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和长孙伯昊明明年龄相仿,但在老谋深算的上官秀面前,长孙伯昊就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孟秋晨接见了长孙伯昊派来的使臣。使臣到访风营,除了送来查斯坦的尸体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使命,让风军明确的做出表态,究竟何时退兵。
与使臣的会谈当中,孟秋晨一直在打太极,他承诺,己方一定会撤兵,这是或早或晚的事,但就是不给对方明确的撤兵时间。
双方之间的会谈,主要就纠结在这个点上。直到会谈结束,孟秋晨也没给出具体的退兵时⽇。
当天下午,风军在天京城外为查斯坦准备了隆重的葬礼。
按照阵亡将士的传统,风军用长矛编成担架,将查斯坦的尸体放于担架之上,而后又在尸体上铺了风国的国旗。
十六名兵卒抬着担架,在天京城外缓慢行走,另有上万名的风军将士列着整齐的方阵随行。
走在最前面的将官菗出肋下的佩剑,剑锋指向天际。
后面的风军兵卒齐声喊喝:“风!风!风!大风!大风!大风!风!风!风——”
风国的军人,风军的葬礼仪式,就连尸体上铺盖的旗帜,都是风国国旗。
整场葬礼仪式,风军都在向天京城內的军民传递一个明确的信息,风人与宁南人,没有区别,大家同文同种,都是一家人,宁南人即是风人,风人也即是宁南人,无论是哪一边的人,只要他是为国捐躯的英烈,就值得所有人去尊重和敬仰。
长孙伯昊为了退兵,委曲求全,不惜<img src="in/bi.jpg">死查斯坦,甚至连查斯坦的遗体都不肯留下,如同献宝一样献给风军。
而风军对查斯坦,则是给予了军中近乎于最⾼规格的葬礼,两厢比较,人们对风军的恨意反而没有那么重了,倒是恨透了长孙伯昊这个软骨头的皇帝。
风军的葬礼队伍围绕着天京,缓缓行进,期间,风军距离天京护城河最近的时候,都不⾜百米远,这么近的距离,不仅在宁南军火炮<img src="in/she.jpg">程之內,也在宁南火铳火<img src="in/qiang.jpg">的<img src="in/she.jpg">程之內。
但诡异的是,由始至终,宁南军方面竟无一人开炮,无一人开<img src="in/qiang.jpg">,城头上的将士们看到风军的葬礼队伍从自己面前走过,人们不约而同地摘下头盔,向城外行注目礼。
“家国有难,我当出征,马⾰裹尸,壮我雄风!”风军将士齐齐⾼唱大风歌,把葬礼的气氛也推到了最。
大风歌,纯正的风歌,宁南军对这风歌也并不陌生,可是以前听了,从来都没什么感觉,但此时此刻听了,却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为国征战,⾎洒疆场,九死一生,本已不易,可回到京城,又被陛下活活<img src="in/bi.jpg">死,这是何等的可悲?
现在人们看查斯坦,已经看不到他生前所犯下的种种过错,倒更像是在看一面镜子,里面映<img src="in/she.jpg">出来的是自己将来的下场。
陛下为了苟且偷生,今⽇能活活<img src="in/bi.jpg">死查斯坦,明⽇就能活活<img src="in/bi.jpg">死自己,可查斯坦还有风军以⾼规格的葬礼为他送行,而自己呢?自己死时,又有谁会来送行?
思念至此,宁南军将士无不心头酸楚,眼圈<img src="in/shi.jpg">红,他们即是在哭查斯坦,更是在哭他们自己。
天京城头的守军,不仅有第一军团的将士,也有十三军团的将士。
以前,十三军团的人对自己的这位军团长大人,还真没什么好感,但是现在,人们都深深体会到了<img src="in/chun2.jpg">亡齿寒之感。
细细想来,查斯坦生前对他们着实不错,十三军团如同一盘散沙,军规军纪形同虚设,而全军团的大错小错,都是由查斯坦一人在背着,从未推卸给部下,也从未殃及过部下。
查斯坦活着的时候,人们都没什么感觉,现在他死了,人们倒是记起了他生前种种的好。
当葬礼队伍从城外走过的时候,城头上的十三军将士纷纷屈膝跪地,很多将士手扶箭垛,痛哭失声。
在军团当中,时常与查斯坦作对,仗着自己的出⾝,常常不把查斯坦放在眼里的辛辰,此时是哭得最悲痛的一个。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对查斯坦竟然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风军已把攻心战挥到极致。今⽇风军并未进攻天京,但他们举办的这场葬礼,不亚于几十万大军对天京城的狂轰<img src="in/luan.jpg">炸。
风军大营,中军帐。
孟秋晨向居中而坐的上官秀欠了欠⾝形,正⾊说道:“殿下,微臣以为,战机已经成<img src="in/shu.jpg">,我军随时可向天京城起強攻!”
赵晨接话道:“此战,当战决!目前,宁南西部、西北、西南,合计八个郡,都有兵力异动,看起来,八郡郡军是要合力出兵,驰援天京,拖得太久,我军若又不能短时间內攻陷天京,等到八郡郡军赶到,我军将再无胜算。”
展熊亦道:“现天京守军,士气低落,确是我军強攻的绝佳时机!”
