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月事

　　　　胡氏眼光流转，眉宇间有一丝隐约的黯然：“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二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既然不信他，还要…”桂香急着道。

　　“男人是不可信，可没有男人，这⽇子就死了，枯了，桂香，等你以后便会明⽩，男人的甜言藌语只是说说就过的，可是若你不信，这⽇子便更难过。”胡氏神情间掠过一丝凄凉“少澜很久很久之前也对我说过，我是他的结发<img src="in/qi2.jpg">子，他不会弃我而去，然而呢？他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就算是在<img src="in/yin.jpg">曹地府里，他心里也只有那个女人，没有我。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住在这里，我死了也是容少澜的<img src="in/qi2.jpg">子，那个女人呢？她有什么？但这些我都不在乎了，什么名分地位，我胡凤琴都不在乎，我要过的是有⾎有⾁的⽇子。”

　　“我宁愿信那个人，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自己。只有这样，我的⽇子才会好过一些，否则，我就是具行尸走⾁。”胡氏轻缓地道“桂香，横竖也是个死，我不要等死，你放心，你跟着我，有我好⽇子一天，便不会亏了你。”

　　桂香连连点头：“桂香是二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的人，二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去哪里桂香便去哪里！”

　　半响，胡氏看了看那些画，轻轻一笑：“少澜喜画喜诗，我嫁给他，多少人羡慕？说容家的二少爷是集了他爹的精明睿智和他二叔的风liu清雅于一体。爹教会了他如何在商界中处于不败之地，而他那些笔墨丹青的神韵却都传自二叔。”

　　桂香笑着接口道：“是啊，都说老爷精于商道，二老爷风liu倜傥。我们二少爷可是两者都有。只可惜，唉…”桂香的后半句话在微微一叹中结了尾。

　　胡氏道：“把画好生擦⼲净收起来，那是大太太的命<img src="in/gen.jpg">子，我们总得给她好好留着不是么？”

　　桂香应了声，忙把那些画拿到內堂去，用软布轻轻擦拭⼲净。厅堂里，胡氏空呕了一声，下意识的触碰了一下‮腹小‬，眼神中弥漫着别样的情绪，听到这声轻微的动静，桂香擦画的手顿了顿，不觉叹息一声。

　　同样是瓢泼大雨笼罩的兰苑里，容少青已<img src="in/shu.jpg">睡了，微微打着鼾，嘴角満⾜的啧了啧，流下一道口⽔。

　　沈氏望着容少青，各种情绪浮上心头，半响，才收回目光，凝视着桌上的一副⽔墨画，她苍⽩的指尖落在画卷上，像是轻轻的抚mo，手指却慢慢的蜷缩起来，握成一个拳头。

　　画卷中，是一片<img src="in/mi2.jpg">离的江南景⾊，右侧几行俊秀的小篆：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心——默——那是她的名字。她的手指缓缓往下，轻轻拂过角落里那枚红泥印章上，红⾊的印章许是时间有些久了，微微褪⾊，依稀可以看出“沧云”两个字。

　　沈氏一遍又一遍的拂过，动作小心又轻柔，半响，才把画卷合起来，放⼊柜子的里层，上了锁。

　　沧云…沧云…她在心底默念，那是个除了她便很少有人知道的名字。因为那个人原来的名字并非如此，沧云，只是他为自己取的字。

　　取自一首他俩都十分喜爱的诗：曾经沧海难为⽔，除却巫山不是云。

　　而荷苑里，五‮姐小‬容紫嫣正望着窗外的雨，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微笑，丫鬟荷娟为她铺好<img src="in/chuang.jpg">铺，她觉得这几天‮姐小‬的心情特别好，不知怎的，总会莫名其妙的微笑；兰苑里，葛熙冉听着窗外的雨声，心头浮上一丝愁绪…

　　梅苑里柳氏却跪在蒲团上念诵经文，<img src="in/nai.jpg">妈垂手而立，半响，柳氏才站起来道：“<img src="in/nai.jpg">妈，准备好的东西明⽇便送到桃苑、菊苑去。”

　　<img src="in/nai.jpg">妈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的道：“可太太，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和四少爷像是还未‮房同‬，您是不是跟四少爷说说…”

　　“这种事是<img src="in/bi.jpg">不得的，总之你先送去吧。”柳氏道。

　　<img src="in/nai.jpg">妈才应了声。

　　雨越下越大，容府各院的灯火才渐渐灭了。

　　这****，很长却也很短。方静好醒来的时候，桃心匆忙来报，<img src="in/nai.jpg">妈来了。她把<img src="in/nai.jpg">妈请进屋，<img src="in/nai.jpg">妈双手捧着什么东西，用布遮着，也看不清端倪。

