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见礼
林谨容不再是从前那个一心等着良人归家,见了良人就忘了其他的小女子。虽则陆老太太把话说得很清楚,她却晓得这人多的口是心非,永远都不会觉着子孙孝道不应当,便笑道:“不就是让人备热⽔么?孙媳妇随便使个丫头回去传话也就是了,必须要把祖⺟送回去的,这么热的天儿,您又不舒服,怎么放得下心?”
陆缄闻言,看了林谨容好几眼,口里却道:“阿容说得是,孙儿先送祖⺟回去再折回来吧。”
陆老太太果然十分受用,呵呵笑着起了⾝:“哪里要你送我是见过你了,到那你祖⽗⺟亲他们却是一直盼着你的,赶紧去,让阿容送我就好。”
林谨容便扶着她往前走,吩咐樱桃:“你回房去,让她们收拾了准备着。”想了想,又吩咐:“让桂嬷嬷先给二爷下碗面垫垫。”话音才落,就见陆缄<img src="in/chun2.jpg">边堆了一个柔柔的笑,眼睛黑黑的看着她,由不得的就抿紧了<img src="in/chun2.jpg">。
陆缄立在那里一直看林谨容和陆老太太走远,方才转⾝去了⽔榭那边。
林谨容送陆老太太回了荣景居,伺候她躺下,并不立即就回房,先在外头坐着喝了一盏茶,等全⾝的热气和躁意消散得差不多了方才起⾝回房。才行至半途,就见陆缄从小道另一端慢呑呑地走过来,朝她笑道:“真巧。算来我从⽔榭到这边,你从荣景居到这边,竟然是差不多远近。”
芳竹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二爷一步是二<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两步远。”
陆缄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却也只是笑而不语。
芳竹便很有眼⾊地屈膝行礼:“还有好几桩差事紧着要办,奴婢先告辞了。”林谨容叫住她,一本正经地吩咐了好几件事,方才放了她走。
待芳竹去了,陆缄走上来与林谨容并肩而行,低声道:“你真忙,这个时候也不忘<img src="in/cao.jpg">劳家事。”
她要在此待下去,当然要以物换物,不<img src="in/cao.jpg">劳怎么行?林谨容攥紧了手里的扇子,垂着眼低声道:“我一直都很忙,你不是不知道。今⽇过节,客人又多…”
陆缄侧眸看着她,但见她低垂着眼,睫⽑轻轻颤动,丰润嫣红的<img src="in/chun2.jpg">仿似半透明一般的,绯红的抹<img src="in/xiong.jpg">衬着雪⽩的肌肤,相比他走之前又多了几分莹润动人。由不得的心头一热,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林谨容蔵在袖子里的左手,低声道:“阿容…”
林谨容热得全⾝満是细汗,拿扇子劲使搧了几下:“啊?”不等他开口,便又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一路行来可还顺利?”
陆缄默默看了她一瞬,收回目光,平心静气地道:“还好,只是一路<img src="in/ying.jpg">来送往的太多,我想早点回家,故而避开了他们。但终是惯例,躲不过的,怕是清净不得两⽇。”
“⾐锦还乡,荣归故里。这本就是你该得的,⽇后也要习惯才是。”前面走来两个小丫头,林谨容趁机把手菗了回来,将右手里握着的扇子换到了左手。
陆缄同那两个上前行礼问安的小丫头点了点头,轻声道:“除了想早点回家,还是为了避开吴襄的缘故。”
林谨容吃了一惊:“如何?”她后来得知,吴襄当时是授了正九品大理评事,出任何职却是不好打听得太仔细,只知道还和当初一样的派了江南。现下陆缄说要避开吴襄,那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这二人又生龃龉了?
