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东宮(上)
晋王看着正缓缓坐直⾝体的长孙皇后,轻易地从她脸上看到了満脸的疲惫。晋王不是不心疼,可是他心底更多的是难过,他可以为了⺟亲、为了很多放开永宁的手,可是为什么⺟亲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的心情,不要再为难永宁了呢?
见礼问安之后,⺟子俩之间的气氛一片无语尴尬。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平时这个时辰你不都是跟在你⽗皇⾝边处理政务的吗?”长孙皇后看着晋王的眼神,満満地写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回⺟后的话,这会儿⽗皇正在召见四哥,儿臣便辞了出来…特意来给⺟后问安,也,也是想来跟⺟后认错…”晋王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他<img src="in/gen.jpg">本不敢看向长孙皇后,他怕自己再忍不住说出什么不合宜的话来。
长孙皇后上下地打量了晋王一番,冷笑着说道:“认错?!怎么?我们的晋王殿下还知道自己错了?你且说说,你错在哪里?”她实在是庒制不住心头的火气,尤其是晋王的态度,更是让她恼火。
“⺟后说儿臣错在哪里,儿臣便错在哪里…⺟后…”晋王深昅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您是儿臣的生⾝之⺟,儿臣孝顺您是应尽之事,可是⺟后,您能不能也体谅一下儿臣?儿臣所求的实在不多,只要她平安而已,⺟后,难道儿臣的这点心事,就这么让您为难吗?”
这几句话一出口,晋王便暗自懊悔,怎么还是没忍住呢?不知道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他悄悄地抬头向上看去。
长孙皇后被晋王的话给顶得倒昅了一口气,脸⾊煞⽩煞⽩的,死死地瞪着晋王,说不出话来。
“⺟后!”晋王一见长孙皇后这副样子,又是害怕,又是心疼,顿时跪倒在地,向前膝行了几步,抱着长孙皇后的腿,哭诉道:“⺟后,都是儿臣的错,您别生气…儿臣,儿臣…”
看着扑在自己⾝上痛哭的儿子,长孙皇后的心一点点的柔软,她轻轻摸抚着晋王的发髻,眼泪也缓缓流了下来。“九郞呀,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呀!”长孙皇后这段时间以来,被几个儿子之间的事情给磨折的心力<img src="in/jiao.jpg">瘁,一心为他们谋划,却偏偏事事难如心意,更兼着她越来越摸不准李世民的心思,不免愁思郁结,这会儿被晋王的眼泪一勾,万般委屈都涌上了心头,⺟子俩居然就这么抱头痛哭了起来。
旁边侍立的女官急得手⾜无措,却又偏偏不好去劝,只待得⺟子二人哭声渐歇,才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地上前服侍。
这么哭了一回之后,⺟子二人之间原先的那种亲昵感觉似乎又被找了回来。晋王斜坐着半偎在长孙皇后⾝上,沙哑着声音说道:“⺟后,儿臣如今对阿房的心思早就歇了,可是就算是普通朋友,相<img src="in/jiao.jpg">几年,儿臣又何忍连累了她去?儿臣所求真的不多,只请⺟后别再难为她了…⺟后,其实阿房真没像您昨天说的,<img src="in/mi2.jpg">惑过儿臣什么的,若是⺟后与她接触的多些,便会知道她其实真的是个很单纯的人,从一开始,动了心思的人就是儿臣,真的与她不相⼲的…”
长孙皇后冷哼了一声,说道:“她单纯?是你单纯吧!你以为⾼<img src="in/yang.jpg">整⽇里拖着你往她那里跑是为什么?若是她真无心,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连这些避讳都不懂?也就是你和兕子,少不经事,才一门心思地觉着她好,这个丫头本宮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心思深沉的…”
“⺟后,”晋王庒着心底的酸涩,陪着笑脸说道:“不管她怎么样,如今她下月⼊道的请柬都已经送到了⽗皇跟前,⽇后,⽇后与儿臣…⺟后,您就不要再与她计较了,说到底,还是儿臣误了她的终⾝…”
长孙皇后看着満眼伤情的晋王,终究是心软了。轻叹了口气,冲着旁边的女官摆了摆手,自有人去安排永宁出宮去了。
“九郞,你别怪⺟后心狠,只是为了你兄长,为了…委屈你,⺟后也是不得已…以后,你会懂的…”长孙皇后忍不住伤感,将晋王揽在怀里,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安慰。
“儿臣都懂的。”晋王脸上的苦笑,并没有被皇后看见。他确实什么都明⽩的,若不是因为太明⽩,他怎么肯放开永宁的手?他无力支撑起他们之间的“眼下”但他却愿为他们之间努力出一个“将来”!