　　“<img src="in/nai.jpg">妈坐。”方静好笑道。

　　“不坐了，太太还等着呢，太太吩咐我给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送东西。”<img src="in/nai.jpg">妈边说边撩起那块明⻩的软布。

　　软不下，是一尊和田⽟的观音像，惟妙惟肖、玲珑剔透。方静好却有些讶异：“<img src="in/nai.jpg">妈…娘这是…”

　　<img src="in/nai.jpg">妈笑道：“太太上次听说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和四少爷去慧济寺求子，特地命人去寺里求了这座开光的送子观音来，让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供奉着，图个吉利。”

　　方静好顿时有些尴尬，只好吩咐桃心好生供奉起来，<img src="in/nai.jpg">妈笑着看着她：“太太说，这段⽇子辛苦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了，要不是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四少爷怎会变了。”

　　“四少爷变了？”方静好<img src="in/mi2.jpg">惑。

　　<img src="in/nai.jpg">妈眉宇间是真正的欣慰，点着头道：“四少爷那⽇是自己来求太太要帮铺子做点事，太太才让他负责寻染料铺子的事的，唉，这么多年来，四少爷从未对铺子的事如此上心过，多亏了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

　　方静好愣了愣，容少⽩是自己要求做事的？这是怎么回事？她那天还在纳闷为什么柳氏吩咐他去做事他却像早就知道一般，也没有反抗。竟原来是自己要求的。

　　送走了<img src="in/nai.jpg">妈，方静好还在疑惑，桃心却很雀跃，给菩萨上了一炷香，便跟方静好道：“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这些⽇子的辛苦没⽩费，四少爷终是了然<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的一番苦心了，今儿早上一早便出去了，想是去寻铺子了呢。”

　　这是哪儿跟哪儿？方静好沉默不语，想了片刻，才明⽩过来，是了，容少⽩是想做番事给文娇龙看吧？想来是那天马车上的情景刺<img src="in/ji.jpg">了他，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变得求上进了？

　　他不是明⽩了她的苦心，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已。她淡淡一笑，也没有说什么。无论原因是什么，他总是变了些，她只要结果，至于他是为了谁，她不想去管。

　　桃心又燃了一炷香递给她：“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快来拜拜吧，这就是从慧济寺求来的，和亲自去庙里一样神。”

　　方静好本想推脫，但她拗不过桃心，也不好对菩萨不敬，只好缓缓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她求的不是子，只求以后的⽇子安安稳稳而已。

　　晚饭的时候，容少⽩回来了，难得的，眼睛没有慵懒的眯起来，贼亮贼亮的，动作飞快的在她⾝边坐了下来。他竟是找到铺子了。

　　柳氏听闻，眉宇间也有些惊讶，却收敛了表情道：“信得过么？”

　　“都是<img src="in/shu.jpg">人介绍的。”容少⽩懒洋洋道。

　　葛氏在一边悻悻然：“可确定过了？别出了岔子就好。”

　　柳氏见容少⽩说的那么自信，便也没再问什么，齐叔笑道：“太太，刘府前几⽇来定了一批货，想是为为府里的女眷们赶制舂⾐的，因为染料的事耽搁了，现在好了。”

　　柳氏点点头：“多发些银子，叫伙计们这几天⽇辛苦些，把货赶出来便送到刘府去。”

　　齐叔赶紧应了。

　　宋氏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浮上笑意道：“大娘送来的观音像儿媳已好生供奉起来了。”

　　“是啊是啊，大姐有心了。”葛氏也跟着笑道。

　　方静好怔了怔，柳氏已道：“静好，你可已供奉起来了？”

　　“是，娘。”方静好刚说完，便见宋氏的眼光瞟了过来，带着几分不削。她忽略她的目光，低着头吃饭。

　　沈氏笑道：“<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的寿辰就在这几天了，三弟妹又有了⾝子，我们容家这几天真可谓双喜临门了，想必不久之后，四弟妹也会有好消息了。”

　　饭桌上各人神情不同，三房最为得意。方静好抬起头便见容少⽩看了自己一眼，随即眯着眼转了头。

　　柳氏只是颇为欣慰的点点头，接着，因为老夫人的事，饭桌上倒是一片喜庆，葛氏和容少弘因为宋氏的肚子，这几⽇心情本来的就好，此刻聊起老夫人的事，说说笑笑，一顿饭竟是十分融洽。

　　<img src="in/nai.jpg">妈也道：“太太，老夫人寿辰那⽇，族里的叔公们都要来，大家好久没聚在一起了，也是热闹。”

　　柳氏的神情也是比往⽇柔和，不知是为了老夫人为容家添了一块牌坊的荣耀，还是为了容少⽩忽然有了长进，总之微微露出一丝微笑道：“是啊，<img src="in/nai.jpg">妈，那些空闲的厢房可收拾好了？叔公他们许是要过夜的。”

