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姨婆

　　穆石拍了拍女儿的头，道：“便宜不是这么占的，老爹跟飘香楼打了十多年的交道，比你要了解他们得多。他们家这么多供货商，这些年来换了多少？就只有爹没被挪走过，不仅是因为咱们家供货稳定，更因为老爹我厚道，出的价钱公正。”

　　“可飘香楼财大气耝，还会在意那点打赏？”穆扬灵一直以为那多出来的银是打赏，可不算在货款里面。现代的人喜欢打赏，但其实古代的有钱人更喜欢，⾼兴了赏片银叶，更⾼兴的说不定还有金叶赏呢，穆扬灵逛街的时候就见那些有钱的老爷们这样赏的。

　　还有的公哥则是把⾝上的玉佩或扇坠给赏人，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不多贵重，但对穆扬灵他们来说却比银叶要之前得多。

　　因为拿出来赏人的银叶多数是八分或六分的，但一块玉佩或扇坠就值好几两银。

　　“飘香楼是财大气耝，但也没有这样赏人的道理，要是这次给赏银的是飘香楼的东家，我们道个谢就是了，可做主的却是张掌柜，他也不过是给人办差的，多半是看咱们家艰难，借了个由头帮帮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叫他难做，不说把多出来的那部分完全补上，也要免费给飘香楼送些猎物，好堵住别人的嘴。”穆石在父⺟离世后就独自除外摸爬滚打，于人情世故上要比女儿精明得多，也更能抵住各种诱惑。

　　穆扬灵低头沉思，然后认真的道：“爹，是我急功近利了，我比不上你。”

　　穆石哈哈大笑起来，好笑的揉着女儿的头发道：“小丫头，你才几岁，老爹多少岁？现在就想赶上我了？再多经一些事吧。”

　　穆扬灵撇撇嘴，暗道，我前世的年龄加上这一世的九年，可比你年纪大，可惜，一直在校园中过，好容易毕业出来却又‮入进‬了‮队部‬，虽然也有争斗的时候，可和斗过村民，斗过亲戚，斗过土匪，斗过行商的老爹来说她的经历可以用一张白纸来展现了。

　　穆扬灵有些丧气。

　　穆石看了却好笑无比，女儿才九岁，他平时还觉得她过稳重，没有孩的活泼捣蛋，可现在看来，这孩竟是一直在着大人，倒把孩气给掩盖了。

　　穆石想到这里又有些担忧，这孩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和村里的孩在一块儿玩，她要是能和村里的孩玩耍，说不定就能活泼一些了。

　　穆石心里正想着如何让女儿多与村里的小孩接触，就被穆扬灵扯了扯袖。

　　穆石低头去看她。

　　穆扬灵就指了左边道：“爹，才有人喊你呢。”那人冲着他们喊“石头”应该是喊老爹吧，穆扬灵曾听大舅爷这么喊过老爹。

　　穆石扭头去看，就见一个佝偻着⾝躯的老正挎着篮不确定的看他，见他看过来，就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石头？”

　　穆石愕然的微张着嘴巴，然后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她的五官“大姨？”

　　老顿时欣慰的笑开，挎着篮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就走过来，笑逐颜开的道：“真是石头啊，大姨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了呢。”

　　穆石也微微有些激动“大姨，您也是来赶集的？这，外甥也有四年没见过您了。”

　　老満含笑意的点头“可不是有四年了，”她看见穆石⾝边站着的穆扬灵，问道：“这就是你大闺女阿灵吧？”

　　“是，”穆石扯过女儿“这是你姨婆，快喊人。”

　　穆扬灵微微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这位是大姨婆，忙绷直了⾝，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喊道：“大姨婆。”

　　“好，好，”大姨婆显然很⾼兴，在⾝上摸了摸，就摸出五个铜板塞进穆扬灵的手里“这是大姨婆给你的，快拿着，快拿着。”

　　穆扬灵犹豫的去看穆石，见穆石点头，就把那五钱给收了起来，道谢道：“谢谢大姨婆。”

　　大姨婆很⾼兴“阿灵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懂事，你家里那个小也有五岁了吧？”

　　“是，今年冬至就満五岁了。”

　　大姨婆怅然道：“可不是吗，当初你富贵表哥出事的时候，你媳妇真要生产呢，这一转眼，都过去五年了。”

　　穆石脸上也有些难过，见她⾝上衣裳虽整洁却満是补丁，就关怀的问道：“大姨婆，这些年您过得怎么样？”

　　“还行，老婆还能动，种着几亩地，养两个孙女还是可以的。”

　　穆石和穆扬灵却知道大姨婆肯定过的不怎么好，她⾝上穿的‮服衣‬満是补丁，手上満是皲裂和厚厚的茧，看得出过劳作的印，脸上却満是菜⾊，而她⾝边站着的小姑娘，⾝上穿的‮服衣‬也是破破烂烂，手上満是⼲活的茧，手指缝中都是黑泥，瘦瘦小小的，从见到他们开始，目光就黏在他们手推车上的⾁猎物不动，更确切的说，对方是看着⾁不动。

　　在大姨婆给她五个铜板的时候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羡慕，有些担忧，更多的是舍不得。

　　穆扬灵看着对方明显困苦的现状，一时觉得怀里的五个铜板烫人不已。

　　穆扬灵胡思乱想间，大姨婆已经和穆石叙旧完了，她笑道：“那你们快去摆摊吧，这都中午了，再不去就找不到好位置了。我和你侄女也要回去了。”大姨婆是拿着家里的鸡蛋过来卖的，现在卖完了自然要回去，她所在的西山村离镇上有些远。

　　穆石就从手推车上拿了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塞给她“大姨，这是给两个孩补补⾝用的，您拿回去打打牙祭。”

　　“这怎么行，”大姨婆推辞道：“这是你们活命的东西，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有地能自个种粮食，你可就指着这些换粮食过曰呢，可不能要，赶紧收起来。”

　　穆扬灵就道：“姨婆快收下吧，我爹可厉害了，明天再进山打就是了。”

　　“是啊大姨，您快收着吧，小侄女也有七岁了吧？这荤腥可不能少，我家别的没有，这野物却不曾少过。”穆石硬塞进大姨婆的篮里。

　　大姨婆脸⾊涨得通红，显得很不好意思，但看着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小孙女，拒绝的话到底没再说出口。

　　大姨婆喃喃道：“那，那谢谢大侄了，”大姨婆一把拉过小孙女，道：“秀兰，快给你表叔说谢谢。”

　　“谢谢表叔。”

　　“哎，好。”穆石从怀里掏出五个铜钱塞秀兰手里，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秀兰就‮涩羞‬的笑了笑。

　　大姨婆嘴巴张了张，微微红了眼睛，没说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