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章 “帮忙”
大约过了三四⽇，抑或四五⽇，街上开始有点选秀女的流言，这流言传开之后，又过不两三⽇，便汹涌澎湃起来，还未等到常夫人探得这消息是否属实。梁家巷子附近已有一户人家急急的送女儿出了嫁。那震天的炮竹和喜乐声，似是将猜疑不定的人全部炸醒，火红的颜⾊将选秀女的流言烧得沸腾起来。
那有女儿却没定亲的人家，也慌忙找媒婆四处去说亲。更有甚者，当街看到哪个顺眼的男子，強塞吉帖…
常氏和梁富贵都急了，劝苏瑾赶快下决定“姐小，现在都说明年点选秀女，有七八分的定论，虽还没定是不是在山东点，可这事却不能大意…”
苏瑾点头。这几天来，她听到的关于点选秀女的事例太多了，梁家巷子家中有女儿的****们，如无头的苍蝇一般，每⽇在街上的<img src="in/luan.jpg">蹿，打听或真或假的消息。
有人说，当年常<img src="in/shu.jpg">县点秀女“千里鼎沸，男女失配，长幼良<img src="in/jian.jpg">不以其偶…”这话好似是自茶楼里，哪个老先生的嘴里说出来的。
有人说，杭州当年选秀，未婚配的人家，不待媒妁之言，便送女子⼊男家成亲，也有不及乘轿，步行到夫家成亲地。
苏瑾印象最深的是常氏与她讲说的事例，杭州有一家富户，雇一帮工在家。到晚上听到街上有炮声，以为是选秀地人到了，女儿没有婚配，他又不敢出门择婿，情急之下，老汉想到家里还有个帮忙的雇工，便连夜喊叫他起来成亲，在睡梦中的锡工茫然醒来，脸不及洗，那老汉家里已灯烛辉煌，富家姐小也已盛妆待嫁…
苏家与归宁府的所有平民百姓一样，陷⼊一种盲目的慌<img src="in/luan.jpg">与躁动之中。常氏与梁富贵在记挂梁小青的亲事同时，更忧心苏瑾的事儿。原本还想着再等等确凿地消息，可这户人家的急送女儿出嫁，一下子打破了各家静待观望事情或者假的心理预期。
自那户人家的女儿出嫁之后，没两⽇，梁家巷子附近，満街都是吹打地乐人，服待的喜娘，抬轿的轿夫，赞礼地傧相，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盲从是人的本<img src="in/xing.jpg">，在这种气氛的驱使下，常氏愈发急切起来，自街上看了一圈儿，匆匆回家，进了东厢房“姐小，姐小…”
苏瑾在当门磨墨写字儿，抬头笑道“<img src="in/nai.jpg">娘，今儿又有什么消息？”
“哎哟”常氏一进东厢房看她如没事人一般，坐在桌旁端端地写字儿，急得一拍腿，上前要取她手中的笔“姐小心中到底是什么盘算？街上已<img src="in/luan.jpg">成这个样子了，事情许是真的呢你怎地半点不急？”
苏瑾放了笔，指着信纸道“我的盘算都是在这纸上呢。<img src="in/nai.jpg">娘且叫我写完”
常氏手势一顿，往信上瞄了一眼，疑惑地看着苏瑾“姐小这是写给陆公子的信？”
苏瑾点头“是呀，事情传成这样，不早些解决。棠邑的族亲们再来，或者外公再来，我岂不是很被动？与其等他们将我配与不认得的人，相<img src="in/shu.jpg">的人不是更好么？”
说着将笔放下，拿起信纸吹⼲，将那张纸折起来，装到信封里，递给常氏“劳<img src="in/nai.jpg">娘带着信去程记茶庄问问，陆公子可回来了。”算⽇子今⽇正是第十⽇，许是回来了罢。
常氏先是急切，突地叫她这一封弄得一愣，复又<img src="in/huan.jpg">喜地道“姐小，这信中写了些什么？可是叫陆公子来提亲地？”
苏瑾⼲笑两声，将信塞给她“是叫他‘帮忙’地。”
“什么？”常氏似是没听明⽩，眼中疑惑更盛。
苏瑾又⼲笑两声，这点选秀女，不论街上说的再急切，她始终没办法完全代⼊，但又如常夫人所说地，这事不可有半点侥幸之心，唯有订了亲，亦或成了亲才是上上策。
可真的订亲么？苏瑾心中亦盘算过，自他话语中透出的丁点讯息来看，必是书香门第，能有程家那样的大商贾做姻亲，这陆府的门第必不会太差…
两家此等情况，他又是游学在外，那样的人家，无长辈之言，怎可能将这事做成真的？