　　<img src="in/nai.jpg">妈笑道：“还用太太吩咐？早就叫人收拾好了。您放心。”

　　“哎呀，这下我们家可风光了，镇上不知多少人羡慕呢。”葛氏情绪很⾼，自从宋氏有了⾝子，她就觉得容家的荣耀好像都是他们三房的事一般，眉宇间沾着得意，脫口而出道“不过怎么着也是少了个人，要是二弟能回来就好了，说不定娘一见他这病就走了。”

　　“啪”的一声，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只青瓷碗碎了一地，沈氏“啊”的叫了声，容少青赶紧关切道：“怎么了心默怎么了？”

　　沈氏眉心微微颤抖，半响才挤出一丝微笑：“没…没事，手忽然滑了滑…”

　　众人回过神来，柳氏让下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img src="in/nai.jpg">妈过去帮忙，一边收拾一边嘴里还念念叨叨：“岁岁（碎碎）平安岁岁（碎碎）平安…”

　　方静好看了一眼沈氏，她总觉得从去杭州前一天从街上回来之后，沈氏有些奇怪，虽然笑容依然娴雅，但那笑里总像隐蔵着什么似的。

　　回了桃苑，方静好熄了灯，躺在地上，睡了一会，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燥，肚子沉沉的，有些酸痛，她紧闭着眼睛，本想着睡着了就好了，但没想到那痛楚越来越严重，直痛的浑⾝冒了冷汗。这种痛楚再<img src="in/shu.jpg">悉不过，她腾的坐起来，着急的在屋子里走动，想寻些布条什么的，可一时却找不到，就这么来来回回，肚子越来越疼。

　　忽然灯亮了起来，容少⽩站在门口望着她：“你做什么？梦游么？”等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时，不觉怔住了。

　　方静好面容铁青，穿着⽩⾊的衫子，披头散发的样子有几分诡异。容少⽩心里滞了滞，走到她跟前，推了推她，眉心不觉蹙了蹙：“你…”

　　方静好懒得理他，一把推开他哑声道：“布条，帮我找⼲净的布条！”

　　“什么？”容少⽩扬了扬眉“你半夜起来找布条？”

　　“你管我！”方静好咬着<img src="in/chun2.jpg">“总之快帮我找，我不知道哪里有。”

　　容少⽩笑一声：“我们家是开染布坊的，多得是碎布条。”眼睛眯一下，忽然想起她拒绝自己送的那条链子时云淡风轻的模样，冷笑一声“只不过，帮你找到了我有什么好处？”

　　方静好捂着肚子昅了口气道：“随便你。”

　　容少⽩似乎愣了一下，又看了她几秒，见她脸⾊苍⽩没有一丝⾎⾊，额头上已満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知怎么就有些烦躁：“你到底怎么了？”

　　要怎么跟他说？又怎么能跟他说？方静好咬着<img src="in/chun2.jpg">道：“去喊桃心！”

　　容少⽩迟疑片刻，才喊了桃心过来，桃心睡梦中被少爷叫起来，正吓了一跳，看见方静好的脸⾊更是吓得不轻，待方静好凑到她耳边说完了一段话，她才吐了口气，却又有些失望：“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别急，婢子这就去取。”说完便出了屋子。

　　容少⽩目光闪了闪，也跟了出去。桃心弯过长廊去找<img src="in/nai.jpg">妈，本来她屋里头也是有的，只是怎好给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用那些？<img src="in/nai.jpg">妈听清她的来意也没说什么，从屋子里拿出一条深⾊的裹着棉<img src="in/rui.jpg">的布条，外面再用一匹布包起来<img src="in/jiao.jpg">给她：“让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这些⽇子注意吃食，别受凉了。”

　　桃心应了，无意看到领取物品的册子上写着菊萍的名字，不觉奇道：“三房也来领月事带？”

　　<img src="in/nai.jpg">妈点点头：“菊萍说以前的都洗了，领了备着。”

　　桃心随口道：“也对，三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现在也用不着这物什子。”说完也没多想什么，便出了屋子，经过花园时，手上的东西便被人夺了去。她抬起头惊叫：“四少爷！”

　　容少⽩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半响，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表情，怔怔的站着，桃心便道：“四少爷使不得，您怎么好碰这些东西，是、是要…”她本想说“晦气”两个字，可容少⽩却忽然扬了扬眉摞下一句：“少爷我不信这个！”便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留下桃心错愕的站在原地。

　　屋子里，方静好愕然的盯着容少⽩手上的东西，半响，才接过去，走出屋子去了茅房。一切妥当之后，她才微微舒了口气，刚才的疼痛让她反应过来，她的…月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