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奢侈
陆老太太⾝子到底不強健,坐了半个多时辰,道是倦了,连声告罪,与林老太相携到后头去叙旧歇息。宋氏过来打了个招呼,也说外头的男人们吃吃喝喝的,她得去管着,于是也自罚三杯告了罪,只留下林⽟珍、陆云⺟女,以及陆家几个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陪客。
陆家几个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与林家的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们凑到一处说起了笑,这边林⽟珍就正好和娘家人说起了悄悄话。她饮了几杯酒下肚,情绪渐渐⾼起来,一连说了几件事,什么陆缄试考之前她求签得好签,做梦得好梦,早就晓得陆缄会考上等等,种种骄傲,种种志得意満一露无疑。
罗氏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问上那么一句,引着林⽟珍往下说。
林三少考得不好,周氏不想听这个,便同她打岔:“还是你这个长媳好当,事事都有你二弟媳去<img src="in/cao.jpg">劳,你只管坐着享清福。”
罗氏含讽道:“大嫂要是嫌累,我也可以帮忙的。不然你又说我偷懒,不肯帮你忙。”
周氏只作没有听见。
林⽟珍微微冷笑:“我在外头住了那么多年,自在惯了,是不耐烦管这些琐事的。她在家这么多年,这些琐事都做惯做<img src="in/shu.jpg">了,既然她喜<img src="in/huan.jpg">,一心想做,一心要立功,就留给她做呗。我总不能拦着她,不许她能⼲。”
结果这话就同时得罪了两个人。周氏觉着她是讽刺自己专管琐事,罗氏觉着她是比兴自己,一时两个人都有些讪讪的,找不到话可以接上去。
陶氏自己说错话得罪人的时候不知道,这个时候却是听明⽩了,少不得“哈”地笑了一声,抚掌道:“这个伶人不错,唱得好,从哪儿请来的?不知他家接下来可有活儿?若是没有,我请了去清州,给我娘家嫂嫂庆生去”
林⽟珍借着酒意,冲道:“你请不到我早定了,后⽇正⽇子的时候还要来唱呢”
“哎呀,那可惜了。”陶氏不以为意,回眸一笑:“吴家也正巧是那一⽇,我还以为他家也会请呢。姑太太,那⽇我就去吴家,不过来了。”她见不得林⽟珍这猖狂样儿,故意拿吴襄刺<img src="in/ji.jpg">林⽟珍。
林⽟珍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被刺<img src="in/ji.jpg">的样子,而是若有所思地道:“他家也是那一天?怎么没听说?我还打算那⽇亲自上门去恭贺的。”
罗氏总算是找到话可以接了:“你记错了,三弟妹,吴家是明⽇。”
陶氏假作恍然大悟状:“是我记错了。”然后又夸了吴襄几句,林⽟珍居然跟着一起称赞:“那孩子的确不错。真不错,真难得。”
陶氏也就没了趣兴,懒洋洋的回头看戏。
罗氏便和林⽟珍嘀咕到了一处,说到⾼兴处,二人俱是眉花眼笑。周氏便坐到陶氏⾝边,替陶氏斟了一杯荔枝酒,笑道:“三弟妹,我有个事儿和你打听一下,你在庄子里的时候,可听说过诸先生的一些事?”
陶氏诧异道:“什么事?”
周氏微微一笑:“听说诸先生的生学好多都中了进士,是不是?”
陶氏便道:“是这样。你⺟亲家侄儿不是在他门下么?陆缄也在那学了段⽇子的。怎地倒来问我?”
周氏讪讪一笑,眼角扫过靠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林谨容和林谨音,低声道:“阿容的事情你心里可有数了?”
怎地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陶氏睨了周氏一眼,随口笑道:“她头上还有她五哥,不急。对了,五姑娘的事大嫂是怎么打算的?看好了没有?”
周氏沉默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坚定,沉声道:“看好了。就等着亦之和阿容这里定下,我就给她定了。”
陶氏吃了一惊,低声笑道:“谁啊?这么快?大嫂做事儿才真是不露声⾊的。”
周氏一笑,小声道:“就和你家阿音差不多的情形。现下还没定,我就和你说啊,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我找你⿇烦。”
陶氏又吃了一惊,就这么放弃陆缄了?前些⽇子还在和二房争得你死我活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却不好直接问,便试探道:“我还以为…”
周氏严肃地道:“以为什么?别听人瞎说。”
陶氏看着周氏那样子,再看看凑成一处的罗氏和林⽟珍,以及紧紧挨在一起说笑的陆云和林六,心里恍然大悟,原来是输了,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于是就有些得意,多亏自家从没生过这心思,林谨容也从没凑过这热闹,不然这会儿好大一个没脸。又鄙夷地想,也只有罗氏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才对林⽟珍的胃口。
不多时,意兴阑珊的林大老爷使人进来问众人是否要走了,众人正觉得怪没意思的,也就使人去请林老太,一家子又浩浩<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地往外开去。
行至二门附近,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林谨容回头,但见陆纶一手抓着陆缮,立在道旁的小亭子里朝着她笑。果然如同林五所说的一般,陆纶又黑又胖又矮,那脑门子给太<img src="in/yang.jpg">晒得黑亮,还反着光。
陆缮还是一副苍⽩瘦弱的样子,裹着夹⾐,像<img src="in/gen.jpg">⾖芽菜似的,有气无力地紧紧贴着陆纶站着,睁着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着众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林⽟珍半酣,兴头很⾼,便道:“你们两个,光顾着站在那里傻笑,还不过来和长辈们行礼问好?”
