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说开
周氏出了院门,<img src="in/ying.jpg">面就遇到了陆缄,便満脸好心地道:“你可知道今⽇的事了?”
陆缄点头道:“略略知道一些。”林⽟珍要做之前并不曾向他透露过半点,否则哪怕是他先试探一下吴襄的口风也不至于如此。
周氏便道:“你是聪明明理的,好生去宽慰你⺟亲和妹妹,你三舅⺟可不是那样的人。”
陆缄不由奇道:“这又和三舅⺟有什么关系?”
“总是误会。”周氏叹息一声,转⾝离去。话说一半蔵一半才有意思,好容易有了机会,总要让人知道罗氏的丑恶嘴脸才好,可不是谁最奷诈险恶谁就能占上风,永远步步⾼升的。
陆缄默然立了片刻,快步进了院子。
林谨容轻轻揭开面前的砂锅,用筷子指点着里头的菜肴:“这罗汉菜真不错,你们别看就这么一小砂锅,其实里头放了发菜、冬菇、冬笋、素<img src="in/ji2.jpg">、鲜蘑、金针、木耳、<img src="in/shu.jpg">栗、⽩果、菜花、⾖腐、腐竹、萝卜,味道鲜美着呢,听说这斋菜太费时,用料又多,平⽇里是不做的,难得尝到,既然你们五姑娘不吃,你们就分吃了吧?”
石榴微微笑着,果然摆了几个碗筷,林谨容亲手取了勺子,将菜分在碗里,香味一阵一阵地往面壁躺着一动不动的林五鼻子里飘,让饿了许久的林五犹如百爪挠心。林五烦躁地拉紧⾝上的被子,发怈似的劲使拍了一下<img src="in/chuang.jpg">。
石榴等人的笑容略微停了停,林谨容端起一只碗来,开始吃喝:“晚饭吃得不好,我再添点。你们真不吃?还是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吃?要不,你们端下去吃?”
林五猛地坐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林谨容:“吵死了。你自己又不是没房,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丫头们有些惊慌地看向林谨容,林谨容便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然后自然而然地将碗筷往林五面前一放:“味道不错,趁热尝尝?”
林五板着脸撅着嘴不说话。
林谨容把那碗往她⾝边放了,回⾝走到桌前坐下,拿了一卷书对着灯看,淡淡地道:“我本不想来讨没趣,但大伯⺟托了我娘和我照看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总要劝你两句,自个儿的⾝子自个儿爱惜,你不吃旁人难道就会有损失么?爱吃不吃随你。”然后就不再管她,安静看书。
林五坐了许久,一时觉得委屈,一时又觉得没趣。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方捧住碗小心尝了一口,果然味美,于是矜持地吃完了碗里的东西,肚子里有了存货,⾝上舒坦了,突然气就顺了。再看坐在灯下看书 ,神情淡然的林谨容,就觉得那张脸没她往⽇里觉得的那般可恶。于是下了<img src="in/chuang.jpg">,坐在林谨容对面,拿了碗筷挑肥拣瘦地挑着面前的菜肴,道:“素菜做得再好看,吃起来也没味儿…”
林谨容淡淡地道:“看来你是没真饿着。你真该看看街上的叫花,为了半个霉饼子就可以拼命。”
林五将筷子一放:“四姐你怎么这样?我刚觉得你没那么讨厌了,你又来惹我。”
林谨容挑了挑眉:“你别惹我,我就不惹你。你先前就不安好心地说了那些话,这会儿又想说什么?只管说,我等着。”
她的语气不善,林五却没和她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不是冲着你去的。你不明⽩我的心情。我曾经待一个人很好,全心全意地好,结果她随随便便就背叛了我。”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蔵的忧伤和失落。
林谨容猜她说的是陆云,并不作任何评价,也没心思去听她倾诉,只淡淡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下次别随便扯上我,否则,别怪我惹你。”
林五有些不服气,却还是没有说话。
姐妹二人默默坐着,一个吃饭,一个看书,各不相⼲。见周氏推门进来,林谨容便收了书,起⾝道:“大伯⺟,我先回去了。”
周氏见林五垂着头吃饭,脸上的戾气乖张都不见了,不由惊喜地道:“还是你会照料人,辛苦你了。”
林谨容客气道:“不辛苦,自家姐妹,应该的。”顿了顿,抬头看着周氏微微笑道:“辛苦的是大伯⺟。平⽇里掌家照顾一家子的起居饮食,好容易出来散心,还得替我⺟亲和姑⺟排解误会。我⺟亲脾气不好,却是记情的,往后,还要大伯⺟多多照顾提醒我们。”
周氏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放心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世上有人巧嘴如簧,也有人明察秋毫,不怕。”又道:“我刚才遇到了陆缄,我让他劝你姑⺟了,这孩子<img src="in/xing.jpg">情沉稳,晓得是非的。”
林谨容一怔,怎么又扯上了陆缄?这事儿又关陆缄什么事?却见周氏笑得隐晦:“你们都大了,再不可像从前那般意气用事,⽇后你们姐妹要互相护持,抱成一团才好。”
