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打击,也就是最终促使袁世凯作出决定的消息,是英国人和国美人告诉他的。,
临时府政的海军舰船在天津南部东隅现⻩骅市附近海面出现,并放出小船作登陆的测绘和尝试。
英国人不希望打下去了,国美人倾向于临时府政,排除了这两方面的原因,袁世凯也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
五镇強军,再加上毅军等队部,此时已经全面铺开,机动兵力严重不⾜。如果临时府政真的菗调军队由东隅附近登陆,将没有⾜够的兵力来进行抵挡。而⾰命军便将直接西进,攻取沧州,切断段祺瑞所部的退路。
如果命令段祺瑞所部后撤,与登陆的⾰命军作战,也不可能退得太远,放弃设在德州的北洋机器制造局。分兵则势弱,合兵则无法弥补破绽,这便使北洋军陷⼊了两难境地。而且,这还没有考虑到东北定安后,出关直<img src="in/bi.jpg">京师的布置。
临时府政已经拉拢,或者说是团结了大多数反袁力量,并使列強的态度发生了转变。除了⽇俄希望国中继续动<img src="in/luan.jpg">下去,其他列強都希望国中能尽快稳定。因为,新一轮的资本竞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临时府政雄心<img src="in/bo.jpg"><img src="in/bo.jpg">的建设计划不借外债是难以完成的。
对此,袁世凯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形势如此,他知道已经无法再打下去了。段祺瑞连续发来急电,请求后撤,以免被断了后路。南方的老朋友张謇等人也发来电报,苦口婆心地劝他尽快接受临时府政的条件。否则用通俗的话说就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等北洋军真被打垮,不仅什么都没有了,连<img src="in/xing.jpg">命都无法保证。
袁世凯知道这话不是吓唬他。弹药、粮饷已经难以支撑。如果北洋军因为欠饷而变成了<img src="in/luan.jpg">兵,那所有犯下的罪行就将由他一个人扛。趁着北洋军还有实力,趁着北洋军还在自己掌握之中,尽快结束战争,给自己和北洋集团众人争一个前途,似乎是明智的选择。
停火。和谈,南北两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但形势已然不同。金陵制造局、海上制造局、崖州兵工厂、郴州兵工厂依然在按战时规定,加班加点地生产。制造出来的火炮、<img src="in/qiang.jpg">枝、弹药不断被输送前方,加強着⾰命军的战力。而后方还在编练新军,向着満清所拟定的国全三十八镇陆军的目标前进。
作为一个大国,特别是一个人口大国,三十八镇陆军实在算不上多。而且,扩充军备。这也适应了际国上的形势,各个家国都在整军经武,尤其以欧洲家国的势头最是迅猛。
当然,三十八镇陆军还远不是最终的目标。但作为一个刚刚开始转型的农耕家国,在两三年內恐怕都是支撑的极限了。
和谈重开,但形势已大不相同,之前是以南就北,至少表面上如此;现在则是以北就南。谈判地点改在锦州,陈文強是以地主的⾝份进行主持。
袁世凯声名大跌。已经不再是人们心目中总统的合适人选。自然没有什么“虚位以待”了,也就没有各部部长人选的<img src="in/ji.jpg">烈争夺了。令人惊讶的是,陈文強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并没有咄咄<img src="in/bi.jpg">人,而是态度和蔼,对袁氏一方的要求都是认真考虑。尽量予以比较満意的答复。
国防部长袁世凯,陆军次长段祺瑞,外<img src="in/jiao.jpg">部长陆征祥,安公部长赵秉钧,冯国璋、曹琨等各镇统制也都尽数留用显然。这样的让步使和谈变得轻松容易了很多,连远在京北的袁世凯都感到了意外。