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无姻约在⾝。…不过，这个好似不用太担心。从相识的这些⽇子来看，他大约属于极明⽩的人，知道哪些事儿有资格做，哪些事无资格做。即能频繁出⼊自家，必是没无姻约的。
懂得自我约束的人，她一向是比较欣赏地。这点倒和她极为相似。
反正她现在只要一个‘订亲’的名头，先避过此事，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
便笑道催常氏“这事须得<img src="in/nai.jpg">娘亲自去，劳你跑一趟罢。”
“不行，姐小与我说清楚，这帮忙是怎么话说的？”常氏低头思量片刻，觉出不对来，抬着<img src="in/bi.jpg">视着苏瑾。
苏瑾⼲笑两声，拉她坐下解释道“<img src="in/nai.jpg">娘不是与我说，但凡点选秀女时，总有人家急着订亲，待事情过去，又有大批地人因当时订亲急切，不合心意而解除婚约地？反正大家都这么做，我们亦这般，所谓法不责众，即不显眼儿，又可避过此事，不是很好？”
这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各家皆是如此，她这般做，也是求告无门，并不为过…这事若悄悄地做，亦不会对自己声名有甚么影响罢？
“这，这，这怎么行？”常氏听明⽩了她话中的意思，被惊了一跳，満脸急⾊，连连头摇。但看苏瑾神⾊平静而坚决，又无奈地叹口气，半晌才道“陆公子会同意么？”
“咳，当作朋友帮个忙嘛”苏瑾⼲笑两声，别过脸，有些心虚。这个“忙”是不好帮，可她现在不是求告无门了么？男子当没那么在意是否退过亲罢？
“姐小，你这是…”常氏心中猜到了她为何这样做，小心问道“姐小这是怕陆家不同意罢？”
苏瑾顿了片刻，微微点头，叹息“<img src="in/nai.jpg">娘，门不当户不对，这事如何能做成真的？若成了真，将来我在那家里是什么样的境况呢？<img src="in/nai.jpg">娘可想过？”
陆府的人大约是百分百个不愿罢？
苏瑾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前世有位港星攀附富豪的事来，即便生了三个儿子，仍然叫人鄙视——那尚还是外人的鄙视，那富豪的家人又是何等的眼光呢？想想，她的小心肝真是受不了。
可这事找旁人帮忙么？谁肯？那些未曾谋面的人，一是没有帮她的道理，二则，苏瑾可不信他们的人品。
常氏叫她一说，神⾊也黯了下来，苏瑾笑起来，拍她的手“<img src="in/nai.jpg">娘快去罢，小青的事儿，你和梁二叔可商量好了？张荀你可要看好喽，莫叫人拉了去”
常氏因她这话笑起来，感叹一笑“现如今倒成了一家有男家百抢了”
说着站起⾝子“我这就叫梁直和拴子陪我去程记茶庄。姐小可有话带给陆公子？”
苏瑾头摇“没有。都在信中写明了。<img src="in/nai.jpg">娘若能见到人，就等他个回话。若见不到人，嗯…问问人在哪里罢。”
“哎”常氏应了声，拿着手中的这封信，又惦了几惦，直觉这么办不妥，可姐小的话也在理。正要出门，突地想起一事，忙转⾝“姐小，点选秀女若成真的呢？那可是要成亲地，到时怎么办？”
“信上亦上写了。”苏瑾更是心虚，笑着推她“<img src="in/nai.jpg">娘快去罢。”
而此时，赵陈林三人正在新城的一间小院中避事兼叙闲话，话题自然也是眼下的选秀，赵陈二人皆已订亲，神态轻松地喝着茶。看着神⾊焦燥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林延寿，嘻笑调侃他“林学兄，现下可是大好的时机，你不妨街上走一遭儿，街上多地是寻女婿地”
话音方落，便听院门响，陈尚跳起来“莫不是仲晗回来了？”一面跑去开门儿。
赵君正头摇手中的书本，笑着踱到正房门口“回来地倒是时候…真是好时机”
陆仲晗一⾝浅蓝长袍，风尘仆仆地转过影壁，出现在二人面前。这间小院乃是他变卖中举所得财产后，以三十两的价格买下地，当时为何要买，他亦说不清楚。现下不过月余，倒成了这几人常聚之地。
“仲晗，小弟可是该说一句‘恭喜’？”赵君正遥摇拱手，満脸促狭之意。