陆缮就有些退缩的意思,陆纶却是正巴不得这一声,一手拎着陆缮的⾐领,大力将他拖了过来,规规矩矩地给众人行了礼,趁着大人们在告别,蹭到女孩子们⾝边站定了,望着林谨容笑道:“四妹妹,好久不见你,你怎么一直不来我家玩?早前在外头见着了小七弟,他没去年好玩儿了,送他一只蝈蝈,都要偷偷看大人们的脸⾊。”
林七便讥讽道:“小七弟现在开蒙了,写字读书了呢,哪还敢记着蝈蝈?不像有些人,十四岁了,还一心只记着蝈蝈,成⽇爬⾼下低的,不务正业,只怕一本书都读不完的。”
陆缄眼里闪过一丝恼⾊,厌烦地瞪了林七一眼,威胁地朝她握了握黑黑的拳头:“走开,矮⽩胖子,别来招惹我小心我把你揍成猪头。”
林五报复<img src="in/xing.jpg">地一声笑了出来。林七大恨,跺着脚道:“死黑胖子,死矮子,敢说我矮?你才是猪头,没拔⽑的黑猪头看看你,比我四姐大一岁,才和她一般⾼,你羞也不羞?”
陆纶认真打量了一下林谨容,走到她⾝边和她比了比,严肃地道:“果然是比我⾼了。但她是女孩子,现在长的快一点儿很正常,接着她不会长了,就到我长了,有什么了不起”
林五眨着眼睛盯着林谨容和陆纶看,突然道:“陆五哥,你上次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我四姐的么?”
陆纶翻了个⽩眼:“是一只鸟了,早就玩死了。还拿什么去?都是怪你,总也不来。不然那鸟落在你手里,兴许死不了。”又怪林五:“我说让你带回去给她,你不肯,这会儿又来说?”
“烦劳五哥挂念,我近来有些忙。那个,我从庄子里回来以后,我娘就说我大了,不许我<img src="in/luan.jpg">走了。”林谨容微微冒了些细汗出来,往林谨音⾝边躲了躲,陆纶在某方面仿佛就比其他人要晚上那么几年,这是还把她当做小时候的玩伴呢,可落在其他人眼里,大概就会生出些其他想法来。
陆纶失望地摸了摸头:“都说长大了,一点儿没以前好玩。走了”随即果断转⾝,拎着陆缮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不多远,陆纶便恶作剧地扔了个什么东西到陆缮的⾐领里去,陆缮尖叫了一声,发狂地去追打陆纶,陆纶哈哈笑着,一溜烟朝往园子深处奔去。陆缮就像一条瘦弱的尾巴,摇摇摆摆地追了上去,转瞬之间,两个人就不见了影踪。
就这样走了?目送着陆纶和陆缮的背影,再看看⾝旁林五満脸掩饰不掉的小心思,林六眉梢眼角暗含的盈盈笑意,林七満脸的娇蛮任<img src="in/xing.jpg">,突然之间,林谨容觉得自己离这些幼时的同伴们好远好远——她就在这里站着,可是她再也回不到当年了。就连在乡下庄子里那段从未有过的轻松快乐的时光,对她来说,也是偷来的,无比的奢侈。
回去时林五和林谨容姐妹二人坐一张车,挨近了,林谨容才闻到她⾝上好重一股酒味儿,心想自己喝了不少也没这味儿,便道:“五妹妹是不是把酒泼在⾝上了?”
谁知林五却红了眼睛瞪着她道:“你管我?”
林谨容大皱眉头,转过脸去不理睬她。
林五呆坐了片刻,竟然趴在座位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林谨音忙劝道:“五妹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好好说,这样哭闹给外人听见了,还不知怎么说。”
林五只是捂着脸不依不饶地哭。
林谨容猜她约是知道与陆缄的事情不成了,心里难过,所以借着酒劲儿装疯,索<img src="in/xing.jpg">不理睬她,只唤林五的丫头纽扣:“你进来瞧你们姑娘是怎么了?我们可没招惹她。”
纽扣在车外听得清楚,忙进来扶住林五的肩膀,小声劝道:“姑娘快别哭了,外面都听见了,小心给太太知道。”
林五猛地将她的手挥开,哭得更加伤心。
林谨容冷眼旁观,暗道,这是出了火坑呢,还以为自己是跳了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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