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煎熬 - Mccms内容管理系统

　　　　【156】、煎熬

　　方静好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踏⼊这个地方，望着⽩墙红瓦的一栋小⾼楼，她深昅一口气，走进去，门口穿着黑⾊制服的人拦住他，斜眼笑道：“这位太太，这里可不是戏楼茶馆，是警署司，可不是随便能进来的。”

　　“⿇烦你通报一声，我要见马探长。”方静好道。

　　“你是——”那人狐疑道。

　　“你告诉马探长，就说容家的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有事求见。”

　　那人一愣，飞快地进去了，半响出来道：“我们探长有请。”

　　方静好跟着他进去，两边都是森严的守卫，拐了个弯，那人打开一扇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她走进去，那扇门从外面关起来。

　　此刻，一个警卫跑过来道：“队长，外头又有位姑娘要见探长，说是和前面的那位太太一起来的。”

　　“什么来历？”

　　“她说。说是容家的五‮姐小‬。”

　　“什么？今天可真琊门了，怎么尽是容家的女人！”他想了想，摆摆手道“让她也进来吧，一块领去。”

　　方静好踏进屋子，只见马探长坐在桌前，正摆弄着一只翡翠鼻烟壶。

　　看到那只翡翠鼻烟壶，她定了定神，平静下来才道：“马探长。”

　　马探长本就摆摆架子在等她开口，此时才抬起头，仿佛刚刚才看到她，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哟，容四<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今儿光临我们警署司，真是令我这块小地方蓬荜生辉啊！”

　　“马探长，静好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若不是因为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实在不想与马探长这种人打<img src="in/jiao.jpg">道，可现在别无他法了，她只好开门见山地说。

　　马探长却故作不知：“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言重了，在这江南，你们容家还有求人的时候么？”

　　方静好知道他因为容紫嫣的事，肚子里憋着一口气，如今不让他顺顺，恐怕后面的事都是⽩说，她忍住心底的怒火，低眉道：“容家如今已不如往昔，若马探长肯帮忙。静好与容家感<img src="in/ji.jpg">不尽。”

　　“感<img src="in/ji.jpg">不尽？”马探长冷笑一声“不知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想要做什么？又要怎么感谢我呢？”

　　“我想见见外子。”方静好顿了顿道“至于感谢，只要静好能做到的，马探长尽管说。”

　　马探长眯起眼，心中转了个弯，道：“好，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慡快人，马某的条件，对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对容家来说都不难…”他伸出一个手掌道“五十万大洋，让——容五‮姐小‬亲自送来。”

　　方静好顿时愣住，现在容家别说是五十万大洋，就算是10万也拿不出来，何况，马探长对容紫嫣的心思众人皆知，叫容紫嫣送去，就等于把她推进了危险的境地，方静好怎么可以这么做？可是，如今再想不出别的办法…

　　她迟疑着。马探长盯着她道：“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马某刚才心情好，不过等一会就不知道了，你要知道，与旧<img src="in/dang2.jpg">勾结那可是死罪，斩草除<img src="in/gen.jpg">的道理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不会不懂，要是再犹豫下去，恐怕就见不到四少爷了…”

　　“我答应！”突然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人缓缓道。

　　方静好一惊，便看到容紫嫣站在门口，一⾝素⾊的⾐裳，映衬的她仿佛成<img src="in/shu.jpg">了许多，再也不见昔⽇娇憨少女的模样。

　　“紫嫣，你怎么来了？”

　　容紫嫣看了方静好一眼，把目光投向马探长：“我代我四嫂答应了！”

　　“紫嫣！”方静好皱眉。

　　容紫嫣看向她时，露出一丝苦涩的笑：“四嫂，钱财乃⾝外之物，只要家里大家齐心，总是能凑齐的，三哥四哥，还有韩大哥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我…早在那一天，我就别无他求了。”

　　“可是…”

　　容紫嫣说的那一天，方静好已经明⽩过来了。从齐雨成亲的那一天开始，容紫嫣的心就死了，那种感觉，方静好曾真真切切的体会过。许怀安走的那一天，她也是这般。她望着容紫嫣，说不上话来。

　　“四嫂，我容紫嫣是容家的女儿。如今容家有难，若你不答应，难道叫我做个不忠不孝之人么？”容紫嫣眼眶微红，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方静好注视她良久，艰难地做了决断，侧过脸对马探长道：“我答应了，什么时候我能见外子？”

　　马探长的眼珠子在容紫嫣⾝上转着，狡黠一笑：“很好，如今五‮姐小‬人已到了，就留在这吧，等五十万大洋送到我手上，我自然会安排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见人。”

　　“不行！紫嫣不能留在这里，我准备好了钱，再叫紫嫣送来。”方静好道。

　　“哈哈，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你这是要跟我谈条件么？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对于形势恐怕不是很了解，如今，我说什么，你就只能做什么，你们容家已不是从前的容家，我马文涛也不是从前的马文涛了，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你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是你们容家。可不是我马文涛，到底如何，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掂量掂量。”他笑着坐到沙发上，翘起一条腿道“我无所谓，⽇后袁总统当权，我就是天下第一警卫司的部长，到时候，别说一个区区容家的五‮姐小‬，我要什么女人没有？倒是你们，若是错过了这一次。说不定就只要等着给容家的几位少爷收尸了。”

　　“马文涛！”方静好面⾊蓦地沉下。

　　“怎么？”马文涛无聇地笑。

　　望着他令人作呕的嘴脸，她很想立刻把这个卑鄙的小人大卸大块，却不能捏紧拳头，咽下那口气。

　　反而容紫嫣平静许多，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缓声道：“就这么决定了，四嫂，我留下来，你快点回家去凑钱，再想办法救他们出来。”她看住马文涛道“我想，马探长如今⾝份不同了，也不会对我们一介女流之辈言而无信是么？”

