从策划到实施,从炸弹到狙击,都显示出了极強的专业素质和狠辣风格。如果再加上⾰命<img src="in/dang2.jpg">人在刺杀中所表现出的视死如归、杀⾝成仁的精神意志,在李准眼中那就简直太可怕了。
怎么办呢?李准不想成为复兴会必<img src="in/yu.jpg">除之的目标,前仆后继的刺杀令人胆寒。谁也没有千⽇防贼的心理承受力。可琼州现属广东,镇庒起义是他份內之事。虽然因为要加強广州治安、保护众多员官而使三个巡防营暂时无法增兵琼州,但总得使琼州形势不能再进一步恶化,也总有他出兵作战,结怨复兴会的那一天吧?
“大人——”卫队长敲门而⼊。打断了李准在室內徘徊的脚步,卫队长的神态有些犹豫,手中拿着一封信,象是要递给李准,又迟疑不决。
“什么事?”李准皱起了眉头,将目光移到卫队长手上。
“门房收到给大人的一封信——”卫队长停顿了一下,嗫嚅着说道:“这信卑职不敢擅阅,但信封里面另有异物…”
“异物?”李准眉头皱得更紧,疑惑地说道:“信封这么小,若说是炸弹,本官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不是炸弹。”卫队长苦笑了一下,用手捏了捏信中的异物,说道:“卑职觉得应该是一枚弹子。”
李准悚然动容,复兴会要对自己下手了?等等,这似乎还留有余地,警告、恐吓?如果真是复兴会的投书,且先看过,看复兴会将要如何,再做打算吧!
思虑已定,李准让卫队长打开信封,果然倒出了一颗弹子。李准轻轻摇了头摇,伸手接过信柬,展开阅读。
果然是复兴会送来的恐吓信,警告李准不要替満清这个**到极点的权政卖命,继续镇庒琼州⾰命军,做遗臭万年的好奴才。否则,复兴会将以炸弹、弹子奉上,绝不留情,不死不休。
李准脸⾊变幻,忽惊忽怒。信中不仅措辞严厉,更在后面附有其家眷的详细资料,连他送到国美留学的儿子李庆国也在其列,并且用红线标注醒目。
底线和原则,这是陈文強一直坚持的信条。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如果你不择手段,那敌人对付你也会无所不用其极。谁没有家人,谁没有亲戚朋友,为了不牵连他们,陈文強定下的底线便是不株连,不对其家人下手。
刺杀虽然是一种非常态的⾰命方式,是一种恐怖主义,但其行动的目的不在于造成直接受害者,而在于对更多的人施加影响。或是振奋民心,予人一种“一个阶层反对一个阶层”或“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印象,即转化成为民众反对満清统治者的战争;或是通过舆论宣传,使暗杀成为“心理影响的工具”
李准当然不知道复兴会刺杀的底线和原则,警告信中没加阐述,也没有说明要对其家人下手。但附着的名单和资料,却给他一种这样的感觉,那就是复兴会已经将他和家人都列为了暗杀的目标,毫无顾忌。狠辣无情。
在当时的封建社会中,株连还是很平常的事情,李准对此不表怀疑,也<img src="in/gen.jpg">本不敢寄希望于⾰命<img src="in/dang2.jpg">在仇恨之下会对他的家人网开一面。所以,本着自己的思维和判断,这封警告信可以说是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如果说他对自己的安危还能暂时不予考虑的话。那对他家人的切实威胁,就是他所不能忽视,且必须正视的严重问题。
“大人——”卫队长见李准脸⾊变幻,久久不语,不由得开口唤了一声,等李准抬头看他,便试探着说道:“<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dang2.jpg">躬行荆聂之事,且悍不畏死,大人不可不虑。”
李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可虑归可虑,然吾等为朝廷命官,剿匪平<img src="in/luan.jpg">乃份內之事,又如何不与<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dang2.jpg">结怨?倘纵容姑息,朝廷亦要降罪。这左右为难,如之奈何?”
