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危机
刘士衡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全因田悦江也曾为了能娶到苏静姗而装过病,虽说最后因为他的半路揷⾜而以失败告终,但这份情意总归不假不是?
但这件事,苏静姗却是不知道的,她还以为刘士衡指的是田悦江曾遣媒人上苏家提过亲的那件事呢,于是正⾊道:“当初田悦江是为了不让我爹把我嫁给净⾝男子,所以才匆匆派遣媒人上门提亲,他是个大大的好人,你莫要开这种玩笑。再说了,他是为了救我才上门提亲的,又不是真的想娶我,所以像这样的话,以后切莫再提。”
刘士衡心想,你觉得他上门提亲只是为了救你,可哪晓得他却是当真的呢,要不是后来田知县从中阻扰,这事儿说不准就成了。不过这话,他没准备讲出来,免得本来苏静姗对田悦江没意思,听后却变成有那么点意思了。于是只道:“他登门提亲的事我晓得,那还是我帮他出的主意呢。”
“竟是你帮他出的主意?”苏静姗很是惊讶,随即弯下<img src="in/yao.jpg">去行了一礼,笑道:“那我在这里谢谢你了。”其实她又不是木头,田悦江对她的心意,哪能一无所知,只不过觉得她已嫁作人妇,他也是即将成亲的人,从此以后不大可能再有<img src="in/jiao.jpg">集,所以装糊涂罢了。
“谁要你谢这个…”刘士衡很是郁闷,不过一想到苏静姗并不知田悦江对她的心思,也算是一件幸事,于是复又⾼兴起来。只是还没⾼兴一会儿,又想起甄氏惹上的⿇烦,心情马上低落下去。
苏静姗在旁看出他神情变化,但也懒得去猜他的心思,因为光洗钱一事,就够她烦恼的了。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心思各异地回到骜轩,一个躺到<img src="in/chuang.jpg">上望着帐顶发呆,一个坐在桌前托着腮发愣,最后竟是连晚饭都没吃就****歇了。
刘士衡为甄氏的担忧,很快就变作了现实,席夫人雷霆之势,仅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所有的账目给查清楚了,这其中,就包括甄氏蔵在<img src="in/chuang.jpg">后的暗格里的,让她心慌不已的那几本账。
搜出来的账册送到席夫人面前,真账假账一字摆开,甄氏利用手中权力谋取私利的事证据确凿,只等席夫人一声令下,对她进行处罚。
甄氏站在厅上,****发软,脑中轰轰直响。然而席夫人却是对她失望至极,望她良久,也只说了一句:“你去罢,无事在房里吃吃斋,念念佛,无事就不要出来了。”
这算是变相的噤⾜?甄氏大惊:“老太太”
席夫人面现疲态,叹着气道:“生意上的事,你已不大适合管了,反正也是有儿有女有媳妇的人了,也该享享清福了。”
被罢免生意权的事,甄氏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可是外面不是风传老太太会让她当家的么?甄氏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害怕被噤⾜让人聇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老太太,那当家的事…”
“当家的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劳你费心了。”席夫人的语气很重,甄氏不敢再问,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席夫人望着她的背影直摆头,这个甄氏,在她跟前学了这许多年,还是一如既往地蠢笨,毫无眼力劲儿,她名下都查出假账了,居然还有脸提当家的事,真真是…唉,也怪她自己,明知子孙辈一个二个都是不成器的,作甚么又要放话出去试探呢,这下可好,不但把甄氏给试了出来,还多出个贾氏,外加帮忙的刘士诚。
都不成器啊,可叹,可叹,家里的生意可以<img src="in/jiao.jpg">给苏静姗,可这当家的事,她还真不愿意<img src="in/jiao.jpg">给贾氏,就凭她敢弄个假账本栽赃婆⺟,想想都不大可靠…
要不让刘士衡管生意,苏静姗管家?她亲生的两个孙子里头,也就刘士衡成器些了,可这样一来,整个家业不就等于全落⼊他们房头了么,其他人一定会有意见的。
席夫人一想起儿孙,就只有头疼的份,连忙唤了百灵来<img src="in/rou2.jpg">太<img src="in/yang.jpg">⽳。
正<img src="in/rou2.jpg">着,小丫鬟来禀,称刘士衡求见。
席夫人以为刘士衡是来为甄氏求情的,正想说不见,却见刘士衡已是撩起直裰下摆,径直进屋里来了。
席夫人只得笑骂:“都怪我平⽇里太宠你,居然连规矩都不晓得了。”
刘士衡知她是玩笑,不以为意,嬉⽪笑脸地道:“亲祖⺟面前,要甚么规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朴实无华的木匣子,递了过去。
席夫人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竟是整整齐齐的好几张银票,不噤奇道:“这是作甚么?替你⺟亲填补亏空么?”
真是甚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刘士衡苦笑:“老太太,我娘时常拿银子给我,说是她省下来的份例银子,让我帮她攒起来,我也就当了真,直到这会儿您把账查出来,我才隐隐觉得不对劲,那些银子,该不会就是她做假账捞来的钱罢?”说完指了指那木匣子,道:“老太太,我娘让我帮她攒着的钱,全在这里了,您瞧瞧,看数目对也不对?”