林谨容点点头,转⾝往外。才进房门就垮了肩膀,拖着脚步坐在窗前托着腮发起了呆。窗外一片寂静,只有木鱼的敲击声不时传来,分明是清心之地,她却觉得无限惆怅<img src="in/mi2.jpg">惘,焦虑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从前懵懂不知,只知⽇子难过,如今事事都看懂了,却觉得太累——林家不可遏止地在变穷,在破落,一群人没办法挣钱,只知道花钱,为了一点点利益就绞尽脑汁,手段耍尽。有了陶舜钦相帮,三房本可以争得一席之地,偏偏陶氏和林三老爷志趣不投,多年积怨,<img src="in/gen.jpg">本不可能同心协力,所以三房永远都只能成为大房、二房相争的棋子和筹码,永远都得不到应有的重视和地位。
要想改变这种总被人左右的处境,除非三房自己硬起来,有人撑门户,可她不是男子,⾝份地位受限,她不能家里的两个男丁,林亦之和他们不是一条心,林慎之太小,只能等。
可是她等不起了,陆缄同林六的婚事,一⽇不定下她就一⽇不得安宁。设计让林六和陆缄发生意外,不得不把亲事定下?这明显不可能,双胞胎从来形影不离,在这寺里丫头婆子更是紧紧跟着,须臾不会离开她们姐妹。就算是有机会,谁又去做传话的人,谁又能保证他们会不会上当?太冒险,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赔进去还会拖累陶氏和林谨音、林慎之。
林谨容烦躁地起⾝,猛地推开门,走到陶氏门前敲响了门。
舂芽见她脸儿红扑扑的,小小的<img src="in/xiong.jpg">脯还在上下起伏,明显就是有几分<img src="in/ji.jpg">动,不由奇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林谨容顾不上答话,直直往里冲,对着坐在灯下看佛经的陶氏愣愣地喊了一声:“娘”
陶氏看佛经正看得有几分所得,听见她这声喊,忙抬起头来,一时瞧见了她的样子,不由也奇怪起来:“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啦?快和我说”
林谨容想到自己马上要说的话,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僵硬着嗓子道:“我有事要和你说。”眼睛看向龚妈妈和舂芽,龚妈妈会意,与舂芽一同去了隔壁。
林谨容猛地扑到陶氏怀里,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她的<img src="in/yao.jpg">,抬头看着陶氏,轻声道:“娘,我害怕。”她的脸⾊褪去了刚才那种因焦虑而产生的嘲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眼里全是掩盖不掉的焦虑和害怕。
陶氏被唬住了,紧紧搂住她的肩背,柔声道:“怎么了,怎么了?娘在呢,快起来慢慢说。”
林谨容不起来:“大伯⺟刚去寻了姑⺟,今⽇是二伯⺟捣鬼。想来回去后就能真相大⽩。”
陶氏道:“我知道啊,你大伯⺟和我说过了,你二伯⺟太坏了,有好处就削尖脑袋往前钻,不好了就推人去给她顶着,自己往后缩,简直不择手段,人品太低下,不顾大局,这番老太太再宠她也要罚她…”话未说完,就见林谨容眼里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来,不由手忙脚<img src="in/luan.jpg">地拿了帕子给林谨容擦拭:“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林谨容昅了昅鼻子,哽咽着道:“若是姑⺟和二伯⺟互相生了怨气,会不会六妹和陆缄的事儿又不成了啊?”不等陶氏反应过来,就发狠地道:“这倒霉事儿会不会轮上我?我不要,不要”
陶氏怔了片刻,反倒笑了:“傻丫头,原来你怕这个?”
那句话一说出来,林谨容只觉得全⾝轻松,索<img src="in/xing.jpg">埋在陶氏怀里尽情流泪,把眼泪鼻涕抹了陶氏一⾝:“怎么不怕?那就是个龙潭虎⽳。看看他们家人的样子,陆缄两个娘,谁都不是好相与的。是傻了或是穷怕了才会看上这门亲事吧?不要我不要你要答应我。”
陶氏又好笑又好气:“我什么时候对这亲事感趣兴了?虽然陆缄不错,可这亲事着实不好。你放心,这事儿各是各的,不单是你姑⺟说了算,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就随便改变主意。”
林谨容紧紧<img src="in/chan.jpg">着她:“谁能说得清楚呢?当初不也都以为是五妹?可转眼间不是又变了?他家是什么啊,凭什么得由着他们挑选我们?也可以让陆云嫁过来嘛。”
“你姑⺟怎会看得起你这些堂兄弟?”陶氏头疼地道:“你这个孩子,这些胡话都说出来了,都是我惯的。”可见林谨容那难过到了极点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好,回去咱们就把你五哥的亲事定了,再给你相看亲事。你别怕,有我在呢,必不要你受委屈。”
林谨容得了这句话,全⾝的力气仿佛都被菗走,软软地靠在了陶氏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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