显然,袁世凯知道这可能只是权宜之计,临时府政⽇后恐怕会有招数来分化瓦解北洋集团,但他已经拖不起了。如果和谈再被拖延下去,他对北洋军将有失控的危险。而且,北洋军现在就有军心不稳的迹象,军官对和谈屈服不満,士兵则存有疑虑,担心被解散,或者因为与⾰命军⾎战多时而遭到打击报复。
本来在和谈前便应该由陈文強代表临时府政公布一个协议,说明“南北汉军将士各享其应得之优待,并不负战时害敌之责任”
但陈文強却有自己的说法和先决条件,那就是北洋第一军的官兵应让开京汉铁路,分别转至河南洛<img src="in/yang.jpg">和江苏⾩<img src="in/yang.jpg">驻扎,成为河南、江苏的卫戍队部;北洋第二军的两镇则分别划归京北
区军和山东区军,也指定了驻地;京北的曹琨一个镇,则要分兵两半,一半⼊东北,一半进山西。
很简单而明显的分而治之,北洋军将被分别安置,难以再抱成团,中原和京畿地区则将进⼊大批⾰命军,控制局势。
对这样的调动,北洋将领们是不満且失望的。他们纷纷向袁世凯发电,要袁世凯态度強硬一些,否则不惜与⾰命军战斗到底。
落差比较大啊北洋军曾经势倾一时,狂妄而自大;现在呢,则被东调西调,似乎完全不被人家看在眼里。
但陈文強对此却不作出任何让步,并在媒体上发声,严厉指出不服从临时府政号令的军队不是家国军队,战力再強也不会被接纳,并用民脂民膏供养,等待他们的除了剿灭便是解散。如果听从号令,则他可代表临时府政作出承诺,绝无解散之计划,北洋军将划归国防军,待遇与国全各军一致。
这样一来,北洋军中的军官和士兵便产生了对立,军官想借兵要挟,士兵则并不希望走到最后一步,而北洋军官向士兵的解释又得不到信服,群情汹汹,竟有兵变之势。
本来兵变可以作为要挟上级的手段,且袁世凯也用过,但他却知道此时绝对不行。
袁世凯知道临时府政之所以委他国防部长的要职,就是因为他对北洋军的掌控。如果发生兵变,不仅使他的威望在国人心中大打折扣,也意味着他对北洋军失去控制,那他还有什么价值
因此。袁世凯一面频发电报,软硬兼施地要北洋军将领服从大局,不可轻举妄动;一面调回段祺瑞,命令他前往各部督促服从。
但袁世凯万万没有想到,兵变竟然是在京北爆发,就在他的眼⽪子底下。而这沉重的打击。竟然是他的儿子袁克定策划指使,实在是坑爹之至。
据时报所载:晚八时,齐化门外所驻第三镇之九标炮辎各营兵变,攻⼊齐化门,因传说将下剪发令,又因军饷未发,遂尔哗溃。又闻<img src="in/qiang.jpg">声甚急,火光再起,变兵大肆抢掠。以东四牌楼一带为至三时后,各处火势渐衰,<img src="in/qiang.jpg">声渐少
北洋陆军第三镇以索饷为名发动兵变,结果是商民遭抢劫者千余家,京奉、京汉铁路局,大清、<img src="in/jiao.jpg">通、直隶三行银亦遭劫掠,损失惨重。
到了第二天早上,蒙在鼓里的袁世凯见到儿子袁克定。连连叹息:“予练兵三十年,威信一旦丧矣”却没想到。袁克定正是坑爹的罪魁祸首,而袁克定心里还暗自得意,觉得此举必可抬⾼乃⽗⾝价,并能要挟临时府政,争得更好的条件。
但事实无情地给了袁克定接连的打击,京北兵变不仅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的。反倒给袁世凯惹来了更大、更多的⿇烦。
各家报纸陆续刊登有关消息,国內的陆大报称“袁世凯之威望因此顿失”;时报指出“兵变蔓延,袁世凯之咎无可辞矣”;莫理循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写道:“袁世凯最亲信的士兵和卫队也参加了这次兵变,使我感到痛心已极。我一直认为第三师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们在过去几个月里一直把袁世凯说成是大局的希望。但这整个事件对于袁世凯来说是丢尽了脸。”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京城气氛也非常紧张。顺天时报曾描述道:“今⽇寄寓京师之官绅商民,虽饮食起居间,无不抱有恐慌不安之念,是⾝在京邸中,而心在惶惧中也。试与商贾谈市面情况,皆以金融滞塞,商业萧条,大有联袂歇业之势。试与官吏论官场近状,群谓大局危急,眷属先徙,大有朝堂一空之势。”
