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盘山,东四里外,路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四周全是军兵以及修灵者护卫。坐在马车里的,正是唐婉芸真⾝。
马车內宽敞,正中间放着一张小方桌,上面有酒有菜,唐婉芸跪坐在小方桌的一侧,另一侧虽然也摆放了酒杯、碗筷,但座位上却空无一人,只放了一个灵位的牌子,上面的名字,清清楚楚写着安义辅三个字。
在没出手之前,唐婉芸就已料定,安义辅必死无疑。在贞郡军內,安义辅对叛军是最同情,也最具认同感的一个,因为他本⾝就是叛军出⾝,所以自己去见他,他一定会见。
她是皇族,乃金枝⽟叶,没有人会想到她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来的,而且她和上官秀曾是未婚夫<img src="in/qi2.jpg">的关系,想来也无人敢对她搜⾝,更无人敢对她进行脫⾐检查。
事实上,一切都被她料对了,安义辅的确见了她,贞郡军也确实没对她搜⾝。
唐婉芸拿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而后,向⾝旁的丫鬟说道:“让人回营传令吧!”
“姐小,事情已成?”这名丫鬟是唐婉芸的贴⾝侍女,这些年来,一直在她⾝边伺候,不离左右,也是唐婉芸要求她,不要对她以公主或者郡主相称。
在唐凌陷害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再是青云郡主,唐钰册封她为婉芸公主,在她心里,这也不是一件多么光彩、值得荣耀的事。
可以说现在的唐婉芸,已经是心灰意冷,只剩下复仇的意念在支撑着她。
唐婉芸没有回话,只微微点了点头,脸⾊也略显苍⽩。
丫鬟挑起车窗的帘子,向守在车外之人<img src="in/jiao.jpg">代了几句,而后她取来手巾,轻轻擦拭唐婉芸额头的汗珠子,忧心忡忡地低声说道:“这次姐小灵气大损,怕是要休养好长一段时⽇了。”
唐婉芸从她手中接过手巾,边擦拭自己的脸颊,边苦笑道:“正面<img src="in/jiao.jpg">锋,我军不是贞郡军的对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只可惜了安义辅这位帅才。”
呜呜呜——
随着一连串的号角声响起,马车后方的地平线上,竖立起一面面川郡军的大旗。军旗拉着横线,向前移动,放眼望去,军旗下面全是军兵,铺天盖地,无边无沿。
唐婉芸的计谋,可不是炸了贞郡军的中军帐就万事大吉了,接下来,要趁着贞郡军群龙无首的机会,一举攻克四盘山,彻底击溃贞郡军的第四军团,使其再无法对己方造成牵制。
川郡军已大举来攻,而此时四盘山的贞郡军驻地,已然<img src="in/luan.jpg">成了一团。
中军帐被炸为平地,军团主帅安义辅被炸得尸骨无存,在场的一⼲军团参将、偏将,以及众多的精锐灵<img src="in/qiang.jpg"><img src="in/she.jpg">手,最后竟只存活下来不到十人,而且全部都是重伤,<img src="in/xing.jpg">命垂危。
在这种情况下,贞郡军的內部又怎能不<img src="in/luan.jpg">?要命的是,川郡军还大量使用了唐婉芸的战术。
唐婉芸是顶尖级的暗系修灵者,以前又是通天门的门主,极为重视对暗系修灵者的培养和训练。这些年来,唐婉芸自己苦练修为的同时,也培养了一大批出类拔萃的暗系修灵者。
现在,她苦心栽培多年的这些暗系修灵者们终于派上用场,全部采用了唐婉芸的战术,凝化出暗影分⾝,浑⾝上下绑満了炸药,不管不顾的向贞郡军防线內冲锋。
暗系修灵者的暗影漂移本就让他们神出鬼没,极难阻挡,这些暗影分⾝一旦冲⼊贞郡军的防线內部后,如⼊无人之境,狂疯地砍杀贞郡军兵卒。
只要贞郡军做出还击,只要对他们开火<img src="in/she.jpg">击,立刻就会引爆他们⾝上的炸药,从而对附近的贞郡军将士造成更大规模的杀伤。
在众多暗系修灵者暗影分⾝的冲锋下,贞郡军的防线也被炸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死伤无数。
即便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贞郡军仍未崩溃,各兵团失去了统一的指挥,但还在各自为战,继续与川郡军展开⾎战,同时也给川郡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战事的转机出现在傍晚,川郡军终于将贞郡军的防线撕开一条口子,大批的川郡军将士杀上四盘山,攻⼊贞郡军的炮兵阵地。
尤其是浑⾝捆绑炸药的暗影分⾝,进⼊炮兵阵地中,不杀人,专门往堆积弹药的地方钻,冲到近前后,便主动引爆自⾝的炸药,与贞郡军的弹药同归于尽。
当一名暗影分⾝无意中闯⼊一座山洞里的时候,发现里面堆积的全是一箱箱的弹药,这座山洞,也正是贞郡军将士开凿出来的弹药库。
暗影分⾝没有多想,拿出火折子,将其直接扔进弹药箱里,接踵而至的是大巨的炸爆声,整座四盘山都在剧烈的震颤。
贞郡军火炮阵地的沦陷,终于让苦苦支撑的贞郡军将士们陷⼊全线溃败。
四盘山一战,贞郡军第四军团,十万将士,阵亡者多达六万余众,最后败退出四盘山,撤回到贞郡境內的,只剩下三万来人。
尤为关键的是,第四军的军团长安义辅,连同第四军的⾼层将官,几乎是死伤殆尽。
自贞郡军创建以来,还从未有过军团长阵亡的情况,哪怕是与宁南的一次战争中,战至最惨烈的时候,贞郡军两个军团都快拼光了,也未曾有过军团长牺牲。
四盘山一战,可以说是贞郡军有史以来打得最惨的一仗。
此战之败,固然与唐婉芸奇思妙想的战术有关,但安义辅在其中也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由于出⾝的关系,安义辅对叛军没有同仇敌忾的心理,更不会像上官秀那么的对叛军深恶痛绝。