上官秀的手指在桌案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过了一会,他缓声说道:“宁南西部竟然会有八个郡合力出兵,救援天京,倒是让我颇感意外。”
宁南的西部地区,都是在最近这一百年之內,靠着不断呑并西方列国而得来的,也正因为宁南不断的向西扩张,才导致西方列国组成西方联盟,合力抵御宁南。
在宁南西扩受挫的情况下,才改变国策,调正了扩张的方向,由向西改成向东,先是打风国的主意,后又打杜基的主意。ql11
说起来宁南朝廷在西部地区的<img src="in/gen.jpg">基并不是特别深,西部各族或多或少还都保留着本族原有的文化,他们对宁南朝廷基本是抵制的态度,目前,宁南朝廷危在旦夕,西部诸郡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出兵增援,这让上官秀有些想不通。
赵晨说道:“殿下,据说,长孙怀安目前好像在西部。”
“长孙怀安去了西部?”上官秀扬起眉⽑,在场众人也都吃了一惊。赵晨忙道:“这条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究竟是真是伪,属下还需进一步的确认。”
“如果长孙怀安真在西部的话,倒是让我军少了一位劲敌。”孟秋晨感叹道。
长孙怀安的军事才能,孟秋晨也是常有耳闻,倘若天京城的守军由长孙怀安亲自指挥,己方想攻破天京城防,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上官秀好奇地问道:“这位安王爷不是离不开家门吗?他怎么会突然跑到西部去?”
赵晨头摇,说道:“所以,属下对这条消息,也颇有怀疑,担心这恐怕是宁南朝廷故意散出来的阵。”
上官秀想了想,又转头看向长孙伯渊,询问他的意见。
长孙伯渊连连摆手,苦笑道:“殿下不必看我,我现在对长孙怀安是一点也看不透了,说长孙怀安目前在西部,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长孙怀安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说长孙怀安离不开家门,当初他抢着去杜基做全军统帅,又积极参与皇室战争,若说他乐于在外战争,他去杜基没几天就跑回了天京,被长孙伯昊任命为南方防线的主帅,可他的双脚就从没踏过南线场战一步。
宁南末期,要说瞎搅和的能力,长孙怀安绝对是在张九维之上,这两<img src="in/gen.jpg">搅屎<img src="in/gun.jpg">,一<img src="in/gen.jpg">在朝堂上搅和,一<img src="in/gen.jpg">在军中搅和,把本已千疮百孔的宁南更是搅和得一团糟。
官喜切回正题,不管长孙怀安在不在天京,在他看来,这都无关紧要,己方強攻天京,已经是箭在弦上,势在必行。
他正⾊说道:“殿下,战机稍纵即逝,眼下,我军当及早攻城才是。”
上官秀<img src="in/rou2.jpg">着下巴,若有所思,说道:“再等等!”
“殿下!”
“查斯坦的葬礼,还需再持续三天,等三天过后,我军攻城。”
还要再等三天?区区一个查斯坦,又何至于把己方的攻城拖延三天之久?众将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地看向孟秋晨,希望他能劝劝殿下,不要再拖延三天了,免得夜长梦多。
未等孟秋晨说话,上官秀站起⾝形,走到中军帐的门帐前。两旁的宪兵急忙把门帘撩起。上官秀负手而站,望着北方的方向,幽幽说道:“三天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够了。”
三天的葬礼,那只不过是持续的攻心战罢了,并不是太重要,上官秀之所以坚持要等上三天,其实他是在等北方的消息,沃罗城邦场战的消息。
目前,以洛忍为的风军主力,和以周朝先为的宁南援军主力,已于沃罗城邦的都城,沃罗城展开会战。
在上官秀看来,己方对天京守军的攻心战还不够彻底,天京守军的心里还保留有最后一线希望,那就是沃罗城邦场战。
从沃罗城邦到天京,只需一个月的时间,而在沃罗城邦境內,共有数十万众的宁南央中军,他们随时可以撤出沃罗城邦,驰援天京。
只要这数十万的宁南央中军主力还在,天京守军的心理防线就不会完全崩溃,內心深处总会留有那么一份指望。
上官秀等的就是洛忍彻底碾碎天京守军心里的这份指望,让守军都能明⽩,他们已经陷⼊绝境,无人能来救援,无人能做他们的救世主。
现在会战还没有结束,究竟是洛忍能打败周朝先,还是周朝先能打败洛忍,谁都不知道,上官秀的拖延也是在赌,赌洛忍能打赢这一仗,当然,这其中还包含了他对洛忍的信任。
三⽇后,上官秀苦苦等待的沃罗城邦战报终于传来。
沃罗城会战,成为两国无数将士的埋骨地,此战当中,两国伤亡的兵力合到一起,不下二十万众,最后以周朝先的率部撤离而宣告结束。
一举攻克沃罗城的风军,在洛忍的授意下,⾎洗沃罗城怈恨,城內百姓,几乎被杀个精光,沃罗城邦的领主,以及麾下的大臣们,无一幸免,被杀屠殆尽。
这一场⾎战过后,风军和宁南军直接把沃罗城邦给打没了。
周朝先率领残部,与左将军叶南天汇合一处,但退路却被胡冲的第三军团和蔡煌的第五军团截断,三十多万的大军,被死死困在沃罗城邦境內,已无归国之路。
沃罗城⾎战的战报,即传回到风军大营,也传到天京城內。
得知消息后,天京哗然,全城惊骇。
杜基战争惨败,让本方折损了前将军辛继瑶,以及百万大军,沃罗城邦战争又再次战败,难道又要折损左将军叶南天和卫将军周朝先,以及数十万的大军不成?
上官秀赌对了,他也料对了,沃罗城邦的战败,成了庒垮骆驼的那最后一<img src="in/gen.jpg">稻草,天京守军将士的心理防线,的确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时候,信心大增的上官秀,终于下达了全军攻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