清帝逊位前后,因担心噤卫军反对,致起暴动,袁世凯特调第三镇军到京维持秩序“然自该镇军到京,一次与噤卫军冲突,二次与毅军私斗,三次打毁戏园,以致京师人心,一慑于炸弹之倏发,二恐満军之反对,其胆小者又相率而逃”
兵变同样使列強深感失望。兵变发生的第二天,驻京外<img src="in/jiao.jpg">团团长英国公使朱尔典便立刻给袁世凯发去英文密函一件,诘问袁“能否保护各国人等之生命财产,请即⽇答覆”;国美
府政驻京代表则倡议“以国中既经共和,而北方各处尚有扰<img src="in/luan.jpg">,袁世凯之力实不⾜以维持,拟请各国府政派兵至国中,分别保护;或是请临时府政来稳定局面”
在列強的发难诘问中,袁世凯不得不向外<img src="in/jiao.jpg">团致送英文道歉信,表示“保护京师治安,实有重责,今变起不测,各外<img src="in/jiao.jpg">团忽受虚惊,不胜歉仄。”
与此同时,袁世凯把曹琨叫去,询问事情原委。曹琨当然不敢把袁克定招认出来,因此被骂得狗⾎淋头,才狼狈而出。
至此一变,临时府政严斥北洋军纪律松驰、劫掠扰民,形同匪类;又向袁世凯发难,威胁要停止和谈,以武力解决问题。
在內外的庒力下,袁世凯一边严令北洋各部将领约束队部,听从号令;一边命令北洋第二军按期调动,并让开道路。同时,他将曹琨的第三镇调出京城,与噤卫军同驻郊外,治安<img src="in/jiao.jpg">由巡警维持。
正如袁世凯所分析,大势已不可逆转,连美德都被拉拢过去,英国人也不得不向临时府政表达善意。既然已经投诚,就不要搞那些没用的小动作,意气之争,对大家都没好处。
袁世凯深知,无论什么时候,兵变都是历代统治者最大的忌讳,是对统治的最大威胁,在某种程度上,比造反更令统治者焦心。而搞兵变的,除了赵匡胤玩了杯酒释兵权,其他人都没有好下场。
而且,袁世凯练兵起家,深知兵如火,易放难收,京北兵变如果处置不及时,很可能波及到保定、天津等周边地区。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临时府政恐怕也只有武力平叛这一条路了。缺饷少弹的北洋军成了<img src="in/luan.jpg">兵,还有什么战斗力
至于什么国防部长,什么接纳北洋军,都将成了泡影。借着民意、舆论,他和北洋将领都会受到严惩,失去中外支持的北洋集团的下场将极为凄惨。
妈的,惹出⿇烦,还得老子给你们擦庇股。已经归顺了,就老实地听安排,连老帅都要顺应大势,你们算个庇呀
段祺瑞恨恨地甩了下马鞭,对于內定的陆军次长一职,他还是很満意的,虽然他也希望尽可能保存北洋军这个小团体,但他也知道,⾰命军绝不会允许一个单独的军事集团的存在。
与⾰命军在山东战了一场,段祺瑞已经收起了很多狂傲。论武器装备,⾰命军并不逊于北洋军;论战术技能,北洋军在实战经验上还有欠缺,更不适应堑壕攻防战。⾰命军呢,不仅有神<img src="in/qiang.jpg">手,使北洋军中下级军官死伤惨重;还在堑壕战中使用了,使北洋军官兵十分恐惧。
到了后期,飞艇加⼊战团,北洋军的火炮优势也化为乌有,不断被摧毁,不断转移阵地,无法正常使用。弹药也⽇渐窘迫,再打下去,非败不可。
大势如此,再有不甘,喊得再凶,也无济于事。段祺瑞痛恨那些看不清形势,或者是看清形势却存着痴心妄想的家伙。一旦兵变,置老帅于何地兵变后的队部如同土匪武装,兵将离心,又有何战斗力可言如今面上不说,其实各人心中都有打算。什么叫树倒猢狲散,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攀⾼枝的心思谁没有呢
“大人,锦州就在前面。”军事参议徐树铮策马凑上前提醒道。
哦,段祺瑞抬头望了望远处,停顿了半晌,一挥马鞭,策马向前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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