所以当他得知唐婉芸求见的消息时,即便在场诸将已提醒过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安义辅还是执意见了唐婉芸,结果酿成大祸。
贞郡军的战败,安义辅的阵亡,都不是输在技不如人上,而是输在人<img src="in/xing.jpg">上。
安义辅对唐婉芸抱有同情心理,但唐婉芸对他,可是真正做到了心狠手辣。
这个活生生的战例也再次印证了场战上那个亘古不变的原则,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冷酷无情。安义辅的出⾝,正是酿成此次贞郡军惨败的主因。
纵观安义辅这辈子,大多时间都是在征战,出兵沙赫,他有参与,出征贝萨,他有参与,三次对宁南战争,他都有参与,当真称得上戎马一生,在国外,安义辅统帅下的第四军,战必胜、攻必克,不管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闯过去了,偏偏在风国国內的平叛战争当中,<img src="in/yin.jpg">沟里翻船,不得不说,这,或许就是宿命,他出⾝于叛军,最终又亡于叛军。
话说两头,书表两边。
要说第四军的⾼层,唯一一位未死未伤的将领,就是提前五天返回贞郡的丁冷。原本一个月的路程,丁冷风餐露宿,⽇夜兼程,楞是只用了七天便从四盘山赶回到西京,一路上,他⾜⾜累毙了六匹骏马。
回到西京后,他几乎都快不认识这里了。才短短两个来月的时间,西京到处都是新建起的楼阁,城区扩大了两倍不止。好在內城的主要街道没有太大的变化,⼊城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往大祭司府。
都顾不上让下人进去通禀,他直接闯了进去。见大堂里没人,他穿堂而过,去到贾彩宣的闺房,诡异的是,闺房里也没人,丁冷叫过来侍女一问方知,贾彩宣正在花园里。他又急匆匆地去了花园。
只见花园的一块空地上摆放着一张贵妃椅,贾彩宣正躺在上面,面部还盖着一块手帕。见状,丁冷⾝子一侧歪,险些没瘫坐到地上。
他正看着贾彩宣怔怔发呆的时候,在旁伺候的侍女瞧见了丁冷,又惊又喜地脫口说道:“丁将军回来了!”
原本躺在贵妃椅上‘<img src="in/ting.jpg">尸’的贾彩宣,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盖在脸上的手帕也随之掉落,她巧笑倩兮的看着丁冷,语气轻快地说道:“阿冷,你回来还<img src="in/ting.jpg">快的嘛!”
丁冷都看傻眼了,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凝视贾彩宣半晌,确认她不是诈尸,他表情木讷地问道:“彩宣,你…你在这…”
贾彩宣笑道:“我在晒太<img src="in/yang.jpg">啊,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书信中说…说你病危…你…你这是…”贾彩宣现在的模样,是被养得又⽩又胖,红光満面,哪里有一丁点病危的样子?
“病危?”贾彩宣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先是咯咯地笑了两声,说道:“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回来吗?”
“你骗我?”丁冷的<img src="in/xing.jpg">情虽然木了一些,但也不是傻子,现在看到贾彩宣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胡闹!胡闹!这简直是胡闹!”丁冷一连说了三声胡闹,嗓门是一声比一声大。
他临阵返京,千里迢迢从四盘山跑回西京,本以为只能见到贾彩宣最后一面了,可见到她之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在长松口气的同时,接踵而至的是一肚子的怒火。
平⽇里相处的时候,丁冷在刁钻的贾彩宣面前,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说话向来是轻声细语的,什么时候对她如此大吼大叫过。
不过贾彩宣也明⽩丁冷现在为何如此生气,临阵离营,这可不是件小事,不出事还好,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一旦出了事,丁冷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从贵妃椅上飘⾝下来,走到丁冷近前,柔声说道:“阿冷,不久前,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你浑⾝是⾎,肢体残缺,向我道别,所以,我才谎称病危,让你回西京!”
丁冷闻言,火冒三丈,头⽪发⿇,头发丝都快气立起来,可看到贾彩宣娇柔地站在自己面前,満脸的关切之⾊,他的怒火又瞬间烟消云散,苦笑着说道:“只因为一个梦。”
听他的语气不以为然,贾彩宣立刻瞪起眼睛,质问道:“难道还不够吗?我可是大祭师!大祭师的梦,是不会不准的!”
此时,丁冷真有拿头去撞墙的冲动。看着一本正经的贾彩宣,丁冷哭笑不得,头摇说道:“半仙啊半仙,我早晚有一天得被你坑死!”
贾彩宣的病危是假的,但他的临阵离营可是真的,接下来,他怎么回营去向安义辅解释,这件事,他又怎么去向秀哥解释?把贾彩宣卖了,说是被她骗回西京的?
就在丁冷抓耳挠腮的时候,一名侍女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看到丁冷和贾彩宣,她连施礼都顾不上了,急声说道:“祭师大人、丁将军,大事不好,第四军团在四盘山战败,军团长大人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