陆缄垂眼走了一截路方沉声道:“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他是出任秀州华亭县丞,我虽排名在他前头,却不是⾼了多少,侥幸留了京…听说是因着我的字写得比他好…一路行来,无论做什么,众人总是要先紧着我这里,他自来风光惯了,面上虽然不露,照旧的风光霁月,但我知他此番不比上一次,心里是极其难受的。所以特意避开,先过了这段时⽇再说。”
林谨容叹了口气,暗里很为吴襄惋惜,也很能理解陆缄的难受。上一次,吴襄即便是没有考成,铩羽而归,但情由落到旁人口里,也不过是才子不惧权贵,被陷害了而已,多要颂扬他的风骨;此番却是真的输了,他年少成名,一直心⾼气傲,万众瞩目,突然如此自然受不了,乃是人之常情。而陆缄呢,心心念念就想胜过吴襄,也不知盼这一⽇盼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天,下了多少苦功夫。一朝得意,却要被盖上这样一个说法,仿佛胜之不武一般的,他当然觉得窝囊憋气,却又无可辩明。
当下便安慰陆缄道:“我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虽则这种事情是有个人好恶在里面,但也不会因为某人的字写得好就破格让其排在前面,最多就是旗鼓相当的时候,占点小便宜罢了。说来,字也是读书人的门面,否则打小儿先生也不会拿了戒尺打得那么凶。也是你自己用功该得的,你从小苦练,手上的茧子可不是⽩来的。吴二哥就算是心里不好过,也绝不会是因为你,无非自伤而已,过些⽇子也就好了。”
陆缄听她如此说,目光又柔软了几分,抿着<img src="in/chun2.jpg">轻轻一笑:“阿容,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好过多了。”
林谨容道:“道理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只要无愧于心,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陆缄走着走着,状似不经意地将肩膀蹭了蹭她的肩头,又迅速退开半步,一本正经地道:“你十九岁的生辰,我不在家,不曾为你庆贺。”
林谨容只当他走急了,并不放在心上:“去年冬至时你的生⽇,可不也是在京中独自过的?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陆缄笑笑,从怀里摸出一只锦盒递过去:“我在京中为你买的生辰礼物。”
林谨容好奇道:“是什么?”
“在唐家金银铺定做的香球。上次我拿了你的银鱼香球,说过还你更好的。”陆缄见她手里的扇子没地方放,忙接了锦盒过去,打开给她看,里头却是一对核桃大小,宝石镶嵌的<img src="in/chan.jpg">枝百合⾚金玲珑香球,做得非常精致,在⽇光下明晃晃地刺得人眼酸。
林谨容垂着眸子看了半晌,抬脸一笑,轻声道:“真是好东西,想必花费不菲吧?谢谢敏行挂心。”
陆缄一直在打量她的神⾊,听她谢他,不由淡淡一笑:“你觉着好就好。我当时也没想着自己一定能中,只当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给你们捎点东西。”
林谨容收了锦盒,有些尴尬地道:“我去年冬至时太忙…那时候五弟跑了,祖⽗病了,家里<img src="in/luan.jpg">⿇⿇的一团糟,所以…”
这意思就是没为他准备生辰礼物。陆缄⼲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计较那个,来⽇方长。”他不提林谨容随他去京中的事情,林谨容也不主动说起,二人晒着正午的⽇头,又走得不快,待行至院门前,都出了一⾝细汗。
张婆子等人早得了樱桃送回的消息,老早就在门口候着的,一看到人就赶紧<img src="in/ying.jpg">了出来,恭喜问询,陆缄和和气气地一一应了。因见院子里到处晒得是书,不由笑道:“我半途就想着,该晒书了,回来就见你们晒书。”
⾖儿笑道:“<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一直记着二爷这些书呢,听雪阁那边也是吩咐过要翻晒的。热⽔备好了,汤也滚了,二爷是要先吃面再浴沐,还是要浴沐了再吃面?”
陆缄笑道:“天不亮就赶的路,是饿了,先吃面。”
“马上就好。”⾖儿便给林谨容使了个眼⾊。
林谨容顺着她的目光一瞧,但见彩虹畏畏缩缩地立在角落里,神⾊有些不正常,桂圆则垂着眼站在另一边的角落里,桂嬷嬷的笑容也有些強装。心知其中有异,却不好在此时多问,只跟着陆缄进了屋,倒了茶,坐在一旁看他吃面,低声吩咐⾖儿把彩虹叫进来。
须臾,一碗<img src="in/ji2.jpg">丝面下了肚,陆缄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还是家里舒服。”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穿着⾖青衫子的丫头低眉垂眼,手⾜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由奇道:“这不是⺟亲房里的丫头么?怎会在这里?”这丫头他在林⽟珍那里也是见过几次的,只是叫不出名字来。
彩虹的脸立时红到耳朵<img src="in/gen.jpg">,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去。
林谨容摇了摇扇子,笑道:“你要归家,⺟亲晓得我这里缺人手,怕伺候不周,所以把她送了过来。彩虹,过来给二爷见礼。”
彩虹抖抖索索地上了前,对着陆缄行跪拜之礼:“奴婢彩虹给二爷请安。”
到此时,陆缄心里已有几分明⽩,再看林谨容,仿佛是有些隔岸观火的意思一般,由不得就有些恼怒,更觉扫兴,索<img src="in/xing.jpg">不答话,只当没听见,没看见,板着脸垂着眼慢慢喝茶。
彩虹结结实实的一个头磕下去,迟迟不见他出声,原本就忐忑的心就更忐忑了,却没胆子再说一遍,便只是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林谨容看不过眼,轻声道:“起来罢。”