席夫人把匣子递给一旁的百灵,示意她清点,百灵数起银票来手指飞快,一会儿功夫就数完,冲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刘士衡见状松了口气,然而席夫人却把匣子又还给了他,道:“你⺟亲做下的错事,怎能让你来贴钱,要贴也是你爹贴,那钱横竖是他花了的。”
“老太太?”刘士衡一时没听明⽩。
席夫人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也不能甚么都朝自己⾝上揽,就算你⺟亲曾经在你这里攒过银子,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罢,难道还能一文都没取走过?若真是这样,那你爹办诗会,逛**楼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爹办诗会逛**楼的银子,是娘做假账得来的?也就是她以前攒在我这里的银子?我一直都以为是他自己在外头挣来的呢…”刘士衡很是惊讶。
“他只会花,哪里会赚?”席夫人也苦笑起来。
刘士衡见席夫人是甚么都一清二楚,也便不再坚持替甄氏填补亏空,将匣子收了起来,道:“既然老太太不收,那孙儿我可就拿回去了,正好姗姐嚷嚷着要做新⾐裳,说要穿得和老太太一样,我还没舍得给她钱呢。”
“你又来哄我你们院儿里账,可都是姗姐在管”席夫人乐不可支,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转头吩咐百灵道:“去,拿我的银子,给七<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买i一⾝新⾐裳,送到她屋里去。”
主子心情好,下人的心情也就好,百灵脆声应了一句,笑昑昑地去了。
“孙儿替姗姐谢过老太太赏”刘士衡笑嘻嘻地给席夫人作了个揖。
席夫人招手叫他近前,拉他同坐在榻上,笑道:“往后咱们家生意上的事,就要辛苦姗姐了,她虽然做过生意,但到底年纪太小,又是才来咱们家,凡事都不大清楚,所以你一定要多帮着她。”
刘士衡顽笑道:“既然老太太不放心她,那不如把家里的生意<img src="in/jiao.jpg">到我手上,我一定不让老太太失望。”
席夫人朝他头上敲了一记,笑骂:“你借着家里生意的便利,替自己铺子钱赚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若是让你来管了生意,那还了得?”
席夫人说的不假,刘士衡在外的那些人私生意,赚的就是关系钱,比如刘府的成⾐店要进绸缎,他就卖绸缎;刘府的店酒要进肥猪,他就贩肥猪,不过,他卖的都是好东西,并不曾以次充好,所以赚得心安理得,也不怕席夫人知道。
只不过刘府里不止一个席夫人,大家庭,人多嘴杂,无数双眼睛盯着,若被其他人知道他在利用家里的生意赚自己的钱,那还不得炸翻了天,因此他总是把正经赚来的钱拿到东亭苏三成⾐店里走一遭,改换个名目。
这也就是苏静姗所担忧的“洗钱”了。
说到苏静姗,他那个又呆又傻的媳妇,这会儿只怕还呆坐在桌前,托着腮担心她所洗的钱是甄氏的,害怕被牵连呢。
想到这里,刘士衡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难受,好笑的是苏静姗这样好骗,一句假话就让她慌了神;难受的是,她至今毫无为**的自觉<img src="in/xing.jpg">,只当自己是个替他办事的。
虽说他当初娶她进门,是出于一些现实的目的考虑,可若不是因为对她有些好感,谁会花费那样多的心思来?别以为装病是好装的,那些药,苦死人,还总被人盯着喝,都不能偷奷耍滑…
刘士衡想到心里发苦,全然忘了席夫人在同他说话,那眼神,不知飘到哪方去了。
而席夫人还以为是自己把他给吓着了,忙发誓赌咒地道:“乖孙孙,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祖⺟决计不会说出去的,以后生意上的事,是你媳妇管,就更没有别人知道了。”
刘士衡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胆子大得很,才不怕这些呢,不过席夫人既然发了誓,他也总得有所表示,便道:“以后⽗⺟兄弟若是有难,我一定相帮。”
他这倒不是一句空话,二房头里,上看刘振业,下看刘士诚,都是没甚出息的,读书,至今只是个秀才,做生意,连算盘都不会打,将来要靠着刘士衡的地方多着呢。
而席夫人作为长辈,自然是希望自己所有的儿孙都过得顺顺当当的,因此得了刘士衡的这保证,很是⾼兴,拍着他的手直夸他是个好孩子。
其实刘士衡心里想着的是,撇去亲情不谈,光凭家里的生意人人有份,而却只有他从中牟利,就该顾着些⽗兄了。
祖孙俩正说得⾼兴,忽闻门外小丫鬟通禀:“大太太带着几位少爷姐小回来了”
大太太?她不是跟着大老爷在任上么,突然回来作甚么?难不成是听到了甄氏被免职的风声,特意赶回来夺权的?可这也不可能呀,这查账才几天的功夫,而从任上到家里的路途又这样的遥远,消息哪能传得这样快?席夫人眉头微颦,有些不情愿地冲那小丫鬟点了点头,示意她叫大太太一行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