皇后⾝边的女官来传话让永宁离宮的时候,永宁颇感莫名其妙。就算有晋王为她说情,皇后也没道理连见也不见便打发她出去吧?不过在这立政殿门外,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假传懿旨,于是永宁只是跪在殿外行了大礼之后,便随着引路的宮女往宮外行去。
或许今天确实是永宁的遇难⽇,就在她远远的能望到宮门的时候,居然被两个宮女撵了上来,很温和但态度強硬地告诉她:太子妃娘娘召见!
永宁看着眼前这两个穿着嫰绿⾊宮娥装的宮女,那<img src="in/yao.jpg">牌确实是东宮的。这都叫什么事呀?那边才莫名其妙地摆平了皇后,这太子妃怎么又蹦了出来?往东宮去的路上,她左顾右盼,就盼着能遇上个认识的人能替她传个消息出去。谁知道她这会儿去东宮会出点什么事?可是这一路上跟被人清道了似的,她居然连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遇见。
永宁低头睑额的安静走在那两个东宮宮女的⾝后,原先立政殿为她引路的那两个宮女早就回去了。永宁这会儿倒是盼着那两个宮女回去回话的时候,能提一提她被东宮的人给带走了,若是消息能有机会给传出去,她大概会比较安心一些…
对于太子殿下,她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只远远的见过几面。对于太子的印象,多数是从诸多的****事件中得来的,房玄龄对于这位太子殿下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非常严重,可惜太子这些年<img src="in/xing.jpg">情暴戾,是个从来听不进逆耳之言的,于是,房玄龄一片忠心倒被他列进了黑名单。
永宁基于“史载”和从房玄龄口中了解到的一些一手资料,对太子的印象可谓差到了极点,虽说偶尔闲得无聊的时候,也会同情他那么一小下,但是总的来说,这位绝对属于永宁非常不想打<img src="in/jiao.jpg">道的人之一。可偏偏这个人如今却跟她牵上了关系。
“参见太子殿下!”永宁深深昅了口气,跪地行礼。心里倒有几分明悟,这次分明是太子借着太子妃的名义将她召到东宮来的,看看这晦暗不明的宮殿,看来是来者不善呀!
太子饶有兴味地看着跪在离门口不远的光亮处的少女,想起昨⽇太极殿中那明媚的脸庞,再想想若是能将房玄龄那张总是莫测⾼深的脸写満了痛苦…他就有种莫名的<img src="in/ji.jpg">动!
他缓缓地走到永宁跟前,罩在绛纱袍下的红裳刺得永宁眼疼。⽩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从永宁的颊边划过,抵在她的下颔,慢慢地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房家的小娘子,果然美姿容…”太子的笑容中带着三分狠厉。
永宁自觉已经忍无可忍,太子的恶意隔着八丈远她都能感觉得出来,再加上她这几天受得气也太多了点,此刻已经到了临爆点,于是,永宁暴发了。
“啪——”地一声拍开了太子抵在她下颔的手后,永宁就势站了起来。
太子轻抚着手背,眯着眼打量着永宁。那⽇在太极殿中,他已经感觉到了少女的不凡,却仍没有想到她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虽然此时殿中已无他人,但是就冲着他太子的⾝份,换了别人怕是谁都不敢如此行事吧?
“原来还是只野猫儿…”太子的笑容已显狰狞,像是盯住了猎物的鹰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永宁,一步步地<img src="in/bi.jpg">近。
永宁看着太子的作派,不知是好气,还好笑。这位倒真是自暴自弃的一点理智都不剩了,他今天来这么一出,什么意思?难道还想用“<img src="in/nue.jpg">杀臣女”的恶行,来考验一下皇帝陛下对他的忍耐程度?
“太子殿下,您今⽇引臣女到东宮,不知所求为何?”永宁面无惧⾊,她相信如果她想走,仅凭太子,甚至加上东宮的侍卫,也绝对是拦不住她的。
“美人儿,你说呢?!”太子⾝形板正,若论气度,皇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人物,哪里会差?只是他⾝上总透着几分狂疯的意味,倒将他原本的精气神遮掩了不少。
“太子殿下是打算用臣女,来让家⽗伤心?”永宁挑了一个最明显的目标,或许太子心里有无数的想法,但是选中她,却多半是与房玄龄有关的。
“你倒是个聪明的,那你说,如果你出了事,你家那个老匹夫会伤心成什么样?据说,你可是他亲手教养出来的爱女呢…”太子的目光闪烁,显然已经陷⼊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思想境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