卫队长想了想,委婉地建议道:“大人可还记得崖州之行,那陈大人既能花钱买平安。保住产业不受损失,您是否也——”
李准陷⼊了沉思。半晌无力地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万不可行,陈大人亦官亦商,商人倒是占了多半;本官却是责任所在,与<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dang2.jpg">岂能勾连?嗯,你且退下。容本官细思,细思。”
其实,不是李准没这个想法,而是他还不想轻率地在卫队长面前承认。毕竟人心隔肚⽪,这通匪的罪名非同小可。他要慎重,要想出一个既稳妥又保密的办法。
……
同样是刺杀,却又有不同之处。
复兴会的行动有其深意,恐吓广东员官,打<img src="in/luan.jpg">其剿<img src="in/luan.jpg">计划,从侧面支援琼州⾰命军。同时,也在员官中造成心理<img src="in/yin.jpg">影,为以后的工作提供方便条件。
而吴樾之谋刺出洋五大臣,虽然轰动,虽然勇烈,但当时的主流报刊舆对这次暗杀事件的评价却不⾼。相反,他们大都认为五大臣出洋考察是为立宪作预备,事关家国和民族的前途命运,凡稍具爱国心者应郑重其事以祝其行,因而对吴樾的暗杀恐怖活动一般都持谴责态度。
不仅如此,舆论还深恐这次炸弹事件会影响到大臣出洋考察,进而影响到宪政的实施。于是,他们纷纷在报纸上撰文敦促清廷要不畏艰难,奋勇前行。民间对于出洋考察大臣挨炸一事也大都表示同情,他们纷纷发来慰问电,如海上复旦、南洋等三十二所学校就联合发了慰问电。
这就是体制內外的差别,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自然不同。在当时那个大转型的时代,自然也事属平常。
朝廷希望维持君权至上之现状;民意(准确而言,是士意)大多数则已倾向于立宪,要求限制君权,造就责任府政;而迫使朝廷接受民意的“砍价”手段,则是⾰命与暗杀——古语所说“矫枉必须过正”今人所谓“改⾰是倒<img src="in/bi.jpg">出来的”正是这个意思。
而⾰命<img src="in/dang2.jpg">人热衷于刺杀体制內改⾰派官吏,其目的,正在于要摧毁一切有可能延长満清统治的补救措施;他们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命早⽇到来,让⾰命“早产”说⽩了,他们认为不管清廷推出的新政是好是坏,不管清廷的改良是否有益于民、有益于国,甚至越好的政策就越要加以阻挠,加以反对,以免清廷争得人心,使⾰命更加艰难。
章太炎曾<img src="in/ji.jpg">烈地说过:“但愿満人多桀纣,不愿见尧舜。満洲果有圣人,⾰命难矣。”可谓是一语道破了当时⾰命者的心态。于是,越是提倡新政、改良的清廷官吏,就越会成为他们暗杀的目标。
显然,如果从后世的思维来看,这些⾰命<img src="in/dang2.jpg">人把⾰命定义得过于狭隘了,还停留在排満杀満的阶段。如果从长远看,清廷的改⾰派官吏所做的种种改⾰(兴学、练兵、巡警、实业),对家国、民族是有益的。
甚至于,象选派大批生学出洋留学,放宽言论拑制,成立各省咨议局,各省编练新军,都是在培养腐朽体制的推翻者、反对者,而清廷并不自知,那些⾰命<img src="in/dang2.jpg">也没有意识到。
这就是大多⾰命<img src="in/dang2.jpg">人的认识误区:⾰命盛,则改良衰,反之亦然;但实情是:⾰命每⾼涨一次,则改良亦⾼涨一次,反之亦然。因为⾰命<img src="in/dang2.jpg">的每一次举事,都是体制內改⾰派推进改⾰的动力,是立宪派声势⾼涨的<img src="in/gen.jpg">据。
而复兴会的暗杀行动是由陈文強一手<img src="in/cao.jpg">控的,也就相对冷静、理智,目标指向也多是顽固、**、凶恶的満酋恶吏,以及对复兴会的行动有阻碍的家伙。其实,这对陈文強来说,并不需要多么⾼深的理论,只要知道満清必亡,也就⾜够了。
因为,在改良、新政下培养出来的人才必然有着新思想,在陈旧体制下必然会不适应,也就会心生不満,成为潜在的破坏者。一旦时机到来,他们倒向⾰命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同时,陈文強早已经意识到潜伏在体制內搞⾰命是多么得心应手,多么方便自如。有宽松的话语权,这是朝廷给立宪派人士的,目的是为了从道义上否定⾰命<img src="in/dang2.jpg">;优礼相待立宪派,也就是体制內的改⾰派,也是朝廷的一贯方针,从经济、政治,再到军事(商团、民团),立宪派正在合法地壮大势力。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从立宪派的政治主张来看,与⾰命<img src="in/dang2.jpg">的差不了多少,都是要求爱新觉罗皇氏无条件出让股权,強大家国。但立宪派人士是体制內的,⾰命<img src="in/dang2.jpg">人是体制外的,虽然大家的政治主张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可立宪派人士⼲了⾰命<img src="in/dang2.jpg">人的活儿,属于家国立宪范畴,是朝廷允许的;而⾰命<img src="in/dang2.jpg">人⼲了立宪派人士的活儿,却属于<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dang2.jpg">,是要杀头的。
两相比较之下,陈文強自然愿意以立宪派的⾝份去⼲⾰命的工作,⼲得光明正大,⼲得没有阻碍,⼲得风生⽔起。
“只须速行立宪,风嘲自然平息。出洋生学其中多可用之材,总宜破格录用。至于孙文在海外,并无魄力,平⽇虚张声势,全是臣工自相惊扰,务请明降恩旨,大赦<img src="in/dang2.jpg">人,不准任意株连。以后地方闹事,须认明民变与匪<img src="in/luan.jpg">,不得概以⾰命<img src="in/dang2.jpg">奏报。”
“派五大臣出洋,不知考察何事,试问言语不通,匆匆一过,能考察何內容?不过将来抄许多宪法书回来塞责,徒靡多金,有何用处?现在⽇⽇言立宪,然遥遥无期,恐⾰命<img src="in/dang2.jpg">为患更烈。现在⽇法协约,⽇俄协约,大局甚是可危。各国均视国中之能否实行立宪,以定政策。愚以为,万万不能不速立宪者此也。”
⾝为立宪派新秀的陈文強开始在报纸上大鸣大放,把君宪“嘴脸”暴露无遗,接下来又有江苏省立宪派头子张謇、湖北省立宪派头子汤化龙、湖南的立宪派头子谭延闿等摇旗呼应,呐喊助威,由此逐渐形成了第一次立宪请愿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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