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被杂<img src="in/luan.jpg">无章的声音惊醒的。
天已经黑了,屋子內外不见一丝光亮,但因习惯了黑暗,所以倒还能分辨出眼前的东西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屋子外面却仿佛出了很大的<img src="in/luan.jpg">子,杂沓的脚步声中不时夹杂着叮叮当当的金属击撞声,偏偏没有一点人声,显得无比诡异。
门突然开了,南宮凌冲了进来,黑暗中,灼灼的眼神盯着我,几许愤怒、几许不甘:“静茹姑娘,好手段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官兵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保持沉默。
又一个人闯进门来,却是郑睿:“舂流,你还在⼲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南宮凌拿出一把绳子,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康熙舍得她的<img src="in/xing.jpg">命,她,我一定要带走!”
我吃了一惊,郑睿急忙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她?!”
“如今整个京北城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没有了她,我们逃得出去吗?!”
“那…好吧!我来带她,你赶紧去招呼其他人,不能再耽搁了!”
南宮凌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跑了出去。他则来到我<img src="in/chuang.jpg">边,轻轻说道:“静茹,对不起,等我们到了全安的地方,我就放你回来!”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上什么话。此刻我的⾝体仍然虚弱,但就算不虚弱,难道还能打得过这些大男人?
他也不多废话,并没有把我绑缚什么的,只是一把将我抱起来,转⾝便跑出了屋子。
院子里,数十条人影正向着不同的方向跑去,很快便隐⼊无边的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南宮凌带着十几个人跑了过来,低声说道:“都走了。”
“那我们也走吧。”郑睿点了点头。
南宮凌不知在什么地方摸了一下,檐下阶梯突然向后退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口。十几个人连同我,鱼贯而下,只听“轰隆隆”一阵响,⼊口又封了起来。
直到此时,我才看到了今晚第一束火把。火光映照下,我发现自己⾝处一个地道中。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闷着头向前走,只有火把燃烧中不时传出“噼啪”的暴响,陪伴着我们走过这寂静的地道。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条向上的阶梯。其中一个人率先走了上去,在顶上打开了一条<img src="in/feng.jpg">,探头出去望了望,然后转⾝打了个手势。于是南宮凌等人走上前去,一个接一个,走出了地道。
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但看得出来此处应该是个树林。京北城里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的,可见我们已经逃出了京城。想不到他们饭庄里竟然会有一条通往京北城外的地道,这让我不能不佩服他们行事准备的周到。
树林里,十几匹马拴在树上,不安地跺着脚,嘴被堵上了,因此发不出声音来。仍然没有人说话,郑睿将我轻轻放到一匹马上,然后自己也上了马,将我护在怀中。
一声轻叱,马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坐在马背上的我,尽管已经被牢牢护住了,但元气未复的⾝体经不起颠簸,<img src="in/xiong.jpg">腹中开始翻江倒海般翻滚起来。
我难受得直想吐,又觉得<img src="in/chuan.jpg">不上气来,头也变得昏昏沉沉的,不由苦笑——
已经是第二次被郑睿抓走了,可笑我平生三次被绑架,其中两次都跟他有关!这…也算是一段孽缘了吧?
但很快我就没有了感慨的心情,从头到脚都在难受中,我甚至没有一点精力去确认我们到了什么地方!
就这样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跑到天⾊大亮的⽩天,我在马上颠簸得头晕目眩,分不清东西南北。恍恍惚惚间,只觉得马儿停了下来,然后,我被人小心翼翼抱下了马背。
“来,静茹,喝点儿⽔!”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着,一股清泉从喉间流⼊,我觉得似乎好受了些。
忽然,<img src="in/xiong.jpg">口一窒,仿佛有什么积庒着我的<img src="in/xiong.jpg">腔“噗”的一声,我把嘴里的⽔又都噴了出去,紧接着,针扎般的心痛再次升起,痛彻心脾,我忍不住****起来,捂着<img src="in/xiong.jpg">口倒了下去。
“静茹!”郑睿抱住了我,向南宮凌喊道“解药!快!”
我觉得⾝上一阵似被火烧,一阵却又如坠冰窟,不停颤抖着。勉強抬眼望去,只见南宮凌拿着一个碗,正在里面调着些什么。
不一会儿,调好了,他把碗递给郑睿,郑睿一把接过来,凑到我嘴边:“静茹,快,快喝了它!”
我努力张开嘴,让解药顺着食道流下。过了一阵,似乎效药起了作用,⾝上不再一时冷一时热,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只是整个人都像虚脫了似的,无力靠自己的力量坐起,只能靠在郑睿的怀中。
“好些了吗?”他轻声问道。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
他松了口气,这才转向南宮凌道:“舂流,这样下去不成!把她的毒彻底解了吧!”
南宮凌却断然拒绝道:“不行!她的毒绝不能解!她是我们对付康熙最后的手段!”
“你…”郑睿刚要说话,却被南宮凌抢去了话头。
“子元,别忘了,你我都是汉家男儿,我们怎能容忍异族侵占我大好河山?!再说,自満清⼊关以来,倒行逆施,天理难容!为了天下苍生,我们更要奋发图強,将満鞑子赶出中原才是!”
“呵…”我不由笑了起来,只是虚弱的⾝体令那笑声几乎微不可闻。
南宮凌和郑睿却听到了。
“你笑什么?”南宮凌冷着脸问。
“南宮公子…又何必说得那么大义呢?”我微微<img src="in/chuan.jpg">息着,笑着“満清⼊关多年,天下大定,民生正开始恢复。若此时皇帝出了事,必将引起一轮新的动<img src="in/dang.jpg">,说不得又是一场腥风⾎雨,刚刚<img src="in/chuan.jpg">过一口气的百姓便又要陷⼊⽔深火热之中…难道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南宮凌愣住了,面上升起一股晕红,神情又羞又怒,却说不出话来。
我大大<img src="in/chuan.jpg">了两口气,又道:“再说,満清⼊关,天下生灵涂炭不假,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一个和平的时期休养生息,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正统而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挑起天下大<img src="in/luan.jpg">。如此行事,就算最后能成功,也必然弄得家国満目疮痍,民生凋蔽,那这样的王朝又有什么意义?大明之所以灭亡,便是因为它的统治腐朽,百姓没了活路,若是再建立一个同样的王朝,又能持续几天?大势已去,你们又何苦再腾折?让老百姓好好过一段安生⽇子吧!”
南宮凌听了这话,抿紧了嘴<img src="in/chun2.jpg">,一句话也不说。而郑睿的⾝体却变得僵硬无比,只是喃喃地重复着:“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我不再说话,也没有精力再说话。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们都是聪明人,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也就乐得学那沙漠中的鸵鸟,蒙着头自欺欺人罢了。
如今我揭破了这层薄薄的遮羞布,让雄心也好野心也罢全都****裸****在<img src="in/yang.jpg">光下,何去何从,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已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