　　马文涛被她一看，心中庠庠难耐，不耐道：“废话！警署司的犯人，生死都握在我手上呢。如若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跟五‮姐小‬好好听话，我便让几位少爷过的舒坦些，否则…哼。”

　　方静好并未听马文涛的话，只是远远地与容紫嫣对视，容紫嫣朝她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有些许苦涩，但更多的，是叫她放心。

　　她深昅一口气，转⾝离开，再也没有看⾝后的两人一眼。

　　马文涛的声音又传过来：“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别怪马某不提醒你，你可得快点，否则，我等得起，怕只怕四少爷等不起…”

　　她脚下并未停顿，一鼓作气走出警署司。

　　<img src="in/yin.jpg">霾的天空下，她觉得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她不能再回头，她怕看到马伟涛时恨不得杀了他，又怕看到容紫嫣时，再也不忍心。

　　回到容府，齐叔正在院子里。见了她立刻走过来：“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您去哪了？太太正在找您呢！”

　　“娘醒了？”

　　她飞快地走去梅苑。

　　柳氏依旧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本是疲惫无神的双眸，见了她，似乎努力的撑起来：“静好…”

　　“娘，您躺着。”她连忙坐到<img src="in/chuang.jpg">边。

　　“心默说你去了警署司。”柳氏望着她。

　　一旁的沈氏微微歉然地道：“四弟妹，娘醒了之后一直在找你，我瞒不过去。”

　　“瞒我…”柳氏咳嗽起来“这么大的事都瞒我，真当我死了么…”

　　“娘，您别生气。”方静好道。

　　“怎么样，见到少⽩他们了么？”柳氏还未<img src="in/chuan.jpg">过一口气，又急着问。

　　望着柳氏期待的眼睛，方静好缓缓‮头摇‬。

　　柳氏神情定住，半响道：“我早就猜到了，马文涛怎么肯善罢甘休？如今容家落到了他的手上，我…咳咳咳。”

　　钱大夫顾不得礼数，早抢先一步端了药过去，柳氏喝过药，方静好昅口气，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件事，不可能瞒过去。

　　柳氏听罢，神情仿佛定住了：“你二姨娘如何了？”

　　沈氏道：“二姨娘情绪还不稳定，整⽇又哭又闹的，适才才哭乏了睡过去。”

　　“紫嫣在警署司的事，暂时别叫她知道。”

　　沈氏点点头：“可只怕瞒不了多久，那五十万两，要快些准备，我爹给了我些银子，虽数目不多，但也可派些用场。”

　　柳氏望着窗外不断积聚的乌云，沉声道：“如今，莫说五十万两，就是五万两，一时要凑出来，也得扒层⽪，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了…”

　　“娘…”

　　“<img src="in/nai.jpg">妈，”柳氏缓缓道“叫齐叔立刻动⾝，去请十三叔公和那些族人过来。”

　　“娘是要求族人帮忙？”方静好道。

　　柳氏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嘲讽“以往我们府中一有风吹草动，十三叔公他们跑来的比谁都快，现在，容家有难，他连个口信都没托人捎来过，不是等着看好戏是什么？”

　　“那娘还要请他们来？”沈氏微微诧异。

　　柳氏眉目间流露出一丝淡淡的凄然：“纵是有一丁点旁的法子，我也不会去求他们，锦绣织就算钱财上出了问题，我也一直认为，只要我们齐心，便能度过这个难关，可现在不同了，少弘、少⽩，就连阿澈也在官兵的手上，为商再富，也敌不过一个官字，何况我们容家现在已四面楚歌，我难道真要为了面子，置容家的子嗣于不顾么？若是他们没了，纵然锦绣织和容家名垂千古又如何？等我眼睛一闭，谁来支撑这个家？”

　　方静好沉默不语。

　　她知道柳氏向来把容家的声誉看的比自己的<img src="in/xing.jpg">命还重要，可现在，有什么比容家子孙的<img src="in/xing.jpg">命重要？就如柳氏说的，如果他们都不在了，容家由谁传下去？

　　<img src="in/nai.jpg">妈眼中含泪应了。

　　回到桃苑，又是一个深夜。

　　已有多少个深夜她是独自度过？桃⽟给她做了粥，看着她分明吃不下，却又強咽下去，不觉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府里近些⽇子也是人心惶惶，担惊受怕的有，暗自寻找出路的也有，更多的是在说，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临危不<img src="in/luan.jpg">，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平时还是那么淡然。

　　只有她知道，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是憋着一口气呢。仿佛是強弩之末，硬撑着一股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无力地落下去。每到深夜，便是那个时候，她好几次看见四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有时呆呆地望着窗外，有时看着<img src="in/chuang.jpg">头的那两只风车喃喃自语，有时紧紧拽着脖子上那条链子…

　　此刻，方静好望着那微微转动的风车，忆起那一天<img src="in/yang.jpg">光明媚，容少⽩拿着风车走在街上，喃喃道：“风车啊风车，快些转，把霉运都转掉吧！”

　　那一刻，他的笑容是恬静的，也许是想起了老夫人还在的时候。他说，这句话，是小时候<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教他说的。

　　方静好手指落在风叶上，用力的转动，风车刷刷地转的飞快。恍惚中，如同是容少⽩似笑非笑的脸庞。

　　“<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少⽩吧，保佑少⽩，保佑三哥，保佑韩澈，保佑容家…”

　　一滴泪，终于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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