陆仲晗<img src="in/chun2.jpg">角含笑，拱手还礼“同喜”
“哈”陈尚英怪叫一声，上下打量陆仲晗“由此可见你是何等样地心思”
说话间几人进了院子，林延寿问道“陆学弟此行可有收获？那儒士学识当真如山长所言那般么？”
赵君正看看林延寿，感慨一叹“看来我等皆不如林学兄，这是何等时候，竟还挂着功课。”
陆仲晗一面听几人说话，一面自进了简陋地卧房，自换了⾐衫出来，才道“此行受益良多，陆某已挑紧要地做了记录，林学兄现下可想看？”
林延寿竟出乎意料的头摇“现下没甚心思，改⽇再看罢。”
赵君正和陈尚英一齐笑起来。几人又叙了些闲话，陈尚英便道“仲晗，外面所传之事，你打算如何办？苏姐小可是无至亲长辈在家…”
说着又贼笑起来“…你莫叫人女儿家主动来找你说此事。”
陆仲晗端起杯子，吃了两口茶，<img src="in/chun2.jpg">角轻扬，目光投向帘外“刚⼊馆陶便听说此事。…已与山长商议过了。”
“哈”陈尚英又一声怪笑。正要开门口，突听院门响了。
四人一齐住声，疑惑“是哪个？”
仍是陈尚英跑去开了门，看到门外之人，一怔。那程记的小伙计道“陆公子已到了家罢？”
“是，是”陈尚英霎时明⽩过来，连忙向里让“常妈妈请进。”
常氏轻轻点头，亦有些尴尬，可这事若叫媒婆来做，不晓得张扬成何等模样呢。跟着陈尚英进了正房，另外三人皆机警地避到侧间里去。
“陆公子好，我家姐小差我来送信儿。”常氏一是不知该说何话，二是有些尴尬，便开门见山将手中的信递过去。
陆仲晗扫过她手中的信，诧异失笑，<img src="in/chun2.jpg">角弯起的幅度更大，清润而少有情绪外露的双眸中，是掩饰不住地笑意，忙接过来，与常氏让坐。
常氏将他的神⾊看在眼中，心中叹息，道谢坐下。
陆仲晗将信撕开，刚扫了几行，眼中的笑意便微落。
那避到偏房，而又十分好奇的三人，自门帘后窥偷，看见他这般模样，皆是一怔，陈尚英疑惑地小声道“苏姐小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另二人一齐头摇。
陆仲晗将信看完，合在手中。沉昑半晌，起⾝到案前，磨了墨，一言不发地奋笔疾书。
室內静寂，伴着沙沙的写字声，弥漫着一种叫做不悦的情绪。
“常妈妈，请将此信<img src="in/jiao.jpg">与苏姐小。”在难挨地气氛中，不知过去多久，陆仲晗将写好的信，装⼊信封，<img src="in/jiao.jpg">给常氏，面容平静，语气却不自觉地有些僵硬“苏姐小的‘忙’，恕陆某不能‘帮’。”
常氏虽不知自家姐小写了什么，只听她说，大略的意思亦是明⽩地。可这陆仲晗拒绝的⼲脆，她突地慌<img src="in/luan.jpg">起来。忙起⾝道“陆公子，这，这…我家姐小信中可说了不妥地话？”
陆仲晗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在心中无奈叹口气，<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额头，沉昑片刻，向常氏道“苏姐小信中所言，非不妥，是大不妥至于此事如何做，陆某已在信中写明。你只与她道，她心中地顾虑，陆某清楚，自会处理好，不消她担心…”
这话常氏听明⽩了，一颗心落了地，忙站起⾝子来，将信接过“如此，老⾝便先回去了。”
陆仲晗微微点头，突地又道“听闻贵府与常府相<img src="in/jiao.jpg">甚密。那位常夫人可当得苏姐小的长辈么？”
这话常氏却不敢回。思量片刻道“还要问过我家姐小。”
陆仲晗只得点点头。送常氏出了院门儿。望着她远去的背景，<img src="in/chun2.jpg">边泛起无力的笑意，轻轻一叹“帮忙？婚姻大事如此儿戏…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地？”
………………
咳，上一章一个关键地错字。“选秀”而“选绣”无意扫到话本小说上用“绣”字，我眼着⽩字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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